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醉酒的缘故,她眼尾染上一抹殷红,笑起来也更傻了,刚才过于惊讶而短暂清醒的劲儿也下去了。
走出去老远,手还一直勾着傅延承,没有放开的架势。
“如果你不想让我当众把你甩开的话。”傅延承停在某个包厢门前,看也不看贴着自己臂膀的那个醉酒女人。
温听序虽然迷糊,但能感觉出,这是句威胁的话,马上就乖乖放开了,双眼眯着看他,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他大概不是很喜欢酒气,明显变得嫌恶的眼神还是有些刺痛她,不过傅延承一个年复一年行走于商利场的男人,应酬酒席只多不少,他或许不是不喜欢酒气,只是不喜欢她身上的酒气,更直白点,他不喜欢她。
无论是上辈子嫁给她的温听序,还是这辈子嫁给他的温听序,他都不喜欢。
温听序可笑自己喝傻了居然为此有点失落,为了生下这个男人的孩子死过一次还不够教训的吗?
总之,珍惜生命,远离男人,她才不要再当个恋爱脑。
温听序甩掉了思绪,注意到傅延承打算进去的这个包厢是酒楼的高级vip专属,应该谈的生意不小,不想多耽误他,言简意赅道:“那个、你那边先忙,就是……我飞机赶不上了,等会儿你带我一程吧。”
傅延承没拒绝,上前去打开一道门缝,察觉几米开外的温听序没动作,疑惑侧过脸:“呆着干什么?”
“你忙啊,我在外边儿等你,我进去了……不好。”她说着还摇了摇头。
傅延承不想多管她,自顾走进了包厢。
温听序脑袋还是疼,在门口找了个地靠着墙蹲坐下去,脑袋枕在膝盖上,眼皮无力垂下。
这时候不管有没有床,她都能闭眼就睡。
穿得很少,酒楼里的空调温度很低,不知道昏昏沉沉等了多久,身体开始有点僵硬麻木,但知觉却变得清晰起来。
因为进入到休息状态,全身的新陈代谢变得缓慢,身体产生的热量也会减少,导致睡着了体温降低,空调所带来的寒气也就冷得她直发抖。
后来有人拍她肩,她才从那种麻木的状态里脱离,分不清是被冻醒还是拍醒的,尽力撑起眼皮,入眼是显眼的黑色西装裤,往上看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他俯视她的表情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但下一秒他就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亲手盖在温听序身上。
尽管他的行为多么贴心,嘴上还是那样疏离:“要是感冒了,回头小璟闹起来你自己哄。”
外套里还残余着他的体温,暖流灌入,寒意顷刻散了大半,温听序也就没跟他计较,换了个话题:“你那边谈完了吗?怎么没见着他们出来?”
“谈拢我就先走了,来门外看看哪个蠢货冻死了我好收尸。”
他嘴好像变毒了,不对,他一向那么毒。
“那让你失望了,我还没死。”温听序拉了拉外套,她里面穿的是很普通的休闲T恤,跟西服外套显得格格不入。
傅延承是开了车来的,两人并行到了地下车库,好在时间不早了,一路没什么人,躲过了被目光盯上的可能。
上了车,温听序回过神反应自己的孑然一身,她只是被拉过来吃顿饭,行李什么的还落在酒店。
试探性看了看傅延承,其实他要回家去车库开车直接走就行,温听序不确定他有没有那个闲心送她过去拿一趟行李,万一不同意,把她送个地方随便扔下怎么办?毕竟傅延承不是第一次想这么干过。
感受到她一次又一次投过来的视线,傅延承先开了口:“有事直说。”
话到这了,温听序也不扭捏了,“送我回趟酒店,我行李还在那里。”
本以为他会拒绝,谁想他只是轻飘飘斜视她一眼,回应了两个字:“地址。”
温听序如愿被送过去拿上了行李,下楼的时候傅延承还没走,还算有点人性。
一路上一来一回没少耽误,下高速的时候就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到家更不用说,小家伙熬不住已经睡下了。
临睡前,温听序还悄悄走到傅璟房间,放了几颗糖在他的床头柜上,前几天给过他一次,看样子他很开心,温听序也就记住了,算他儿子一个爱好。
但偏偏傅延承那个不近人情的死东西说什么对牙齿不好,给过一次就警告她不许再给,她还就偏不了,怎么说也是她儿子,怎么能受这憋屈?
傅延承要虐待儿童,她宠就是了。
可能是因为等半天没等到温听序的缘故,细看小家伙时还能看见他脸颊上两行风干的泪痕,估计是哭累了睡着的。
温听序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脸蛋,在静谧的黑夜里悄声说:“妈妈回来了。”
放好糖,温听序蹑手蹑脚走出去带上门,一侧身就看见了廊道不远处不动声色站立着的傅延承。
他浑身都隐没在黑暗里,微弱的光照着只能看见那是个人影,大半夜的可把温听序吓得不轻,脑中自动刷屏万字的恐怖小说剧情,捂着胸口惊魂未定,在喘气间辨明出那是傅延承。
“你怎么一点儿声儿都没有。”温听序抱怨他。
傅延承一点没觉得自己大半夜吓到人有什么抱歉,犀利的目光在她和傅璟的房门之间来回打转,最后死死定在她脸上,“嫁进来你不想着怎么巴结我,反而对我儿子各种关照,怎么想的?”
温听序心中一凛,才意识到自己对小璟百般讨好的行为太过了,就显得奇怪了。
她现在只不过算个后妈,还是个暂时的后妈,不当个恶毒女人刁难小孩儿就好了,还能跟亲妈似的这样当宝,是个人都觉得不对。
“我觉得……小璟比你有人情味儿多了,小东西又可爱又好玩,我多关心一下有问题吗?”她用了这么个硬核的理由搪塞。
傅延承没跟她掰扯,脸往下边一偏示意:“刘嫂放了醒酒药在桌上,自己下去吃。”
“刘嫂?”温听序不解,“都这个点了,她还没睡吗?”
“不想吃就放着。”
他态度强硬,像被拉来交代事情似的,说完就往书房走。
温听序略一迟疑,避免明天一早醒来平添头疼,还是下楼找到客厅桌上摆好的醒酒药。
旁边还放着水,一摸,是温凉的,室内一直有空调,要完全凉掉不需要多久,可见这杯水也没有在这里摆多久。
嘴硬心软。
脑袋里突然没来由地蹦出这个词,要说完全没人情味儿,倒也不是那么彻底,不过在她还活着的时候,他确实,没有一点人情味儿。
一个利益至上的资本家,眼底容不得沙子,心里装不进感情,他的世界里只有无穷尽的算计心机,面对温听序的讨好,他也从来不会当回事。
因为那时在他眼里,温听序也不过是个利益交接线上的利用品。
时过境迁,四年有余,温听序好像现在才开始后知后觉,傅延承其实很爱她为他生的儿子,会留着她的照片,她的房间也干净如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留恋逝去的她。
但那有什么用呢?
温听序曾经那么那么爱他的时候,他不放在眼里,从始至终都在轻贱她,而她甚至为了这份卑微到骨子里的爱最终把命都搭进去了。
她觉得那样的自己真是蠢透了,她不该活得这样失败,她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她生下来不是为了联姻,为了讨好谁,她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
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下。
上天眷顾她,让她得以重新看见黎明,感受生命,她清楚自己该做的是什么,摆脱这个男人,做一回真正的温听序。
不要因为那人在她死后捡起来那点可笑的情分而动摇,一点也不理智。
吃完药等药效上来后,确实舒服不少,累了一天,她该一躺床上就睡死的,但是空腹喝酒伤胃伤身,半夜就被饿醒了。
看了看手机,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想着忍一忍到天明,但怎么也睡不着,还是爬起来打算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富人家或许都是这么讲究的,冰箱里基本没有熟食,一餐吃不完绝对不会留到第二餐吃。
翻了半天,吃的没找着,动静倒不小。
“傅延承你真会过日子,一点儿也不拮据的。”温听序放弃了,对着冰箱纳闷。
整个客厅没开灯,幽静森然,只有打开了的电冰箱,混着冷气透出一片光亮。
纳闷片刻,温听序就打算回去了,忍就忍吧,也不是没饿过。
她厨艺一直不好,上辈子尝试过给傅延承做顿饭,结果人家下班回来看了一眼,宁愿饿着,也不要吃她做的。
于是她当晚失魂落魄,饭也没吃饿到了第二天。
“你在干什么?”
身后乍然响起一阵男声,在空荡荡的客厅还有几丝回声,悠悠然飘进人耳朵里。
温听序冰箱门还没关上就吓得往后蹦,脊背直接撞上了后面的置物架,摆放的瓷器噼里啪啦响的吵耳。
那张脸藏在幽幽暗光的不远处,谛视她的黑眸闪着细碎的光。
温听序一眼就认出这人是傅延承,一股脑只剩过度惊吓后的气愤:“我去,你、你一晚上要吓我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