向婻看着那张盛放的笑脸,胸口噗通一下,像是小沙砾落进平静的水面,漾出一圈一圈需要细心观察才能发现的水纹。
别说,这女孩还真好看,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一看就很聪明,还有那卷翘的长睫毛,根根分明。
——哦!原来昨晚她不是贴的假睫毛?!
那也太会长了,洋娃娃似的……
向婻出神地想着,已经全然不记得刚刚才被人家给调戏过。
乐畅见向婻不说话,以为她又在想借口拒绝自己,伸手敲击桌面,“在想什么?你可是答应了我要负责的。”
向婻听到负责两个字,刚刚飘出去的思绪瞬间回归,她调整椅背,坐正身子:“但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了?”
乐畅不以为意:“哪里草率?”
向婻瞥了眼盖在桌面上的手机,如果她现在有勇气打开的话,那上面一定还显示着乐畅进门前她搜索地正常的婚礼之前该有的所有环节。
可惜她不敢。
但她显然还是不愿意就这么被眼前的小女孩牵着鼻子走,她嘴硬道:“我们才刚刚认识,对彼此一点都不了解,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就算我按你的要、不,负责方式娶了你,和你结婚,之后的婚姻生活怎么办?肯定是不会幸福的。”
向婻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而且你看哈,我们明明做了快三年的邻居了,直到今天才正式认识,说明我们的缘分也很浅……”
很有耐心地听着向婻说话的乐畅,听到缘分两个字时突然开口打断:“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就不同意了,我觉得我们很有缘。”
向婻:“……”
两人对视一眼,乐畅的情绪突然沉了下来,她看向桌面,说话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去,细听还有淡淡的鼻音:“你要是不想负责你可以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向婻愣住了,她看着状态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泪盈于睫的那张脸,竟然生出一种慌张的感觉。
她扫了一眼桌面,忙伸长手臂去拿桌角的抽纸巾,扯出两张递给对面的人。
桌子宽度一般,两人都靠进桌沿后相隔的也就不远了。
乐畅看着那只送纸巾过来的好看的手,抵在桌面上的两只小手臂立即缩到桌子下面,仰起可怜巴巴的泪眼看着对面扎着高马尾的人。
她一句话不说,但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和委屈巴巴的眼神又像是把什么都说了。
向婻原本是想把纸巾递到她的手边就算了的,哪里想到会演变成这样,她尴尬地伸着手,送上去不是、缩回来也不是。
乐畅看她顿住,眨了眨眼睛,又生生挤出一行泪来。
向婻:“……”算了,擦就擦吧,反正这些年她也没少替小猫小狗擦眼角的分泌物,早练出来了。
如是想着,向婻干脆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乐畅的跟前,微微弯腰,三指捏着柔软的面巾纸,轻轻沾干净湿润的眼角及眼尾。
擦得很干净,手法很温柔,唯一不足的是表情认真得不带一丝感情。
完成工作,向婻丢掉沾湿的纸巾,飞速转身回来,尽可能将两人的距离拉到最大。
想得寸进尺的乐畅看着逃似的向婻,双眼暗了一瞬,但很快就笑着朝她说了谢谢,并坚持不懈地再一次问道:“你决定好要不要负责了吗?”
滑着椅子向后靠的向婻:“……”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变脸这么快的,不过善于察言观色的她的确敏锐地发觉了——那女孩刚刚的笑容里多了勉强。
这件事客观来说,确实是她不对,该负责的,可真要这么应了,她反而觉得自己好像更不负责任了。
毕竟,婚姻不可儿戏,前世里她已经亵渎过一次,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现在她不想再那么随便地决定,至少要因为爱情吧,就算不行,也不能是因为冲动之下的一个吻呐!
越想越觉得不可取,向婻轻声叹气,准备先再一次表示自己的歉意,看能不能折中一下,换个负责方式。
不想她刚张开口,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进来,接着休息室的门竟然被直接打开。
负责洗浴区的小李满脸慌张地出现在门口:“婻姐不好了!有人来闹事!在门口泼红油漆!许医生出去阻拦被泼了一身!”
“什么?!”向婻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还在门口吗?客人没事吧?报警没有?”
一连三问,向婻已经走到门口。
好巧不巧,刚要起身跟上的乐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小跑着推门追上去。
向婻来到门口的时候,泼油漆的人已经跑了,只剩下自己人。
今天客人不多,一个上午只来了两只接种疫苗的小蓝猫,五分钟前刚随着主子回去,很幸运地没有碰见将将那凶残的一幕。
而遇到这场麻烦的向婻也绝对不会觉得,现在被泼满门头的红油漆是因为自己运气不好就是了。
她看了一眼丢在门后角落里,沾满了油漆的白色工作服,转身看向距离最近的小李:“许琦呢?”
小李说:“去洗手了,她被泼的时候护住了脸,但双手上都是的。”
向婻蹙眉,她的这位同事出了名的强迫症、爱干净,现在被弄得满手油漆肯定要炸了,得赶紧去顺毛。
但走之前,她还是耐心地和跟过来的乐老板打了招呼:“我、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有时间再说吧,我现在遇到点事情,你看到了……可能、不是可能,是真的没有办法继续跟你探讨,要不、你先回去?”
乐畅看着向婻磕磕巴巴的样子,觉得很有趣,想笑又碍于现在这个场景不太适合,便乖巧地点了点头:“行,等你处理完我再来。”
说着她看了眼朝下滴落的红字,皱着鼻子说:“有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尽管提。”
向婻下意识想说不用了,但想起跑掉的那些人,犹豫地说了声:“谢谢。”
乐畅离开,向婻赶去找许琦。
在洗消间找到许琦的时候,她的脸果然臭到了极点。
向婻默默地走过去,看到她油滋滋的交扣在一起的手,心里的愤怒再次提升到全新的高度,“你还好吗?”
“你看呢?”许琦说话仍旧是半点不客气,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向婻,又用眼神示意她看自己的袖子,“衣服毁了,这是工伤,你得赔。”
“人没事就好。”向婻点头。
许琦瞥她:“干嘛?想赖账?我这衣服是我妈送我的新年礼,纯羊毛,还是牌子呢,你要是赖账别怪我去劳动局啊!”
“……”向婻哭笑不得,心累地退开两步,“赔赔赔,没说不赔。”
从洗消间出来,向婻看着鲜红的门口,心累地朝小李交代了几句,拿上车钥匙就走。
开业三年,不是没遇过找茬的,但这么明目张胆在门口闹的,还是头一次见。
可这也不代表向婻的心里没数,更重要的是前世里压根没有这一出,那排除法还能不好用?
用脚趾头想她都知道会是谁干的,不过人都已经进医院了,还能有精力分心来做这么下三滥的事情,可见受的伤还是不够重啊。
早上出门的时候,因为向宏昊旧事重提,向婻就已经决定了这两天找个时间去见见他的,没想到她这儿还没挑好日子呢,对方先等不了了。
既然这样,她也择日不如撞日吧。
好几天没有开车,方向盘的手感和油门的脚感依然在。
向婻上车后,看了一眼禾畅火锅店的门头,一把方向从停车位里出来,无比丝滑地拐上大路,前往昨天从斐一然的聊天记录里看到的医院地址,留给华西路一个帅得极其嚣张的车屁股。
接到斐一然的电话时,她正在第二个大路口右转,准备瞄虚线处调头,继续右转。
“向婻,你店门口怎么回事?我看到处都是红色的液体,还有警察,我问了小李,她说你刚开车走,去哪儿?你没事吧?”
斐一然的声音透过车载音响传出来,焦急的语气震耳欲聋。
向婻蹙眉,上次听音乐忘记调音量了,她连忙将音量恢复正常:“你来宠爱了?没什么事儿,小李没跟你说么?”
斐一然哦了一声说:“我这不是来找你吃午饭么,刚到就被那红艳艳的油漆吓懵了,哪儿顾得上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问了你在不在,她说你不在我就回到车上给你打电话了,你去哪了啊?”
向婻完成连续右转,想了想说:“去找顾泽雨,你来么?位置你知道的。”
“你一个人跑去找他了?”斐一然的声音猛然拔高,“干嘛?你怀疑是他做的?”
向婻应声:“对啊,不过也不光是这件事,还有别的事想问他,你要是过来的话,我们见面说吧?”
“你等我,我现在过去找你!”斐一然说完挂断电话,在搜索栏里输入关键词医院,看到地址后一键导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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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