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岳口中的同他在一起的小少年,只有三皇子。
沈缁的腿,是被三皇子出手打断?
那魏氏断腿,难道也不是意外?
苏齐摇头,不会不会,三皇子还只是个孩子,就算想为他出头,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将人双腿打断,一个孩子肯定做不到!
可想起三皇子随身携带长针……
唔,应该做不到吧。
苏齐心情复杂地回了彭府。
他在彭府又住了一段时间,一直等到了初冬,洛夫人终于写了信来。本来洛夫人承诺他,等解决了下毒之人,就立刻和洛定风一起回来见他。
可信上说,边疆形势复杂,内贼难以查出,敌军蠢蠢欲动,洛家夫妇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回京。
他们让苏齐安心在彭府住着,彭夫人会照顾好苏齐的饮食起居。他们还通知了在皇城的旧部,让他们护着苏齐。苏齐若有事,只管吩咐这些旧部,只要不是造反这等谋逆大事,苏齐想做什么都可以。
信中并未告知苏齐,他们的旧部都有谁。
但苏齐只要一出门,必能遇上洛将军的旧部。他去酒楼吃饭,有人悄悄付了菜钱。他走在街上,马车、轿子轮番过来问他需不需要乘坐。就连他在烹茶斋吃的饭里,也被人悄悄放了肉,生怕他吃不饱。
他以前只知道洛定风手握天下兵马,是个权臣,现在才明白,洛定风手中的权,比他想象中要恐怖的多。
今年皇城的第一场雪来的早,一夜之间,皇城银装素裹,平日里喧闹的街市安静了许多。
苏齐正准备在雪地中烹茶读书,大皇子却派人过来,说十分思念苏齐,让苏齐回宫陪他读书。
在大皇子派人来之前,苏家的管事已经来了好几趟,都被彭夫人给拒了。
彭夫人能拒绝苏家,却不能违抗大皇子的吩咐。
苏齐已经很久没入宫了。他其实也告了几日的假,但出来后,大皇子没有派人来催,他就理所当然地不回去。
自己这一进宫,出来还不知要何时。苏齐安抚了彭夫人,又给洛夫人写了封长信,请洛夫人千万不要担忧他。如今人人都知道他是洛将军的儿子,都只想着巴结他,利用他,不会害他性命。
辞别彭家母女,苏齐乘坐马车到了宫门口。宫里不许马车进去,苏齐拎上自己的包袱,将进宫的腰牌交给宫门当值的侍卫查验。
“包袱里装的都是什么,打开!”
侍卫要求检查包袱,这是规矩,苏齐蹲下,配合地将包袱打开。
里面都是彭夫人给他新作的冬衣,还有一些碎银子,让他打赏宫人。
本来冬衣就沉,彭夫人还给他作了五身,包起来好大一个包袱,再搭上一大包碎银子,苏齐拎起来十分吃力。
侍卫翻看冬衣,苏齐揉着自己酸痛的胳膊,等待检查结束。却见侍卫在包袱里胡乱翻看一通,眉头狠狠皱起。
苏齐忙问:“可是有什么不该携带之物?”
冬衣和碎银子也不让带了?
“你怎么能这样!”侍卫语气很不好。
“我、我怎么了?”
苏齐估摸着是没有给侍卫赏银的缘故,所以受到了刁难,正要拿几锭银子往侍卫手里塞,却见侍卫左右瞄了一眼,然后快速掏出一个匕首放进冬衣中。
苏齐:“!!!”
带凶器进宫,乃是死罪!
侍卫尤不满足,再次左瞄瞄,右瞄瞄,又掏出几个小瓷瓶扔进包袱里,凑近苏齐,压低声音,“少将军,这是剧毒,沾者必死,您带着防身。”
苏齐:“!!!”
进了大门,还要走重华门、靖西门等等七八个门口,几乎每个门口都有洛定风的旧属,都要往他的包袱里添些东西。
苏齐本来还能拎着包袱,后来改为背着,再后来就只能拖着走了。
还好喜乐出来迎他,两人合力将包袱抬进了房间。
喜乐要给他收拾包袱,被他拦下,就坐在一旁同他说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
他在外面过得逍遥自在,宫里的主子们日子却不大好受。
二皇子不但要上早朝,还要日日出宫去烹茶斋读书,辛苦非常,但胜在壮实,也能坚持住。
三皇子上完早朝,就要去工部当差,当差回来还要在宫里读书,比二皇子还要辛苦。且他没有二皇子的体格,时不时就要带病当差,因此皇帝十分心疼,隔三差五就要赏赐补品。
大皇子依旧在禁足中,朝臣已经在为大皇子建府的地方争吵了。一旦定下,就是定了大皇子会被封为亲王还是郡王。
在这宫里,最难熬的还不是大皇子,而是四皇子。
四皇子病重,书都不读了,每日只在自己的宫中养病。听说最近,连床都不怎么下了。
皇帝忧心老三、老四的身体,寝食难安,几乎不往后宫来。嫔妃们失宠,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苏齐听喜乐说完,很是担心四皇子。
他知道这一年,四皇子会失去母妃,自己也会大病一场,差点去见阎罗王。
坐下来没多久,大皇子那边便收到了消息,传他过去。他赶紧换了身干净衣衫,随着宫人去给大皇子请安。
这次再见面,大皇子待他热络许多,还不等他拜下,便握住他的胳膊,将他按到了鼓腿圆凳上。
“好表弟,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你也是,出了宫便舍不得回来。老二老三他们的伴读,日日都要在宫里伺候,唯独你,想在外面待几日,便待几日。”
苏齐起身告罪。
“不妨事,你是我的表弟,自然同别的伴读不一样,你可以独享本王的宠爱。”
苏齐在心里啐了一口,他才不稀罕。
大皇子没有客套几句,就急吼吼将召回苏齐的目的说了。经过他这段时间的不懈努力,皇帝对他的宠爱虽大不如从前,却也有了好转的迹象。
眼看能求得皇帝心软,封他为亲王,可他又被郑坪盯上了。
郑坪是禁军统领,还是皇帝的眼睛,经常为皇帝暗中调查臣子。这次他被郑坪盯上,以郑坪的能力,迟早将他那些腌臜事查的清清楚楚。
“郑坪必须除掉!皇城中,没人敢惹这位禁军统领,也没人能打的过。但有一人,敢惹,也能打得过。”
苏齐:“庞岳。”
“是。庞岳莽撞好怒,使起性子来,才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皇室中人,也敢动!”
大皇子顿了顿,又说:“而且,这个人独来独往,没有依附任何人,同洛将军也早断了关系,即便父皇治罪,也只会治他一个人的罪。我的好表弟,你一定要帮帮我,这几日便将郑坪除了罢。”
苏齐点头应了。
大皇子见他如此乖巧,心中十分欢喜,对他毫无戒心,赏了许多吃食书本,让他回房歇息,明日就出宫寻庞岳。
苏齐在房间读书读到夜半,等宫人都歇下了,裹了件不起眼的披风,匆匆去了湖心亭。
雪夜清朗,苏齐没有打灯。还好他谨慎,借着月光而来,没有惊动湖心亭两具交缠的人影。
大抵是宫女和侍卫,苏齐转身要走,却听见很轻的一声呜咽。
不像是宫女的声音,倒像是个孩子发出来的。
苏齐留了个心眼,躲在岸边的大石头下偷听。
一道壮年男子的声音说,“你今日怎么如此不卖力,难道因你儿子在,就舍不下脸皮了?”
儿子?
苏齐惊了。
在这宫中,能有儿子,并且能将儿子带在身边的,也只有妃嫔。
脖颈发凉,来不及多想,苏齐立刻就要走,却又听见那男人开口。
“他被咱们日日喂毒,活不过几日了。你就把他当成一个死人,在死人面前,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再者说,他早就知道你我的事了,你还怕什么?”
苏齐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的脚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
他们说的是四皇子!
原来上一世他知道的只是皇帝想要臣民知道的“真相”,而事实是四皇子的母妃和人偷.情,被四皇子发现后,两人联手谋害四皇子。
可怜四皇子明明有告发他母妃的机会,却隐忍不说,而他的母妃却为了取悦情人,要杀了他。
苏齐难忍怒火,捡起一块石头,朝紧挨着湖的牵虚殿砸去。
牵虚殿亮起烛火,两个交缠的身体,立刻捂着脸,悄悄地跑了。
苏齐快步过去,就见四皇子手脚被汗巾帕子捆着,脸色绝望,像是上了冻的御湖,没有一丝生机。
他走过去,将手搓热,贴在四皇子脸上。
四皇子清浅的眼眸动了动,看了他一眼,随机又变得呆滞。
他将汗巾帕子解了,又将披风盖在四皇子身上,四皇子犹如一个傀儡,任他摆弄。
若不是还有呼吸,他都要以为四皇子现在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他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拿到四皇子眼前。
“殿下,我是余杭。那个伤害你的侍卫,我帮你除去。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了,我保证。”
方才无论他怎么摆弄,都一动不动的四皇子,却在看到这行字后,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苏齐:我爹好像有那么一丝丝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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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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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