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他们就没有在一起吃过一顿饭,聊过一次天。
不,有过一次聊天,那可能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自己刚回京,站在大殿之上,看着满殿的文武大臣,谁说那个时候的自己是不害怕的,谁说那个时候的自己不懂得害怕是什么?
可是,娘亲为了自己,可以与万千侍卫相争,娘亲为了自己,可以以她柔弱的身躯,给了自己完整的生命。
娘亲为自己受的苦,自己不会不理解,不会不感同身受。
就如同当年娘亲带着自己回封地那般的痛苦,生自己时的痛苦,这些自己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自己也是从嬷嬷的口中得知。
娘亲想要让自己忘记,可是,那不可能,即使她不告诉自己,父亲是谁?
但是自己依然可以查得到。
当年的一切,自己此时站在御书房,站在顾真的面前,仿佛又在脑海中一幕幕的上演,上演着那血腥的一幕幕。
顾真对于今日顾萧庭的举动,也是有些害怕的。
他明白,现在的顾萧庭已经长到了他不可能再用任何方式约束的时候了。
走到这一步,他其实也是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夜睡过安稳觉,总觉得睡着之后,就会有顾月婵的身影来自己脑海里晃,还有她的声音,是那么的凄厉。
——“皇兄,我不怪你!若说是从来没有怪过你,你不信,我也说不出口,但是这恨,早就在我生下庭儿那一刻,已经没有了,他应该是很健康吧!只可惜,我没有见过他一眼,呵呵!我很想他,皇兄,你能不能让他来看看我,我真的很想他!”
每晚,这样的情况几乎都会发生。
他也知道,当年那件事,是他的错。
顾月婵,说到底,是他的妹妹,皇妹,即使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却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他那样对她,其实他也是后悔的,但是那又如何?
事情已经成为现实,即使后悔也没有用,所以,能够做的,只是把孩子打掉。
可是她却不肯,跑回封地,那么,自己还有连她也杀了!
总不能让一个孽种,破坏了自己的皇图霸业。
自己那个时候刚登基,一切都还不是很顺利。
所以,一切可能影响到自己皇位的因素,自己都不可能任其滋长,即使是自己的妹妹,自己的亲生子。
“呵呵!”顾真抬头看向顾萧庭,“顾萧庭,你是朕的儿子,将来的晁奚国皇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吗?你若是觉得这样的位子还不够,那么,朕现在就可以让你摄政,你觉得怎么样?你已经将俪王拿下了,你觉得,还有谁能动你的位子呢?”
顾萧庭皱了皱眉头,紧紧盯着顾真,“你是真的不明白吗?我要的不是这些,我要的,是你给我娘一个道歉,你要写罪己诏,公布天下。”
顾真觉得好笑,看向顾萧庭的目光不善到了极点:“儿子,朕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竟然还要逼朕,你可知,朕如果当真写下罪己诏,那么,整个天下都就知道了朕和你娘当年的事情,朕丢脸,在你眼里、心里自然是没有关系的,那就是你的愿望,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件事关系的,不止是朕,如果朕真的为当年那件事写了罪己诏,你就不担心你死去多年的娘,也会变成众人唾弃的贱女人吗?你觉得他们是会同情她多一点,还是谩骂她多一点啊?哈哈哈!”
顾萧庭的脸色随着顾真的话,慢慢变得阴沉了许多。
他说的这些,自己不是没有想到过。
但是,如果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那么这是避免不了的。
如果不将这件事公布出来,那么自己这么多年来所打拼的,不都是废了吗?
可是若是那样做,自己的娘亲会得到怎样的对待,自己清楚,但是,自己却不能让真相永远埋藏于地底。
自己有办法将这件事对娘亲带来的伤害减少到最小,所以自己今天才敢来找他。
“你不答应吗?你怕了?”顾萧庭冷冷地看着顾真。
他此时的眼中,没有丝毫的光亮,有的反而是一种深深的愤怒和自责。
顾真自然也是看到了他的表情,冷笑一声:“原本朕还以为你有多么的孝顺,为自己的娘亲做出这么多竟然敢亲自来逼迫朕,可是现在看来,你也是只为了自己考虑,等这件事过去后,朕就是百姓心中最可耻的那个人,而那个时候,你再将他们都杀了,恐怕到时候,就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了。”
“这个位置也就是属于你的了,呵呵!”
“我还没有你那么卑鄙,这个仇我要替娘亲报,但是这个皇位,如果没有孤,你要传给谁呢?顾弈宸?呵呵!你觉得他配吗?”
顾萧庭有些不屑道。
“那以太子的意思呢?有我们扶持俪王,太子觉得还缺什么呢?”就在这时,岳国公从殿外走了进来。
这种地方,岂是随便能够进入的?
既然没有通报,那么就证明,外面已经全都换成是他的人了!
顾萧庭冷笑了一声,才看向顾真:“父皇,这下你应该清楚了吧!”
是啊!岳国公为何能够轻易进来?
这里是御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
难道……
岳国公自然明白顾萧庭的意思,当即朝着顾真道:“皇上,您难道想要被太子控制吗?您知不知道,就在臣来的时候,看到了外面都是太子的人马,不知太子是预备要如何啊?进入皇宫大内,竟然带那么多人马?皇上,如果不是臣来得及时,您想想现如今您的下场!”
“呵呵!”顾萧庭听着他的荒谬之言,笑道:“岳国公这样说,是当孤是傻子,还是当父皇是傻子?”
顾萧庭转身看向顾真道:“父皇,若刚刚外面站着的,都是孤的人,那么说明孤的人已经有和大内侍卫对决甚至一击毙命的本事,才没有引起父皇的警觉。
既然是这样,那么岳国公又是从哪里能够弄来比孤的人还要厉害的那么多人?想必包围整个皇宫,没有数千精兵是绝对不可能的吧!父皇,您觉得呢?”
顾真也不傻,看向岳国公的眼神变得不再如之前那般和善,“岳国公,请你就太子的问题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