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既然到了昭阳寺,岑闲卿便先去拜访了寺中的住持,住持延恒和前太子秦允行是故交,岑闲卿当年能侥幸逃过追杀,其中也有着延恒的手笔,因此他今日既然来了昭阳寺,若想不惊动岑家人在寺中住下,必要先去见延恒一面。
从住持所在之处刚出来,岑闲卿便凑巧看见了空中出现的一抹白弹,这正是冬梅发出的信号弹,白弹在下过雪的天里并不起眼,若不是岑闲卿对这极其熟悉,恐怕也就错过了。
昭阳寺中能有谁遇见什么危险?
电光火石间,岑闲卿立刻就想到宋吟风与陆淳所约定的临西居。韶宁他竟真的去了!
岑闲卿立刻带着人往临西居赶去,半路便遇见了同样赶来的秋兰。
“公子!是小姐!小姐在临西居!”秋兰顾不上规矩,见到岑闲卿之后便失声喊道。
岑闲卿淡漠的瞥了一眼秋兰,脚下步伐却愈发快了起来:“这笔账给你记上了。”
秋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多说,只沉默的跟在岑闲卿一行人的身后,一同跟着岑闲卿来的两人是十三和十二,和秋兰是在一个师父手下修习的,此时看向秋兰的眼神里满是同情。
一行人刚要靠近临西居,便见到四个身着深蓝色衣服的人围守在门口。岑闲卿不予理睬,直接带着人往里走。
为首的蓝衣人豹头环眼,一道刀疤从眼角开到下颌,见有人要靠近,拿着刀的右手拇指一推,立刻将手中的刀露出了半截,大声喝道:“公主府办事,识相的就滚远点儿!”
岑闲卿并未回话,径直走到刀疤人的身侧,冷冷地看向对方,刀疤人被这一眼看的心头有些发冷,竟兀自愣了片刻。
看准时机,岑闲卿立刻抽出腰间的佩剑,直接用剑柄砸向来人。岑闲卿这一手出的极快,刀疤人避之不及,直接被剑柄的尾部砸中了后颈,一声叫喊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噗通一声晕倒在地。
在岑闲卿出手的同时,一同前来的三个人也纷纷出手,不过瞬息便将守门的四人尽数击溃。
握紧手中的佩剑,岑闲卿直接进入院中,想也不想便将门给踹开了,只一眼,岑闲卿就看到了韶宁右手指尖的鲜血,还有那已经露出了半截的银白色刀尖。
而陆淳则站在韶宁身侧,虽距韶宁仅有一步的距离,但言行举止均无逾矩之处,且因角度原因,陆淳并未注意到韶宁手上的动作。
“陆公子,打扰了。”既然是如此情形,岑闲卿也不好就直接撕破脸面,“舍妹有病在身,这个时辰该去喝药了。”
说完,岑闲卿直接走到韶宁身边,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极淡的甜香,想到这香是用来作什么的,岑闲卿的脸瞬间又黑了两分。
“岑闲卿……”陆淳仔细想了片刻,从脑海里给进来的人对上了号,“我听说,岑老夫人是不允许男丁陪同的,你出现在此处,于理不合吧?”
“听谁说?姓岑还是姓宋?”岑闲卿语气平稳听不出情绪,站在陆淳与韶宁之间,将陆淳的视线彻底同韶宁隔绝开来。
“陆淳,我未入族谱。真要闹起来,我也是不怕你什么的。”岑闲卿语气平淡,似只是在闲唠家常,可话里话外却净是威胁之意。
将一旁的手笼拿了过来,岑闲卿仔细将韶宁的手放进去,同时将韶宁手中那把沾了血的刀悄悄收进了自己的袖中,从始至终岑闲卿没表露出一丝不对,脸上的表情虽有不悦却并无诧异,只在最后抬头看了岑韶宁以眼,眼前的小姑娘心虚的将头低下,避开了岑闲卿的目光。
把眼前这小狐狸没收好的尾巴帮忙收好,岑闲卿弯腰一手拖住韶宁的背,另一只手抄起了韶宁的腿弯,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
“陆淳,就此别过。别让我再看见你,别人兴许会怕你公主府,但我不会。”岑闲卿抱着韶宁走到门口,在即将踏出房门前说道。
“你!”陆淳刚要开口,却瞥见地上被打晕了的下属,到了嘴边威胁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岑闲卿未入族谱,在当年也算是震惊京城的一件大事。然而之后的发展却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京城岑氏一直以来的传统便是习文不习武,岑老太爷官至太傅,便是一个相当彻底的文人。
往下数四个儿子,也皆是文人,大房的岑修仁是观文殿大学士,资望极高却手无实权;二房的岑修义是秘书监,掌管典司图籍;三房的岑修礼是翰林学士;四房岑修智,虽考了科举,却并不入官场,二十岁那年选择从商。
如今到了岑韶宁这一辈,也尽是如此,可唯独岑闲卿例外。
岑家那边透出的原因,是岑太傅和岑老夫人皆不喜岑闲卿,岑闲卿自己又荒于读书,于是岑闲卿刚满十岁便被扔进了军中跟着学习。
出惯了文状元的家族,突然将孩子扔进了武人堆里,那必定是送去挨欺负的。
众人皆等着看岑闲卿的笑话,可没想到,岑闲卿小小年纪却下手又黑又狠,被欺负了便直接打回去,起初还是被人摁着打,后来竟也一路从下面混了上来,到现在,岑闲卿手上虽未沾人命,可也是出了名的心黑手毒。
旁人都说,惹岑家的寻常公子,最后不过是写些个酸文骂骂你,再厉害些便是发动更多的人,写更多的字来骂你;但你若惹了岑家的那个私生子,就算他面上不显,背地里也说不准要把你腿给打折。
这个名声,陆淳自然也是早有耳闻的。
陆淳不怕被人写酸文骂,但他还是比较怕挨揍的。
*
岑闲卿一路将韶宁抱回了云北斋,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不问,也不训斥。韶宁身上没力气,乖巧的靠在岑闲卿的怀里,一路上就都在看着岑闲卿的侧脸。
还是宋吟风、岑清宁、陆淳三人,还是在昭阳寺,到最后……还是三哥带人来救了自己。
只是前世三哥赶来时自己已没了气息,这次却是救下了一个活着的自己。眼前的人也比十年后的样子更青涩些,许是还未曾经历边疆风沙的磨练,如今的三哥看上去较前世相比,脸上的肉还要多上一些。
感受着抱着自己的有力臂膀,岑韶宁心头一动,莫名的情绪在心间升起,岑韶宁用目光描摹着眼前人的容颜,目光灼灼,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情愫。
进了云北斋,岑闲卿将人小心放在床上,又找了药和布来,仔细给韶宁清理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做完手上的事,岑闲卿并未离开,而是直接拿了本书坐在窗边看了起来,不过问今日发生的事,也不再看向岑韶宁。
看着岑闲卿一句话也不说的严肃冷漠样,岑韶宁心里虚的不行,屋子里安静异常,四个婢女皆不在身旁,这更是让岑韶宁莫名心慌。
“三哥,你为什么会在昭阳寺啊?”岑韶宁小声问道。
岑闲卿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被被子裹得严实的岑韶宁,淡淡回道:“我不来的话,等着在府里给你收尸吗?”
“也不一定就……”岑韶宁顿了顿,想着怎样才能将自己说的可怜一些,多博些同情,正在心里字斟酌句,就见岑闲卿将手里的书放下,走到了床边。
“想好怎么编了吗?”岑闲卿冷声说道,“没想好就再多想一会儿,要么就说实话,要么就把谎编的圆一些,别让我听出来你在诓我。”
回想刚才,自己几乎是用尽了力气,才稳住了自己给韶宁包扎伤口的手,他生怕自己手上的颤抖会弄疼那道伤口,虽然他知道,因为柔骨香的作用,眼前这个小姑娘其实对这疼痛感受不到分毫。
她当时究竟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竟下了那么狠的心,在手上划了如此深的伤口!
岑闲卿不敢继续往下想,每多想一下,心里都更悔更疼一分,悔自己没多留几个人看着她,疼韶宁手上的伤,更心疼韶宁心里藏着的事儿。
她怎么就那么不惜命!都知道是个陷阱了,还要瞪大了眼往下跳!
“三哥……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我本以为陆淳会有所顾忌的。”岑韶宁听了岑闲卿的话,再开口就慎重多了,不敢掺一丝假。
“那这匕首,你带过去是干什么的?是准备用来削木头还是切水果?”岑闲卿把袖中的匕首扔到桌上,冷笑道,“你明明早有准备,这把匕首,你是给谁准备的?宋吟风还是陆淳?”
“我……”岑韶宁想要辩解,但最终还是把话收了回去。这要怎么说?这匕首确实是给陆淳准备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要一心杀了陆淳。这些韶宁没办法说,更无从去说。前尘今世之说太过离谱,虽自己现在是在寺里,但也觉得这理由属实太过飘渺了。
岑闲卿看韶宁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更是发闷,开口说道:“这几日我都会在这儿,白日我在屋里看着你,入了夜我自会去外面守着你。”
“三哥,夜里寒冷,你不必如此的。”岑韶宁说道,“更何况明日我还要去跟随祖母礼佛,箱笼里我抄写的佛经还要一同带过去呢。”
岑闲卿闭上眼,想了想说道:“韶宁,就在昨日,圣上下了诏书,命陆淮安陆大人领左丞相一职。”
岑韶宁抬眸看向岑闲卿,眼神里全是错愕,三哥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岑闲卿未理会韶宁的异常,继续说道:“韶宁,我不知道你都经历了什么,我也不会逼你说些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也许有些事情依旧会按照既定的情形走,但有些事,只要我在一天,它便不会发生。”
“我在一日,便会护你一日平安,即便哪天我不在了,亦会留人来护你一生周全。”
啊啊啊啊啊!!这章是我昨晚写完的。存稿箱设置错日期了淦!
***暴哭!
小韶宁慢慢被扒马甲了~
即使活了两世,在藏马甲方面,韶宁依旧不是闲卿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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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处理宋吟风和陆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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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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