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初春,昨夜刚下过一场雨,天气转暖,风和日丽。
一辆外表华丽内里舒适的马车停在丞相府门口多时,两匹枣红色的马驹接连打着响鼻,抬两下前腿,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而今日特意盛装打扮的丞相夫人,正站在相府正门口,一点点撵着帕子消磨时间,这不,帕子松了又撵来回三次,好脾气如她也忍不住对着身旁随侍的下说道,“这都几时了,两个姑娘怎么还不出来?”
大概就是母女之间的心灵感应吧,丞相夫人这边话音未落,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手牵着手,笑闹着出现在抄手游廊下。
一搭眼便能瞧出分别,王慧忻要比周岚韵高一些,仍旧偏爱粉色,昨儿个刚送来的新衣,如今一穿出来,极度贴合小姑娘曼妙的曲线,袖口还别出心裁设计成喇叭状,娇嫩的皮肤随着手臂的晃动若隐若现,叫人移不开眼睛。
反观周岚韵就要内敛许多,她仍旧长得娇小体态纤弱,不过这京城的绣娘们似乎十分偏爱她,上次做了件栩栩如生的红芍药外袍,这次专门在腰身处设计了一枝寒梅,将那不堪盈握的纤弱腰肢从缺点化为优点。
王慧忻瞧见丞相夫人后,撒欢似的向这边跑来,另一个则先行的对着丞相夫人行礼而后才缓步走来。
丞相夫人瞧着自己这双性格迥异的女儿,十分欢喜,就是看着岚韵总忍不住的教训王慧忻:“你呀,马上就出嫁的年纪了,怎么还是不知道沉稳,这要是被人瞧见了可怎么办?”
“放心吧娘,见了丽妃娘娘,女儿自然像乖巧的向岚韵似的,恭敬的行礼。”一边说着她一边装模作样起来,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瑕疵。
周岚韵这时也走上前来,忍不住的打趣小声说道,“哦。原来姐姐只对丽妃娘娘恭敬,我可是记得这是皇后娘娘举办的赏花会啊。”
王慧忻果真不负众望,红了脸颊,作势要教训周岚韵:“妹妹!”
周岚韵自然配合的求饶。
自打王慧忻有一天没忍住,径自告诉了周岚韵自己喜欢的人是三皇子后,周岚韵可没少拿这件事情调戏王慧忻。
自己姐姐还是个薄脸皮,每次都忍不住的红了脸。
丞相夫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适时的阻止:“好了,你们两个快些上马车吧,不然一会入宫迟了给人留下傲慢的印象,可就不好了。”
“是。”两个姑娘齐声答道。
两人前后脚上车,周岚韵谦让惯了,王慧忻知道她的性子,也不推脱先一步登上马车。
周岚韵再抬眸时嘴角那点弧度却募然消失,王慧忻今日的垂挂髻上插着一素净的红勺药。
有什么不太好的念头在心中滋生。
三年前周易盼离开时曾告诫过她要小心周府的芍药花,可如今却在王慧忻头上发现了相同的物件,难道是巧合么。
周岚韵瞧着王慧忻明媚的笑颜不愿多想,压下心中疑虑,同丞相夫人交谈:“娘,这次赏花会是什么人会参加?”
丞相夫人仔细思索片刻道:“大抵就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哦对了,周府那位找回来的嫡女应当也会随周夫人前往。”
周岚韵点点头,心中稳如老狗不起波澜,周安是三品户部侍郎,家眷自然会受到邀请,不过她与周府再无瓜葛,也对他们的近况毫不关心。
只是偶尔听王慧忻提起,周安他老人家最近不怎么消停,似乎抱了个不错的大腿,迁升指日可待。
王慧忻忍不住的八卦:“说是邀请我们去赏花,皇后娘娘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是为了给二皇子选妃罢了。”
“二皇子?”周岚韵歪歪头,她似乎曾经听丞相提起过。
王慧忻解释道:“当今皇后有育有两位皇子,先太子病逝后二皇子一直拖着未曾选妃,如今即将而立之年,皇后娘娘自是着急了。”
“忻儿,莫要胡言,二皇子如今不过二十有四,哪来的而立。”丞相夫人忙纠正错误。
王慧忻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了,但下次还敢,忽然她又想起什么,抓起周岚韵的手,迫切道:“好妹妹,就算他还年轻,到底是个好吃懒做的个性,再者往后我要是嫁给了三皇子,势必要站在他的对立面。我可不想我们姐妹反目成仇。一会拜见娘娘时你一定要低着头,千万不能被皇后瞧上!”
“我知道了姐姐。”周岚韵笑笑,心中无奈,嘴上却只得答应。
她心中明理,自知皇后不可能瞧上她,虽然相府二小姐的名号听上去响亮,可终究是养女,三皇子若是取了相府嫡女,皇后怎么可能自降身份让周岚韵过门。
只不过这些,王慧忻这样天真烂漫的个性还是不知道的好。
聊天的功夫,马车已然来到了宫门口。
仨人按照流程,先向各宫娘娘请安后,丞相夫人叮嘱了几句,便与小姑娘们分开,任她们随意游玩。
要是换作以往放任王慧忻四处闲逛,丞相夫人定是要不安的,不过这回有周岚韵陪同,她倒是十分放心。
此次赏花,皇后娘娘大手笔点了茗赏,共设立六个四方亭以供众人玩乐休息。
懂插花的入牡丹阁,懂焚香的入幽兰轩,好饮酒,善诗词,通音律的均可一展才华,赏过满园姹紫嫣红后,便入阁休息创作。
当然若是什么都不会,也有一个专供茶水小吃的赏茗苑在御花园的最尽头。
不过虽然二皇子腹中空空没什么墨水,但外表仍旧富丽堂皇,且有中宫皇后坐镇,这赏茗苑中自然最是萧条,集结的也大多是一些有早有婚约的贵女罢了。
不用想,周岚韵和王慧忻自然是头两位。
王慧忻挑了处可以看清湖泊的位置,趁着四下无人,慵懒的舒展四肢:“这些花儿可真没什么乐子。”
周岚韵自然的坐在她身旁轻声道:“都说玉花园中百花争艳,奇珍异品应有尽有,可这些花儿我们在相府见过不少。”
王慧忻回过头,用‘这你就不懂了’的眼神望着她,“咱们南秦气候湿润,很多北方的珍惜品种极难栽培,大都是只有那么一两朵供皇室观赏,我们这呼啦啦一群的人前来,万一哪个不下心弄坏了要怎么办?”
周岚韵觉得有理,随即点头应下。
王慧忻莞尔一笑望着平静的湖面,突然有些想念丞相夫人:“也不知道娘这会去了哪里?”
“夫人们大都不愿与我们一同掺和,八成都挤在醉竹轩。”周岚韵沉吟片刻,说出心中所想。
两个人在一起倒不愁没有乐子,吃吃喝喝之际,又有几位名花有主的贵女陆续进来,大都打声招呼,各聊各的,和谐的很。
谁知,一众嘈杂打破了众人的平衡,一群姑娘中间簇拥着一位穿着红色斗篷的贵女走进了赏茗院。
两人一回头,哪知冤家路窄,中间那人正是周岚霜。
周岚韵如今早已是丞相之女,两人不再以姐妹相称,她只是淡淡的用礼数的回应,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王慧忻瞧见她身上火红的芍药后,心气突然不顺,直接怼了一句。
“真是晦气,早知我们就应换一处亭子,省了惹麻烦。”
周岚茵闻言,眼中光芒闪烁,却自知身份低微,低头不语,眼角眉梢流转着委屈,让人怜惜。
自然有人打抱不平,却因着身份压不过王慧忻,只得安慰周岚霜,“不要和忘恩负义的养女一般见识,我们去那边。”
这里的养女自然只有周岚韵一个,忘恩负义大抵指她父母健在却投奔丞相府,王慧忻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当即想要起身,却被周岚韵一把拽住。
她微笑着表示自己不在意:“姐姐,这里是皇宫,我们忍一时风平浪静罢。”
那人也是害怕王慧忻的,见她火气大不敢再造次,恹恹收了声。
结果赏茗院里人数明明也不少,却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宁静,周岚霜那团人还没有王慧忻一个人说话声大。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姑娘发现了什么,惊讶的喊出声,“你们快看,三位皇子都在那艘游船上呢!”
皇室的影响力自然比王慧忻大,能瞧见湖面的只有两处,偏生周岚韵和王慧忻所在的位置是视野最好的地方,所有人都一窝蜂的涌向她们,想要躲闪也来不及。
周岚韵的小身板顷刻间被压在栏杆上,肚子上一阵凉飕飕。
她本想叫上王慧忻离开,却发现自家姐姐也是一脸痴迷的盯着远方一艘优美的小船,荡漾在湖面上。
也对,有三皇子的地方,王慧忻怎么可能错过。
凭自己是肯定挤不出去,周岚韵无奈也跟着瞄向那艘小船。
耳边充斥着没什么营养的赞美说辞。
“那个就是三皇子吗!都说他面如冠玉,此话真是不假!”
“其实二皇子长得也不错,身形修长!”
周岚韵抬眸之际,却没见到什么二皇子三皇子,一搭眼,就是坐在轮椅上的五皇子赵亦良,拿着一双吃人的黑眸,死命盯着她。
虽然隔距离遥远,但也能明显感觉到杀意。
大抵,这就是告诉我们不要撒谎罢,这下可好,屠夫的女儿进宫来赏花,别说皇子了,上辈子的周岚韵也不可能相信啊!
别无他法,心中虽然害怕,周岚韵也只得装作毫无畏惧似的,迎上那人的目光。
好像在说,你也骗了我,我们打平了好吧。
就这样,搁着半条湖,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计较,最终别开。
今日的主角-大皇子,还在亲切的同各个亭子的贵女们打招呼,引来一众想当上大皇妃的小姑娘们热情的回应,周岚韵本脆弱瘦小的身板再次被疯狂压榨。
左边摇来右边晃一阵眩晕,刚解决完赵亦良那个硬茬,还不等缓解紧张,忽然她感觉一阵冷意袭来,后背被大力的推了一把。
赏茗一处有引用百度百科,但与百科不同,还有我自己的杜撰,要以正确的史实为准哦。
(笔者已经开始放飞自我了,用词什么的求放过啦~开心最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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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