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阜垶道,那就是要去收拾那帮人了。
清扫了这波,离回幽熵也就不远了!
乔椀从帐子里出来时,明显能感受到营地周围的气氛与昨晚不同,这些山匪不知怎么回事,好像异常的高兴。
收起疑惑,乔椀将昨晚架好的衣服收回来,又回了帐子里。
一盏茶后,她正收拾着昨晚垫草席的粗布,突然,一阵脚步声靠近,随即是有人拔高说话的声音,听着像是往这边来的。
手上动作停下,乔椀转身去看,一抬眼,就见帘帐被人大力撩开,她的目光与为首的魏云璋对了个正着。
还有他身后跟着的那五个人,五双眼睛全盯着她在看,很明显的往她所在的位置处扫了扫。
“我还没洗漱,我先出去。”乔椀将粗布胡乱一团,匆匆起身,从他们身边走过时,听到山匪头子朝那几人说话,喊他们进帐。
走远几步,乔椀轻轻呼一口气,脚步变慢,慢吞吞朝着小溪那边去。
蹲到溪边,直接用手捧起一大捧水,哗啦拍到脸上,满面冷冰沁凉的感觉,让人瞬间变得格外清醒。
脑中闪过刚刚一瞥而过的画面,已经拆了一半的帐篷,不知何时出现的精壮马匹,装了一半的平头车,十几大箱子的东西……
看着像是要离开。
抹一把脸,想起刚刚山匪头子身后那几个人的架势,乔椀大概猜到,他们应该是要商量离开的事。
小小叹一声气,乔椀揉揉腿,她的脚一时半会儿怕是好不了了。
今天要走的路,不会比昨天好到哪去。
在溪边蹲了好一会儿,撑着膝盖起身,乔椀眼神往山匪头子的帐子瞄了瞄,又去看场地里的其他人,没看到刚刚跟着山匪头子进去的那几个。
应该是还在商量。
正打算收回目光,那边帐子的门帘动了动,随即是从里面出来的人影。
等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乔椀才迈步往帐子的方向去。
走到门帘处,她停下来,没有直接进去,眉眼中有着踌躇,嗓音在喉咙里打了几个转,终是开口:“三爷,我可能进来收拾东西?”
柔和的女声,轻轻递到耳边弱的跟风一样,魏云璋眉眼动了动,扫向那边站在门帘边的女人。
鬓角微湿,一身皮子在日光下跟会发光一样,只是脸上不自在的神情,太明显了,几乎是明着在说,那一声三爷她喊得不情愿。
眼神淡淡的,魏云璋面无表情应一声。
乔椀舒一口气,走回她那个角落,将之前才收了一半的粗布继续叠整齐,连着今儿早上收回来的衣裳一并塞回行囊里。
做完这些,耳畔听到山匪头子起身出去的动静,一盏茶时间后,有人过来拆主帐,乔椀抱着她的东西去外面等着。
两刻钟后,乔椀站在原地干瞪眼。
“上去。”魏云璋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耐烦。
乔椀心一抖。
狐疑看着他催她爬上去的地方,被四个大箱子围成的一个狭小空间,将将够一个人坐在里面左右翻个身。
他要她爬到那个地方去待着。
“我……”乔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她坐到那中间去。
“磨唧,快点,会给你留缝看外面。”魏云璋拧着眉盯她,目光凌厉起来,睨下来的压迫感吓得人背上直接起一片冷汗。
一阵轻风吹过来,冷汗变成一片悚然的凉意,乔椀僵着嗓音:“好。”
僵硬的爬到这中间的空隙里,才坐好,卫公蒙站到平头车上,手上递了包东西过来:“里面有水和吃食,乔姑娘饿了渴了就吃。”
乔椀接过,更加不解了。
卫公蒙看出她的疑惑,但他没解释,直接示意其他人往上继续叠箱子,然后拿粗绳牢牢固定住。
头顶上最后一片空间被封住,乔椀看着只有边角稍许光亮照进来的狭窄空间,好看的眉眼皱起,眸中露出思索。
思索了快半天,她也想不出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安置她。
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吓她?可真想吓她,就不该还给她水和吃食,更不该留出缝隙,应该是将所有缝隙封死。
但不是要吓她,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乔椀揉揉眉心,实在想不出来,放弃了。
目光从小缝隙探出去,隐约能从照进来的光亮中分辨已经到了正午,是吃午膳的时辰了。
拆开卫公蒙给她的那个包裹,乔椀吃起东西来。
吃完了又重新收回小包裹里,靠在箱壁上闭目养神,车轮滚在黄土道上的沙沙声传进耳里,还有山匪们的说话声,各种杂乱的音色……开始乔椀还有心思想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偷听消息,后来,这些声音不知何时好像变成了催眠曲,让她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无知无觉就睡了过去。
“铿!”箭弩大力射在箱子上的铿锵声,紧接着如骤雨一般,落下的声音越来越越密集,直接将还在梦中的乔椀给震醒。
懵懵的睁开眼,尚还迷糊,被一道道高亢嘶哑的叫吼惊得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兄弟们,上!杀了他们,干了这票,回去酒肉管够!”
“好!”
“杀!”
“杀!给我都屠了!”
激昂兴奋的声音,几乎尽在咫尺,全是乔椀不熟悉的音色。
心脏狂跳,连成一片的声音震荡耳膜。
她能感觉到到有人在疾冲靠近,刀剑拼杀的刺耳声,贼匪交锋劲势带出来的破风声,还有刀剑闷声入肉的动静,什么东西遽然倒地的砸地声……即使看不见外面的情形,仅靠这些,便足以知道外面厮杀之激烈。
乔椀极力屏住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
僵着身子不知过了多久,有东西重重砸在箱子上,直接砸得她身前的箱子进前一寸,撞到她膝盖上。
乔椀眉头一皱,紧紧咬着牙齿,才不至于让自己发出声音。
之后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什么东西倒地,所有彻底归于平静。
乔椀心脏还在狂跳,脸上是不同寻常的血色。
突然,头顶传来挪东西的动静,她往后一缩,紧紧盯着越来越大的光亮。
一张熟悉的脸从光亮处映入眼帘,脸上四处都是血点子,很吓人,但乔椀绷紧的心却莫名松了。
“出来吧。”张虎随意抹一把脸,脸上的嗜血杀气还未消,看着人的眼神冰冰冷冷的,好像交差一样,粗噶的说完,就从平头车上跃下去,也不管身后的人能不能爬出来。
“快快,数数我杀了几个,一定是我杀得最多!”张虎兴奋大喊,大刀拿得虎虎生风,急匆匆朝人堆中跑过去。
“能有三爷多?”
张虎卡壳了,粗眉为难的皱起,很快又松开:“那除了三爷,一定属我最多!”
乔椀刚从两层箱子里爬出来,听到的就是张虎兴奋的声音。
目光扫过去,一地的尸体,狰狞的面目,只一眼,就足以将人吓得惊魂不定,但乔椀只是皱了皱眉。
前世在高武彧那疯子身边时,再血腥的场面,她也被迫见过。
所以这些断肢残骸,她看着心里并没什么波澜,她怕的,从来不是死人,而是死人身后的未知。
上回的血腥味,她不清楚由头,才会怕,这回……目光忍不住朝山匪头子看过去,他是早知道了途中会有人来袭,所以让她躲在了那些箱子里?
心中微妙,乔椀只觉这个人复杂极了。
明明第一眼看到她,那种直接想要她命的驾势,完全不像是会饶过她的样子,可今天,却又让她躲到箱子里……
她很清楚,要是在外面,这场箭雨之下,她是逃不过的。
估计她眼神太过直白,看得也过于久,那边背对着她的山匪头子转过身来,沉黑的眉眼盯向她。
乔椀目光晃了晃,迟疑了会儿,朝他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