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有毒。”谢怀逸手上还粘着种植药草时留下来的泥巴,他坐在石头上,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就捧起瓦罐,鼻子凑过去闻了一下味道,便说,“好像煮过些清热润肺的药材,只是有些年头了。”
杜衡站在旁边,因为也没什么可以坐下来的地方,地上也只有些干草和大石块,那种都会。弄脏白衣服。小狐狸没有跟着他,现在估计它已经跑到自己家里了。
杜衡问道:“那先生可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毒药?用它煮药的话喝了会怎么样?”
“喝了会死。”谢怀逸轻飘飘的说,看起来并不把这个瓦罐当回事儿。
然而看对方的脸色,这个回答让杜衡并不是很满意,于是他又说:“这毒不是什么稀奇古怪或者难找的,听说凡间的普通百姓总拿来毒耗子,东西糙的很,下毒的手法又不太高明。”
谢怀逸明显兴致缺缺,但又碍于对方特地为此前来,不忍心说的过于直白,只委婉的给这东西下了定义:“这东西不怎么样,懂点医术的大夫都能看出来问题。你跑这么远就为了把这个拿给我看,确实没什么必要。”
杜衡听着,挑了挑眉毛,暂时把瓦罐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又问:“那先生可知道有什么药草,或者咒术,能让人丧失部分记忆吗?”
“这个……能让人完全失去记忆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失去部分记忆的可就难了。”谢怀逸沉吟片刻,说到:“这需要非常精确的药量,能让人准确的忘掉哪一部分有些困难,但一般能做到让对方混淆记忆。 ”
这就是了,杜衡心想着。他又说:“这种药……或许也会影响到灵魂的记忆。”
谢怀逸从沉思中醒过来,抬眼看他,开了口,却问了另一件事:“和尊夫人相认了?”
杜衡有些惊讶于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但是谢怀逸拱了拱手,笑着向杜衡解释了她上次来时便看出来了,又道:“恭喜啊,借尸还魂的事情可不多,要好好珍惜才是。”
杜衡点点头,简单地对他说了一下苏廿的状况,谢怀逸仔细听了,说:“她的这种情况非常稀奇,我也没有遇到过重生之后失忆的病人。我猜想,说不定你夫人喝了一两口忘川河的河水,或者孟婆汤吧。”
谢怀逸开着玩笑,但是杜衡仍是一脸担忧,并没有半分笑意。
谢怀逸搓着手,轻咳一声,说:“让一般人失去部分记忆需要的药草很珍稀,不好找,如果你怀疑是自己里家人做的话,去翻一翻药材的使用记录,看看有没有这几味药,又用在了什么地方。”
谢怀逸说着,报了几个药材的名字,都是杜衡没有听过的。杜衡在心里。记住了那些药草,向谢怀逸道了谢,便不再叨扰,拿着那个瓦罐走了。
谢怀逸也不留对方,他扛起脚边的锄头,背起竹筐,像是准备继续专心伺弄他的药草。
“这个家倒也有点意思。”谢怀逸瞟了一眼杜衡离去的背影,低声嘟哝到。
…………
如果忽视对自己的记忆尚有困惑的话,这些日子苏廿过的平淡也很舒坦。只有蝉衣和狸猫时不时过来看看她。蝉衣知道苏廿能说话之后格外高兴,好像能重新开口说话的人是她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得到苏廿更多的回应,她来得更勤了。
闲下来的时候苏廿有时候也会坐在门口看着门外的杨树,想着杜衡现在会去哪里了,不过只想一会儿她就会拉回自己的思绪,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时间长了和蝉衣聊聊天,逗逗猫倒成了习惯,苏廿总听蝉衣对她说佩兰同那位书生发展到什么程度,便也起了兴致,打趣她道:“别说你姐姐了,说说你吧。你有什么心上人吗?”
蝉衣脸一红,推了下苏廿的肩膀,说:“我哪有啊。”
苏廿挑眉,感觉看她娇羞的样子有些不对,便继续追问着。
“真的没有吗?”苏廿被勾起了好奇心,笑着问道,“你的脸上可不是这么说的,你都害羞了,一定有情况。快和我说说,是谁夺走了你的芳心啊?”
一旁独自在花丛中玩耍的狸猫动了动耳朵,躺在花丛里,翻身看向这边。
蝉衣的小脸有些红,平日里的伶牙俐齿现在都不管用了,原先黄鹂一般的声音低若蚊鸣,喃喃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再说也没有什么,我只是……哎呀。”
蝉衣把脸藏在手里,试图掩饰自己的害羞,然而除了暴露她的心思之外,并没有什么效果。
“说说嘛,说说嘛。”苏廿连连问道,还不忘偷瞟狸猫的脸色。
嗯,果然很难看,它都不扑蝴蝶了。
蝉衣却不会轻易的说出自己的心意,她说:“那我说我的,你也要说说那个白衣公子,这样才公平。”
苏廿反应半天才想到她指的是杜衡,虽然她不愿意提到那个狐狸,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在谁先说的问题上又争执了一会儿,最后又磨蹭半天,蝉衣才开口。
“那天我们家本来要搬走的时候,我坐在车上等着爹娘和姐姐,有个从来没见过的模样好看的青年正巧路过,他见我慌张,告诉我不用担心,贾家不会把我们家怎么样的。我本来想再和他说说话,但他很快走了,后来我也没看见他。”蝉衣说着。
苏廿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狸猫翻了个身,继续扑它的蝴蝶了。
那个时间会和蝉衣主动搭话,并且知道贾家的事情的,再加上从来没见过……估计是狸猫吧?苏廿抽动着嘴角,心中不知道该感叹女孩的爱情来的太快,还是该感叹这感情估计无果。
蝉衣推了推还在发呆的苏廿,说:“我说完了,该你了。”
苏廿对她的故事不太满意,所以也不打算满足对方的心理,只说:“那个人曾经是我养父,后来再也不是了。”
“就这么简单?”蝉衣问道,脸上露出不理解的神色,“你是不是在骗我?”
不然呢,苏廿心想,但是压住了没说。
蝉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说:“我还记得,他看你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珍惜和爱意,要是有人那么看我的话我都想嫁给他。”
“那你是想多了。”苏廿看向门外嫩绿的柳树,随口说到,“我只想离他远远的。”
“你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蝉衣嘟哝了一句,没在劝她。因为狸猫抓住了一只蝴蝶,三两步跑到她面前,献宝一样叼给她。蝉衣把它抱在怀里,奖励性的摸了摸它的毛。
苏廿托腮看着这一切,心想:可能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过你,但有人愿意为你捉蝴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