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冲出房间,瞬间,坚不可摧的楼阁如豆腐般整整齐齐割成两半,两秒之后,轰的一声坍塌碎裂成废墟。
半空之中,苏稚鱼和苏从柔杀的难舍难分,遮天蔽日。阳光下,凌厉的冰霜如天女散花般炸开,闪烁冰冷摄人的寒光,另一边,坚韧蜿蜒的水流化成威风凛凛的巨蛇,大张獠牙扑向冰霜,碰撞之时,天地失色,巨蛇消逝,冰霜融解。法威之下,天空下起倾盆大雨。
苏稚鱼握住得水剑,斩向苏从柔,长剑如虹,势不可挡。
苏从柔剑势如狂风暴雨,铺天盖地压向苏稚鱼。
滂沱大雨中,两人不要命的近身搏斗,杀红了眼,都是要胜过对方的燃烧战意,越杀越尽性,越战越疯狂。
苏从柔呸的吐出口中鲜血,仰天大笑,“痛快!!再来!!!”
苏稚鱼舔舔虎□□开的血,久违的兴奋,身体的血液战栗着沸腾。
两人再次碰撞,剑锋相抵,爆出猛烈的火花,照亮二人眼中不服输的猩红血意。
苏稚鱼狠狠压过苏从柔的剑,“我这人,睚眦必报!!今日,许兰静不过咎由自取!!!”
苏从柔挑眉,眼里是不服输的倔强,慢慢的一点一点将剑压回去,“让我输?做梦!!!”
苏稚鱼冷笑一声,掌心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流动,“巧了,我也不喜欢,输的滋味。”
苏从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腿猛扫苏稚鱼下盘,苏稚鱼收剑,一跃而上,双腿绞向苏从柔脖颈。
两人见剑招之间难分胜负,同时弃剑,近身肉搏,拳拳到肉,尽是令人牙酸的□□挤压之声。
战得正酣,却见半空中,一把利剑飞来,如雷霆般横在两人中间,停在苏从柔脚边。
两人被剑气击飞数米,猛地喷出一口血,看向那剑的来处。
地面上,一人身着玄衣,面色如冰,冷冷看着苏稚鱼和苏从柔,正是苏家家主苏弈。
苏弈声音如洪钟,携带灵力在二人耳中炸开,“滚下来!!”
苏从柔一下子跪在苏弈面前,咽下口中鲜血,“父亲恕罪,女儿冒失冲动,愿领罚。”
苏弈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苏从柔,只看着苏稚鱼,“你的剑术是在哪里学的?”
苏稚鱼看着他血缘上的父亲,心中一片陌生,“和我母亲。”
苏弈点点头,道,“刚烈有余,灵活不足,擅群战而不长于近攻。”
苏弈负手看着地上的苏从柔,“起来吧。你们二人,行事莽撞冲动毫无章法,罔顾孝悌廉耻之义,去跪半月祠堂反省。苏稚鱼,不敬主母,另罚水牢三日。”
苏从柔猛地抬头,水牢那是什么地方?苏家要人命的监牢,进去的人都是被折磨掉半条命才出来的。
她咬咬牙,忍着身上剧痛,道,“父亲,她......她.......妹妹刚回苏家不久且年纪尚幼,这个惩罚是不是太重了些?不如这次暂且免去,以后再犯,数罪并罚也不迟。今日之事,我也有教导不周,未能及时阻拦之责,还望父亲手下留情。”
苏稚鱼看着苏从柔,心中诧异,苏从柔是在帮她说话?
苏从柔向来恩怨分明,做事坦坦荡荡,她理解苏稚鱼,今日率先发难的不是苏稚鱼,可苏稚鱼若不还手,那么苏稚鱼今天,明天,以后都会被打,没有人帮得了她。
更何况,苏从柔欣赏能够和她战成平手的人,她的对手不应该受不公正惩罚。
苏弈尚未说话,旁边的许兰静一巴掌狠狠扇在了苏从柔的脸上,苏从柔被打的半边脸发麻,耳朵嗡嗡响,“不孝女,不孝女!怎么敢帮着旁人欺负你母亲!!!”
苏弈厌烦的看着许兰静的扭曲的脸,“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既然帮着你妹妹求情,那就和他一起去水牢反省几日吧!”
苏从柔握紧拳头,低下的头中眼里满是不甘之色,“是。”
苏稚鱼看着跪在地上的苏从柔,目光复杂。
苏稚鱼看向苏弈,一字一顿道,“女儿自知罪孽深重,今日,自请逐出苏家。”
苏弈转身,目含冰霜,元婴尊者的威压铺天盖日,“苏家是什么地方?允许你随便来随便走?”
苏从柔惊异的看着苏稚鱼,冀州苏家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修真世家,剑修中赫赫有名的执牛耳者,千年底蕴,源远流长,以博大精深的水系功法响彻修真界。即使是庶女,苏稚鱼愿意留下,那也是同辈中的翘楚,庸庸修真者可望而不及的存在。
苏稚鱼深吸一口气,收住浑身的杀气,直视苏弈的眼睛,眼中是完全的固执和笃定,“我不适合在苏家,我一定会走。我有自己追求的道,苏家留不住我。”
苏弈眼底一片森寒,冷漠的看着苏稚鱼,竖子轻狂无礼,他冷笑道,“好!既然你想离开苏家,那就证明给我看,你有这个实力!从我手里过上一招,绝不留手,生死不论!若你还能站起来走出去,没人会拦你。”
苏稚鱼手挽剑花,利落的从地上拔剑。远方,大雨初霁,烈日喷薄破云而出,光辉灿烂。苏稚鱼缓缓阖上双眸,微风拂过,撩动鬓边发丝,自由轻狂。
上一世,她在苏家受尽白眼人尽可欺,在瀚海云宗指着鼻子骂以色侍人,被打碎骄傲,被废掉剑骨,被剥夺自由,那时候的她,不甘迷茫,痛彻心扉,绝望愤恨。明明她天生剑骨,三岁入剑道,九岁筑基,十二习法天象地,十四之后同辈少有敌手,可她的一生,却如提线木偶,飘零孤萍。
这一世,苏稚鱼横刀立剑,如雪剑锋映出她冷静双眼,只要还活着,命运就属于她!!!
她迎着苏弈铺天盖日的威压,淡淡一笑,“请教父亲高招。”
苏弈负手傲立,冷哼一声,“轻狂!”
苏弈一手接天,磅礴浩瀚压力汇集方寸手掌之间,巨大的海洋漩涡随着万千法力成型,遮天蔽日。众人只觉体内血液沸腾,五脏六腑被大力拉扯迁移,痛苦不堪。周围的建筑树木早已被狂风旋涡卷起,顷刻之间便成碎片。
苏从柔挡在大夫人前面,持剑帮母亲分担大半法压,眼睛满是担忧,焦灼的观察着苏稚鱼和苏弈。
碧水藏奸,潋滟波中隐索命祸;漩涡逞暴,湍急流里藏勾魂灾,没有人比苏家嫡系子孙更清楚,清波浩瀚这一招巨大威力!父亲,是真的奔着妹妹的命去的!
苏稚鱼仰望空中海啸漩涡,握紧手中三尺青锋,血染的食指慢慢划过冰凉的剑身,得水剑饮血,兴奋发出剑鸣,剑锋势不可挡,直指苍穹!
苏稚鱼身后,灵力丝丝缕缕汇集,渐渐形成一道高万丈的虚影,四足九尾,身似白雪,音如婴儿,遮天蔽日。
苏从柔震惊的看着虚影,“那是......那是.......九尾天狐,不对!不对!!法天象地!!!”
《剑道志》曾言,法天象地者,乃修者心中剑境之外化也。其威无穷,上可凌三十三天,下能彻十八层地狱。此招之殊异,在于不受修者修为所拘,唯视修者于剑道之悟性。然非意志坚毅不拔者不可得,非悟性卓绝超凡者不可得,非天资傲然出众者不可得也。纵为筑基之期,亦能凭此越阶而杀敌。
苏从柔深深的看着苏稚鱼,苦笑一声,原来自己流亡在外多年的妹妹尚未及笄,却已修成法天象地,苏从柔自认为自己在同辈之中已是一骑绝尘的翘楚,今日方知人上有人,坐井观天。
苏稚鱼仰望空中的巨型漩涡,那仿佛是盘踞高空,一击必中的巨蟒。生死关头,她却心如止水,摩挲手中剑,苏稚鱼剑指长空,冲向漩涡中心,背后九尾天狐仰天尖啸一声,杀向空中巨蟒。
灵力碰撞,狐蟒相杀,空间碎裂,时间静止,空中灵力不堪压力,猛地爆发开来。
天地化为白茫茫一片,待灵力爆炸形成的雾消散,众人只见苏弈仍然负手傲立原处,一步未移,一发未散,安然若泰山。
远处的苏稚鱼七窍流血,胸膛无起伏,得水剑碎成数段,七零八落散落地面。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屏住呼吸,都等着苏稚鱼站起来。
一息已过,掉针可闻。十息已过,毫无动静。百息已过,生死不知。
苏弈冷笑拂袖,“既然死了,那就扔到城外乱葬岗便是。”
苏从柔跟随父亲离开,迈出小院的最后一步,双眼通红。她告诉自己,最后一眼,看看苏稚鱼。
身后,是细小的利器摩擦石板的声音。
苏从柔猛地回头,只见苏稚鱼紧握着断剑,跪在地上,缓缓地爬了起来。她低着头,浑身浴血,破碎的膝盖骨在泥泞中发出沉闷的摩擦声,血肉模糊的双掌在留下一道道血痕,只剩手中破碎的残剑支撑着她一点一点站了起来。
苏稚鱼一把抹去脸上的鲜血,露出畅快的笑意,尽力站直使自己显得不狼狈,“怎么样?我现在可以离开苏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