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挣了挣,用尽浑身解数却仍无法摆脱妖力的束缚。他以一个不雅观的姿势向前爬去,却被结界挡住了。
桑枝失望道:“结界居然没撤,不然咱们可以滚着逃走了。”
就算狸猫妖真的没发现他们逃走了,要是让苏廿以这幅毛毛虫的样子爬到杜衡面前的话,还不如给她来个痛快的死法。
桑枝的表情告诉苏廿他是真想尝试,看来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条道理,小狼学的还不错。
尝试未果,桑枝脸上半是恼怒半是焦急,骂到:“这死狸猫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不然一定要扒了他的皮拔了他的毛。”
桑枝嘴里骂骂咧咧,好像要把所有不满与委屈都发泄出来,听的苏廿心烦,他爬到洞穴边缘处支撑着身体直起来。
苏廿心说你就算想报复也得先活下来再说,看他折腾了半天也只是从躺着变为了坐着,还不如省省力气想想办法。
“小丫头,你也说说话想想办法啊?”桑枝说到。
苏廿也正烦着,听到这话没忍住,踢他一脚,心说小丫头是你叫的吗?老娘当年要不是和杜衡分了现在孩子都比你大。
桑枝焦虑着,躲都不躲,苏廿人生的纤细柔弱,这一脚的力气还没有他娘给他按揉肩膀的时候大。
苏廿的怒气像是挨在一团棉花上,看他毫无反应便泄了半分。和他闹也只是浪费时间,还是得想想怎么活下去。
苏廿晃晃脑袋,让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耳边,她张了张嘴,用口型问到:你有什么好办法?
“想不出来才问你的嘛。”
不过苏廿转念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之前杜衡不是在山上设了结界的吗?难道只能防止人类进入,而对旁的没有用?若是杜衡的结界有用的话,那他不会不知道狸猫的行踪的。
苏廿对小狼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桑枝解释说结界设置的规模越**力越微弱,再说很多方法都能避过结界的追踪,那狸猫能找到司南这样宝物,隐蔽身形骗过杜衡也不是什么难事。
苏廿试着扭了扭胳膊,被捆的结结实实,连动都动不了几分。
你应该有办法把这个解开吧?苏廿询问坐在一旁的桑枝道。前世为妖道经验告诉苏廿,被妖力束缚住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用妖力制衡。
“我试试看。”桑枝催动妖力对抗狸猫的妖力,却被压制的死死的。即使他化形成狼也依旧无法摆脱。
桑枝垂下头去,模样消沉:“没有用,我的妖力比不过那只狸猫,而且就算挣脱了,他也会立即发现的。”
难道今天真的要命丧于此了?纵然心头百般不甘,此时此刻却只能搅乱她的思绪,让她无法静心思索对策。
想想她死后仍悠哉悠哉的杜衡,想想自己前世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想想重活后的生活有多么美好,即使它像是糖衣做成的浮云……
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不会有再重活一次的机会。躺在这个山洞里,旁边陪的只有一只让她讨厌的自大的狼。
苏廿无法控制地想到:要是她死了,杜衡多久会发现?会给她亲手挖坟填墓,会为她的离去而感到难过吗?还是说会像忘记一朵颓败枯萎的花一样忘记她呢?
苏廿心头有些难过。然而最终让她心头平静下来的,却是回想起了杜衡双手拂过她头顶的触感,以及温暖的怀抱。
“喂,你干嘛拽我裤腿?”桑枝突然开口问道。
苏廿心想她正伤心着呢,哪有心思拽他的裤腿?往小狼脚边一望,正巧跟一只叼着桑枝裤腿磨牙的大耗子大眼瞪小眼。
那耗子粗粗看上去有小猫仔一般大,这深山老林里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的。
耗子贼眉鼠眼望了眼苏廿,继续嗑着小狼的裤腿,丝毫不慌。好像该害怕的本来就不是它一样。
苏廿蹭地跳起来,如果她能说话的话。那此时洞里定会发出一声尖叫。她因妖力的束缚而毫无形象地直接脸着了地,然而女孩却毫不顾忌这些,她的双脚乱蹬着,似是想找到一个着力点快些逃。
“嗯?你看到了什么?!”桑枝也被吓了一跳,然而他明显反应更快,脚一抬,将那耗子踩了个结结实实。
快踩死它……苏廿前世还未化形的时候树根被耗子啃过,后来即使修成了妖,对这种生物一向都是离得远远的。
女孩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耗子,不由吓得花容失色,对着小狼拼命地坐着口型。
然而下一刻她看着那只拼命挣扎的老鼠,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忙改了口:别伤它性命。
桑枝看着苏廿吓得不轻的样子,心里颇为满意,但见她如此说到,还以为她新生怜悯不愿杀生,嘴边不由勾出一丝嗤笑。
“怎么,你对偷吃粮食才得以为生的耗子也有什么同情之心吗?”桑枝动了动脚踝,耗子剧烈地挣扎起来,即使小命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仍仰着头露出丑陋的牙齿,想咬住桑枝的脚。
现在踩死它多可惜啊,说不定这耗子还能帮我们给爹爹报信呢。苏廿对桑枝解释道。
桑枝听进了苏廿的话,看了看脚下的耗子,连十分怀疑苏廿的话能否行得通。连狸猫的结界都不屑于阻拦这么个小耗子的去路,这么个小耗子能成什么事?
但眼下也实在没有旁的法子了,死马权当活马医。
“这耗子有几分灵性,可以试试。”桑枝脚下稍稍泄了几分力,也不知那耗子能不能听懂,“喂,我可以把你放了,但你去山中白狐狸的家里报信,我们被狸猫抓住了。你动作要快,不然下次撞见我你就死定了。”
那耗子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吱吱地叫了两声。桑枝以为这是协议达成的意识,便抬了脚。却被耗子一口咬上裤腿,扯落了一块布条。
幸好他躲得及时,不然肯定被咬下一块肉来。桑枝大骂了一声,想一脚踩死对他不敬的耗子。
然而那贼眉鼠眼的耗子却叼着战利品沿着洞壁抹了油一样滑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两人留。
“你说的都是放屁,我真是脑袋短路了才会相信一只耗子能有什么好心。”罪魁祸首一溜烟跑掉了,苏廿便被无端地牵连,挨了桑枝一通埋怨。
苏廿不理他,桑枝抱怨了几句便没了心情,他蜷缩起腿,正看着耗子的尖牙有没有勾破他的皮肤。洞中一时间恢复了寂静。
看它逃走的方向是洞外,它估计是再也回不来了,杜衡和决明有没有机会得了消息来救他们,全凭造化吧。
也不知道狸猫妖会不会发现这件事。苏廿侧耳听了一阵,洞中并没有传来脚步声,悬着的心便放下了两分。
……
小屋里,杜衡正同决明喝茶下棋,闲谈着莲花族的婚事应该怎么办,惬意的很,全然不知道两个孩子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杜衡看着棋盘打趣道:“要不让你家儿子娶了?”
“胡闹。”决明重重落下一子。
杜衡不看决明的脸色,不依不饶地继续说,像是发誓要撮合两家结亲的媒人:“孩子长得快,你别看这几年他还小,再过些年你就得为他考虑终身大事了。不就是差了点岁数嘛,璎莲人也美性格也好,配得上你家儿子的。”
“我儿子自有他的姻缘……”决明搪塞道,但他知道这样无法让狐狸闭嘴,于是又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我看你家女儿不错,听话懂事又讨人喜欢,辰砂说不定会很满意。”
听到决明夸奖自己养女,杜衡露出几分笑意,说:“乖巧懂事?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我家十二脾气可倔了,谁都受不了。”
决明却又道:“倔强点也好,孩子总要有自己的性格嘛。”
“你家儿子可没给我家十二留下什么好感。”杜衡落下一子,决明要是想让他儿子和他家十二定亲,绝对免谈。
决明反驳道:“好感总是要慢慢培养的。他们要是成了亲,过个三年五载有了孩子就好了。”
“像你和辰砂这样总吵个没完?”
“这是夫妻之间的乐趣,乐趣!”决明反驳道,像是知道杜衡不会信一样重复了两遍:“就算我们总吵架她总闹着要和离,我们不还是过到现在吗?你现在一个光棍是不懂这种幸福的。”
杜衡撇了撇嘴,没脸反驳自己之前也是有妻子的。即使他尽了一切努力,最后还是没能留住她。
现在她好不容易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杜衡怎么能舍得把她轻易许给别人呢。等她成年后,嫁出去的人家要好好挑,不能离他太远,也不能是妖,对方是个普通人最好。守着她百年无忧,对杜衡来说便也足够弥补心中的愧疚了。
杜衡对着棋盘愣着神,若不是决明唤醒他,估计还会发呆更久。他的注意回到棋盘上,下了一子。然而决明却被另一处事物吸引了注意。
“杜衡,你家怎么有耗子……?”决明的话说了一半,便起身蹲在了地上。杜衡闻言也觉奇怪,自从他在此处落脚,就从来没有耗子敢来他家偷粮食。
面对着决明和杜衡一类大妖怪,耗子自然有在桑枝面前那么横的胆量。发觉自己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后,便扔下嘴里叼着的布条逃似地飞奔而去,生怕多停留一刻,小命就不明不白断送在他们手里。
决明没理会逃走的耗子,拿起地上的布条端详两眼。“这和我儿子衣服上的料子一样,怎么有血迹?”
杜衡心说估计出了事,连忙施展法力查看十二的去处,瞧见的却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有结界遮挡住了她。然而凭借着之前在苏廿身上留下的符咒,杜衡还是察觉到了女孩的去处。
糟糕,她怎么在那个山洞里?杜衡来不及细想,抓起外衣便冲了出去。
决明后知后觉地跟上:“是不是孩子出事了?你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