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文岫仔细挑选了几个简单的纹样,准备给谢茵茵送去,不料却被谢留凤拦住了。
“你还会刺绣?”
“怎么,会刺绣很奇怪?”女人会刺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谢留凤只是笑笑,盯着她的手道:“我以为你这双手只能拿匕首,没想到还能拿绣花针。”
对于文岫来说,绣花针和匕首其实没什么两样,都只是为了讨生活。她这一手的绣功也都是被逼出来的。
她们乡里有个刘婆婆,不知道从哪里接了个长期的活,需要一大批刺绣成品。她召集了周围一大批妇女来做这个活,而且给出的价钱很高,一般的成品也会给几十上百的铜钱,若是绣得好了,能得好几两银子。这对于贫苦百姓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这么赚钱的活,文岫也想做,但是她不会,于是就跟着大家一针一线的学。她天赋高,学得快,不久之后也能绣成品赚钱了。
但是刺绣很费眼睛,盯得久了眼睛又酸又胀,十分难受。所以她常常量力而行,见好就收,不像身边被生活逼压的人,没日没夜地绣。
直到后来,王铁匠得了一种不知名的病,卧床不起。
请了很多郎中来看,都说情况不乐观,也找不出什么病因。后来有个郎中写了一张药方子,让她按照这个方子抓药,一天两副,或许有救。
王铁匠没有成家,没有妻儿子女,只收了文岫这个徒弟。文岫自然肩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每天跟在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别无怨言。
只是,这方子中有两味名贵的药材,比寻常的药要贵上几分,一两银子也只能顶半月左右。这开销,不可谓不大。
文岫白天照顾卧床的王铁匠,一有空闲就拿起绣布,晚上点了油灯,在微弱的灯光下也要绣上好久。
当初她的父母也是因为疾病而失去生命,那时候她小,懵懵懂懂,帮不上忙。现在不一样了,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尽全力。
她仿佛是在跟阎王爷抢时间,一针一针,又快又齐整。别人一个月才能完成的作品,她只用了半个月,且质量一点也不输。
靠着刺绣赚来的银子,才让王铁匠撑了一段时间。
所以说她的绣功是被逼出来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小侯爷有所不知,我这双手不仅能拿绣花针和匕首,还能拿双刀,杀伤力越大的东西,我使得越顺手。”
“哦?”谢留凤听她话里有话,来了兴致,正要细问,突然听得下人来报:“知州府有请柬送到。”
请柬上写明是送给文岫的,文岫拿过来一看,是知州夫人的邀请,她随手将请柬递给下人,发话:“不去。”
谢留凤见状,翻开请柬看了看,笑道:“知州夫人诚意邀请,为何不去?”
文岫又不认识这个什么知州夫人,想也知道这位夫人邀请她去不过是为了笼络她和侯府,她对这些应酬活动向来不感兴趣。
“ 我觉得还是去一趟为好。”谢留凤说完,摆手屏退下人。
“为什么?”
谢留凤盯着她,问道:“你还想对付钟隐吗?”
当然想了,可是……
“这和钟隐有什么关系?”
“钟隐现在一副保持中立,谁也不站的态度深得皇帝信任,若是找不到证据,很难让他摔下来,而且他这个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查他都不知道从何查起。如果如你所说,他真的和邢劭有勾结,那么只能从邢劭这边下手。”
“邢劭是吏部尚书,有任免官员的权力,而且现在朝廷里有不少官员和他走得近。如果拉下邢劭,再摆出他和钟隐勾结的证据,那钟隐结党营私的罪名就坐实了。皇帝对于结党营私这种情况深恶痛绝,若是让他信了证据,那离钟隐下马的日子也不远了。”
文岫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但这和知州夫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知道现在务州的知州方天预是谁提上来的吗?”
谢留凤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文岫再不明白就显得傻了。
“那我去知州府能做什么?”
谢留凤欣赏她这份直接,开门见山道:“去查一批货。”
“什么货?”文岫问道。
“这几日我查到方天预私吞了一批官银,但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留下一点证据,也没人怀疑到他头上。这批官银目前估计就藏在知州府里,你如果能去知州府,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查一查。如果能以私吞官银的罪名将方天预拿下,那查办的时候找他和邢劭勾结的证据就好办多了。”
也就是说,想对付钟隐就得先对付邢劭,想对付邢劭又要先对付方天预。
文岫明白了谢留凤的计划,这两天见不到他人,原来是去查这些。
但是她有个疑问,“既然方天预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留下一点证据,那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一句问得谢留凤也愣了。
随即淡淡一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毕竟,他可是重活一世的人。
既然要赴宴,那肯定需要给知州夫人备一些礼物。文岫看了从宫里带过来的一些东西,觉得没有合适的,于是特意抽空出去一趟,准备给知州夫人买些礼物。
文岫是乘马车出门的,她的马车刚离开,另一辆马车又停在侯府前。
邢怜月掀开帘子便瞧见谢茵茵站在门前等她,她望了望文岫马车离开的方向,问道:“前面那辆可是公主的马车?”
谢茵茵点点头,伸手去扶她。
“公主今日一人出门?”邢怜月好奇问道。
“据说是给知州夫人准备礼物。”谢茵茵说到这儿,想起什么,“怜月你不是也受到知州夫人的邀请了吗?怎么样,你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已经准备好了。”
邢怜月边说边望了一眼文岫远去的方向,收回目光后,拿出一条鹅黄色的丝帕,轻轻擦了擦脸颊,状似无意地吩咐马夫:“今日要多等些时候。”
谢茵茵以为邢怜月是在和马夫交代她今天会在侯府待久一点,不以为意。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人窥见鹅黄色的手帕,接收到了行动开始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