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的目光从自己手臂上移到她挂着泪痕的小脸上。jiuzuowen
她的眼底水雾蒙蒙, 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分外惹人怜惜。
陆谨一颗心都像被人揉碎了一般疼。
他抬起手替她轻轻将泪痕擦掉,轻声的哄道:“伤好了, 别哭了行不行?”
朱鸾贴着他干燥的手掌,轻轻的“嗯”了一声, 垂着眼, 鼻尖微微发红。
陆谨将她搂在怀里亲了亲, 低低道:“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般爱哭?”
一年前她还是趾高气昂的, 骄纵又蛮横, 自从她喝了“春不老”醉酒醒来后,整个人都变了, 娇气又脆弱, 还开始喜欢掉金豆子。
可他又极舍不得她掉眼泪,她这些流出来的眼泪,都快把他的胸口烫伤了。
朱鸾趴在他的怀里,抬起眼皮, 哭过的眼睛像水洗过的天空一般清澈明净, 眼底哀怨顿显:“都是因为你。”
陆谨低低一笑, 将她搂得更紧了几分, 低头又亲了亲她带泪的睫毛, 声音温柔如水:“好, 好,好,都是因为我, 那殿下预备怎么罚臣?”
朱鸾抬手搂住他的脖子,身体赖在他身上,小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就罚你再帮本宫剥一盘石榴。”
陆谨笑出声来,胸腔轻震:“石榴好吃吗?”
朱鸾此时脸上泪痕已干,脸上透出轻松愉悦的神色:“还不错,你这石榴是从何处得来的?”
陆谨温声道:“这行宫外头便有一棵石榴树,果子又大又红,比宫里头带过来的要新鲜,我瞧着你不喜欢吃油腻之物,便让桑弧摘了下来剥了给你吃。”
即便此刻朱鸾没吃石榴,可听了他的话,她心里比吃了石榴还要甜。
陆谨性情清冷,不喜人亲近,从前见他便如山巅白雪一般遥不可及,她那时便在想,这样神仙般的男人,若是朝自己笑一笑,要她把命给他,她也是愿意的,如今那个曾经她爱慕的男人,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轻吻她,在她的耳边说着情话哄她。
她真想这种美好的岁月能持续一辈子。
可上辈子的经历告诉她,这年轻的男女刚开始相爱时浓情蜜意,一双眼睛在看对方时总是充满了温柔缱绻的神色,哪怕爱人生的再丑,也能从中找出让自己着迷的优点出来。
嘴里喊着卿卿爱爱,一颗心也恨不得捧到对方面前来换爱人的笑脸,可成了亲之后,想要的人已经到手了,彼此都成了对方最熟悉之人,也不用费尽心机再来讨好,渐渐地就随意起来。
更有些男人是喜新厌旧的,一张脸再美也有看厌的时候,上辈子林绍晟不也是这样吗,和她过久了,便是苏湘容这种嫁过人的妇人他也觉得新鲜,要品上一口。
朱鸾忽然问道:“陆谨,等以后你与我成亲了,你还会对我这般好吗?”
小姑娘瞪大眼睛望着他,眼底是少有的认真之色,他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个,只是陆谨并非多情之人,他若是三心二意,早就成了亲,也不必等到今日,既然他认定了她,那这辈子他便只会同她过。
陆谨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神色温柔道:“自然会,鸾儿,你若嫁给我,我这辈子都只会对你好,除了你之外,我再也不会有旁人。”
男人的话,让朱鸾鼻子一酸,若是上辈子,自己可以再等等他,是否也能等到他对自己说这句话?
陆谨盯着她灼灼如桃花般的小脸,心里生出一丝紧张。
惦记朱鸾的男人可不少,她现在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可也难保她这辈子都爱他,毕竟她是公主,京城内其他公主养男宠的可不少,就拿安乐公主来说,丈夫死后,日子过得可一点都不寂寞,那洛神居每日都有新鲜的少年郎在床榻上侍奉她。
想到这里,陆谨生平第一次生出不自信,他道:“倒是公主殿下,除了臣之外,还会有旁人吗?”
朱鸾可是惦记了他两辈子,就想一生一世都跟他在一块,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了父皇的赐婚,她再也不会想其他男人了。
朱鸾猛地点头道:“当然不会,本宫这辈子就只要你一个便足以。”
此时陆谨的一颗心,仿佛被浸在蜜糖里,他低下头,额头与她的额头碰在一起:“公主说的话,可不许反悔。”
“那你也不许反悔。”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阵,陆谨瞧着时间也不早了,便抱着她上榻歇息。
他亲手替朱鸾脱掉外衣,只余下小衣和肚兜,搂着她柔弱无骨的身子在怀里,陆谨做不了柳下惠,她那山峦巍峨,让他恨不得死在她身上。
后来,朱鸾身上的小衣和肚兜便都像碎布一样被扔在床下,他说不到洞房之夜,是绝不会做最后一步的,可他说他忍得实在难受,他握着她纤纤玉笋般的小手往下放在那一处,用猩红的眼睛望着她道:“殿下帮帮臣吧?”
男人俊美的脸染上薄红,怎么看怎么醉人,朱鸾一时心软,便顺从了他,可最后男人舒坦了,可她的手却酸软得不行。
朱鸾眼泪汪汪的喊了句:“疼。”
陆谨才放过她,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哄着她睡下之后才离开。
出了公主的香闺,陆谨身上沾染的一身幽香,在夜风中徐徐吹开,飘入某个人的鼻端。
林绍晟正带着人在巡逻,瞧见陆谨从星旖阁的方向出来,顿时就皱了皱眉。
朱鸾对陆谨实在是纵容得过分。
陆谨此时也看到了他。
两人打了个照面,林绍晟的声音里带着冷意,他嘴唇凉薄的勾起:“陆大人的命真是大。”
陆谨语气冷淡,眸光沉静道:“林大人若是想要构陷我,下回不妨多动点脑筋。”
就这个三脚猫的把戏也想对付他。
林绍晟皱了皱眉。
这件事情并非他所为,而是豫王让人做的,否则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破绽,但和他自己做的也没什么区别。
就算豫王不动手,他也会动手,只是如今豫王动了手,已经打草惊蛇,他动手已经毫无意义。
林绍晟不会傻到在陆谨面前承认此事。
他说着不相干的话:“本使记得,十月便要与公主大婚了。”
陆谨抬眸,两人的目光交汇,便如最锋利的刀剑相交,难分胜负。
陆谨语气也十分淡漠道:“林大人真是好记性。”
林绍晟面色平静道:“陆谨,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的骑射便是我亲手教的,你还未出现之前,她与我的情分是最深的,你真的以为你去娶了她之后,就能完整的拥有她吗?”
陆谨知道,林绍晟这句话是故意刺激他的,他就想让自己心里不舒服,他虽意识到了这一点,可心里却仍然像被刺扎了一下。
林绍晟和朱鸾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他想去忽略没用,他根本无法做到完全不在乎,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明白自己对朱鸾的那份心,让其他人钻了空子。
陆谨惯常冷静的眸子里透出沉沉怒意:“林大人还是莫要自作多情了,公主心里根本就没有你,就算以前她真的在乎过你,以后我也会将你从她的心里驱赶得一干二净。”
她是我的,谁也别想将她抢走。
林绍晟冷哼道:“那要看看陆大人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如果陆大人做不到,将来有一天,本使定然会将公主夺回来。”
陆谨没有理会他,径自走了。
为期半月的秋狝结束,九月十日这一天,崇安帝圣驾回宫。
九月十二日抵达皇宫。
朱鸾回宫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皇后。
时间过了这么久,皇后的气也消了。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皇后也不可能当真与她一辈子翻脸。
其他的话,皇后也没多说,只道:“阿鸾,你的嫁衣针工局已经做好了,上头的绣活都是江南的绣娘做的,你穿上去试一试,若是不好,到时候母后令他们改一改。”
朱鸾瞧着张皇后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温柔慈祥,心中熨帖,点点头。
一回儿,针工局的苏女官便将嫁衣给呈上来了,朱鸾细白的手指在嫁衣上轻轻一抚。
绣工和面料都是极为华贵的。
苏女官笑着福了福身子,笑着说道:“殿下,让奴婢替您换上嫁衣吧。”
朱鸾点头。
她跟着苏女官去内殿换衣服,那嫁衣是直领对襟大袖衫,展开后,裙摆上用金线绣和五彩蚕丝绣的凤凰跃入眼中,凤凰的嘴里各衔着牡丹花枝,仔细一看,凤凰和牡丹花上还缀了南珠和玉石,很是华美。
朱鸾脱下身上的衣裳,换上这身嫁衣。
苏女官当时便是照着朱鸾的尺寸做出来的,穿在身上极为合身。
苏女官看着铜镜中的朱鸾,穿上喜服之后,更加美的不似凡人,她笑眯眯的说道:“奴婢看着那么多公主穿过嫁衣,就公主穿上嫁衣的样子是最美的。”
朱鸾穿好嫁衣后,从内殿出来,皇后看着穿上嫁衣的朱鸾,忍不住心酸起来,她眼眶湿润的握住朱鸾的手,嘴里道:“好孩子,真漂亮。”
她将泪意压下去,养了这么大的孩子终于要出嫁了。
皇后对着朱鸾端详了好一阵,才松开她的手。
试完嫁衣之后,皇后又从叫了两个敬事房的教养嬷嬷过来,让她们跟着朱鸾去昭宁宫,教朱鸾学规矩。
教养嬷嬷先是给朱鸾看了一些画册,虽然朱鸾和陆谨也坦诚相见过,但到底没做到最后,此时看到这些画册,脸蛋微微发热。
她才看了两眼,就将嫁妆画给合上了。
她上辈子都已经看过了。
那教她的沈嬷嬷是个直率之人,以为她是怕羞,便跟她道:“公主也莫要觉得不好意思,但凡女子嫁人之后,这闺房之中总是处于被动的那个,若是遇到个粗鲁不知道疼人的,还会将娘子的身子弄疼,何况是公主这般娇娇的人儿,陆大人那样血气方刚的男人定然是难以把持。”
“公主学着些,便知道在新婚夜里,如何与男人做那档子事,也能少受些苦楚。”
朱鸾忍不住笑了笑,在嬷嬷的殷勤劝导之下,无奈的将嫁妆画再次打开,一页页的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