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酉时,马道上已经开始第一轮的比赛了,马蹄咴咴,率性男儿挥鞭驰骋,女儿家纷纷掩笑叫好,场面一时好不热烈。
左相家的大公子沈追,负责今年马会的各种筹备事宜,他做事一向周全妥帖,第一轮的比赛更是顾及到姑娘家们会矜持放不开,所以特意先让男子御马赛一场,把场子活跃起来。
为了公平起见,沈追还特意设置了抽签环节,每位参赛者无论身份尊卑,都要提前抽取一个竹签,按照上面的序号标记分组,序号相同的则自动分为一组。
这是为避免了骑者取巧,故意战新手的恶性竞争。
朝阳公主叫侍女领回自己的签,看到竹签上刻着十三的字样,忙不迭地压低声音问道:“姜娆抽到第几组?”
婢女恭敬回道:“侯府小姐还没去抽呢。”
“怪了。点火仪式过去后我就一直没瞧见她,又跑去哪了?”说罢,朝阳公主伸着脖子到处瞅了瞅,见寻不到人才收回视线。
旁边的婢女见状,心里暗自叹息了声,公主每次都是如此,任何场合都极其在意侯府小姐的动向,生怕她做什么会抢了自己的风头。
这些年来,公主之所以如此耿耿于怀,其实都是十岁生辰那日落下了阴影。
当年东骅皇帝将其皇室御用绣娘“金巧针”送到僅朝,留下巧夺天工的珍贵绣品。
贵妃自是为公主争来一套,可公主当年尚且孩童,裁衣用料用不完一匹,尚衣局的人将余料剩余告知皇后,皇后娘娘便做了顺水人情,自作主张帮姜娆也做了一套新衣。
因姜娆与朝阳两个人年岁相同,身量也相似,两身衣裙几乎一模一样。
可偏偏不赶巧,公主十岁生辰就穿的那套,本是一出场就惊艳众人的程度,可谁想众人早已惊艳过了,公主这才看到姜府三小姐穿了一套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衣裙,瞬间黑了脸色。
两人虽身量相似,可姜娆比她皮肤白了不少,不对比还是美丽不可方物,可有了姜娆作为标杆,朝阳立刻成了反例。
被邀来的几位皇子公子,眼睛更是似长在姜娆身上一般,动都不动地盯看。
公主觉得自己被抢了风头,还失了面子,一气之下竟将姜娆推到了湖里,幸好后来及时被会游水的宫女捞了上来,姜娆也没伤到要紧处。
可这事到底还是传进了陛下耳朵里,接着朝阳便迎来了龙颜大怒,只因姜娆的父亲此刻正与北蛮拼战,公主倒好,为了一小小生辰竟欺负了人家的女儿。
这样一来,孩童间的玩闹倒演变成了忠臣家眷不被善待的政治话题。
陛下为了面子,重罚了公主禁足三个月,还是贵妃紧紧地求情,又亲自登侯府的门去看望姜娆,此事才算作罢。
后来姜娆病好,倒也没再计较自己被推进水里险些丧命,反而是公主一直对她心怀芥蒂,处处针对。
这时,朝阳目光停留在台下某处,又沉着脸说,“台下笑的花枝乱颤的那女子是谁啊,怎么一脸狐媚样地往沈追哥哥身上贴。”
婢女看过去,果然见一紫衣女子正笑得妩媚,笑语间摇晃着身子,百般的勾人姿态,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
今日众人聚此,大多轻装上阵,可偏偏这位小姐衣着繁琐,配饰齐全,金钗步摇随着她晃动的肩膀,一摆一摆地显得张扬,看着不像是来骑马的,倒像是来比美的。
婢子收回视线,也看清了那人是谁。
“回公主的话,那人好像是……毅安侯府三房的长女,闺名唤作姜媚儿。”
“又是姜家人?她们家姐妹怎么都这等货色!”
朝阳公主闻言皱了皱眉,厌恶般地收回了视线,又看了眼手中的竹签,不甘心地吩咐说:“先不管她了,这次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和姜娆分在一组,听说她是刚学的骑马,那技术肯定烂得很,看我这回不收拾收拾她,叫她颜面尽失!”
“……是。”
婢子只能恭敬应下。
*
姜铭见姜娆迟迟不来,只好代替她从礼官那里抽的一签。
竹签上镌刻的字样为三。
是挺靠前的一组,现在应该就做准备了。
姜铭拿紧竹签,却到处看不到自家妹妹,心里不免有点着急。
太子就站在附近,见姜铭神色有异,立刻渡步上前问道:“姜兄这是在找谁啊?”
此称呼不分尊卑,姜铭赶紧反应。
“殿下尊贵,岂能称臣子为兄。”
穆凌不甚在意地亲近过去,一脸和善近人,“等以后娆儿嫁入东宫,我们自然就是一家人,哪里还分得什么彼与此,娆儿的兄长当然就是我的兄长。”
姜铭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是太子如此自降身份,他若再推三阻四似乎是不顾太子颜面,最后只能恭敬回道,“殿下抬爱。”
太子又问:“大将军派人过去教娆儿骑马,怎这么久了还不过来?”
姜铭闻言愣了愣,他何时派人过去了?
想想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去寻如烟,走前想找一人来跟着娆儿,碰巧正面迎上宸王,宸王恰逢清闲便将此事应承下来。
当时没思考太多,现在被太子这样一问,便觉安排得不妥,太子和宸王的关系毕竟比较敏感,若是太子知晓娆儿与宸王走得近,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误会。
如此,便只好回复地模糊。
“娆儿可能是学得过于投入,一时忘了时辰,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对骑马甚是感兴趣。”
太子点点头,不疑有他,“再投入也要顾着身子些,娆儿自小娇生惯养的,哪禁得起马背颠簸,再喜欢也要节制些。”
“殿下说得是。”
此时,若是姜娆听到别人正如此议论自己,当真要苦苦叫冤,这不知节制的人究竟是谁啊!
都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她这说要练习的人竟是连马背都没有碰到过。
虽未经历马背颠簸,可姜娆却已经腿软到完全站不稳了,嘴唇被人霸占着,连喘气的空闲都要她哼声求着,他才肯放开些。
她趁着呼吸间隙,红着脸肿着唇瞪看他,“你就是个骗子。”
只是话虽凶,却毫无任何威慑力。
眼眸那样湿,究竟是威胁还是勾引,陈敛看不懂。
于是又忍不住地再追上去。
继续将她欺负个够。
至于为什么叫他是骗子……
大概是因为刚开始的时候,陈敛自己也太过紧张,于是便吻得很浅很浅,只敢轻轻地啄。
可姜娆却备受煎熬,有一下没一下的接触实在叫人难以适应,痒得她情不自禁慢慢喘出声音。
然后就因为这几声喘,姜娆付出了十分惨重的代价,陈敛则无师自通,慢慢掌握要领,将姜娆折磨得简直脚步悬浮,神色涣散含春,却依旧不依不饶像是真的要吃了她。
姜娆实在要挨不住了,憋的通红了脸,身上更是跟没骨头似依偎在他身上,眼睛泛着层水雾湿气,一副被迫害彻底的模样,陈敛这才收了收眼,终是强行按下心底翻涌。
他抱着人轻哄,“抱歉,方才是我冒犯。”
说得这么一本正经,姜娆红了红脸,觉得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实在更叫人倍感羞耻。
没听到回应,陈敛又十分自然地开口询问:“疼了吗?”
别再问了!姜娆内心实想咆哮,耳根都要烧起来了。
她现在不想理他。
陈敛却不肯放过她,下巴硌在她的肩膀上,十分不要脸地称赞姜娆,“娆儿,你方才真的好会喘。”
这话。
“陈敛……!”
她声音颤颤巍巍,带着丝气不过的怒气和羞臊的难为情,用力在他背上捶打了两下。
可她那点力气,简直是在给他挠痒痒。
姜娆心想如此得不偿失,自己还凭白手疼,立刻缩回手,赌气不想再碰他。
“嗯……”他终于应了她一声。
姜娆怔了下,她就没听陈敛声音这么哑过。
嗓子里像是烧了把火,连呼吸都是灼人的热。
“陈敛你……你简直坏透了!”姜娆声音越压越低,现在跟他单纯说话都觉得有股不自在,总是觉得自己嘴巴已经被他搅得不清白了。
陈敛轻笑了下,似乎大方承认了自己的恶行,只是他紧接又话锋一转,抱着她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太子也曾像我这样情不自禁过吗?”
“什么?”
姜娆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陈敛真的在意吗?
“他吻过你吗?”陈敛这次说得简洁明白,语气没什么波折,仿佛什么答案都做好了接受的准备。
姜娆摇了摇头,闷声道,“我不会让他碰我。”
陈敛语气绷得紧,“你们有婚约。”
姜娆反驳道:“又不是正式嫁给他,我才不会婚前允他做越举之事。”
说完,她自己便是一愣。
这般态度坚决,可她刚刚才默认了陈敛所行。
两人那样羞耻的事都做了。
她脸颊上的红晕甚至都未来得及完全消去。
“那我呢?”果然,陈敛追问不舍,眼底也情绪暗藏,晦暗不明,“既无名亦无份,所以你方才是被我逼迫的吗?”
姜娆有些赌气地问,“你自己感觉不出嘛。”
两人正因太子僵持着。
葛如烟却轻功一跃,眨眼功夫便停在了两人的不远处。
待看清两人紧抱着,面对面嘴巴红肿得不像话,葛如烟瞬间睁大眼睛,叹息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可眼睛却没移开丝毫。
“何人?”
陈敛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挡在了姜娆身前,眼中愠色升腾,颇有种要把窥见隐秘之人灭口的势态。
姜娆见他满身戾气,忙紧张地把人拦下,只是身子依旧躲在他身后,有些别扭地小声说:“陈敛,她是我府上的,是自己人。”
她实实难为情了。
说完立刻又躲起来,她不露面,只一道叮嘱声音传了出来。
“如烟,此事你万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二哥哥也不行!”
葛如烟长长“哦”了一声,思考片刻才说,“你们也太过火了吧,娆儿你这明显被男人啃过的楚楚可怜模样,就算我不说,别人眼睛又不瞎,肿成什么样了都。”
葛如烟说话一向是自带的江湖气。
只是,啃……
姜娆简直羞愤欲死。
这附近可寻个地缝给她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