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新试炼结束的第二天就是各院掌院长老收徒的日子。
云朝本以为,按照万重山的脾性,收徒大典会与昨日招新一样,随便找几个弟子领着他们这帮人去长老的院子里转一圈。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隆重。
万重山上下弟子,包括昨日进入试炼场的一百七十一号人,居然都到到齐了。
还有那个,最后留在秘境与清玄长老对峙的家伙。
那家伙满脸惨白,身子骨看着极其瘦弱,一副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而且他本人神色半点也不慌张。
如果昨日真是他在招新秘境作乱的话,怎么可能还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
“小兄弟。”
云朝走上前和他套近乎,“瞧你脸色不好,可是需要帮忙?”
樾凛没料到会有人上来和他打招呼,他惨白着一张脸,道:“许是睡不惯客栈,一觉醒来浑身有些酸痛。”
“那就好,”云朝朝他笑笑,“我瞧你面色苍白,我会些医术,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涉世未深的小孩儿哪懂云朝肠子里的弯弯绕绕,以为这人是真心关心他,立马道:“我从小就生的一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旁人看了总觉得我像有什么大病,其实我身子骨可好了。”
“我说也是,毕竟这次试炼可是凶险万分呐。”
“诶,你通过这次试炼了吗,我第一次参加万重山招新试炼,家里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资格,回家肯定该挨骂了。”
“这回不成下次还有机会,你还年轻,总能进来的。”
“多谢这位大哥。”
云朝有一搭没一搭地从他口中套话,他很确定,就凭樾凛这人,根本不可能是昨日扰乱试炼场的真凶。
或许是被人用了术法借了他的身体。
万重山共有四位掌院长老:莲仙峰莲筹殿玉阶仙人舟昱行、芮霞峰天霞阁清玄长老楚流云、数峰山苍术长老林静止,以及天都峰失雾阁鹤影仙人江鹤影,也是万重山现任掌门人。
座上几位除了鹤影仙人一头白发,剩下二位皆是二三十岁的模样。
江鹤影身着一身灰色外袍,白发随意地绑在身后,脸上皱纹遍布难掩苍老,却眼如秋水,让人无所遁形。
云朝不敢多冒犯,只匆匆记下几位长老的相貌便将目光移走寻找穆成雪的身影去了。
楚流云没到他能理解,都这个点儿了,穆师兄怎么还没来?
穆成雪作为这次试炼的领头弟子,这个时辰自然不该还没到。
奈何他有个嗜酒如命的师尊,他忙着拽楚流云去了。
楚流云昨日喝的烂醉,起来时便头疼欲裂,又被告知要参加收徒大典,脾气大的差点没把天霞阁给掀翻。
穆成雪和楚江把他从床上拽下来的,洗漱束发换衣一气呵成,他们师兄弟是生生把楚流云架到万重殿里的。
坐下还没一刻钟,他又受不了了,坐在位子上东倒西歪,嚷嚷着头疼,要休息。
“师尊,喝茶。”
穆成雪悄悄从衣袖里掏出醒酒茶,楚流云接过茶水,连个眼神都没赏他。
“你昨日去哪了?”
“昨日在失雾阁和师兄弟们商议今日收徒大典事宜,忙至丑时才回。”
楚流云怀疑地看他一眼:“真的?”
“是。”
穆成雪不解,师尊为何在怀疑他?
楚流云把空茶杯扔给他:“滚吧。”
穆成雪退到他身后,楚江贴着他和他咬耳朵:“什么情况,你怎么惹到师尊了?”
穆成雪摇摇头:“不知道。”
“昨日醉酒时还想着你呢,”他回忆道,“问我怎么不见你踪影,语气不甚愉快。”
“我这几日可曾招惹师尊?”
“我怎么知道,自己好好想想吧。”
许梁秋清点完人数,示意收徒大典可以开始了。
江鹤影清了清嗓子:“因银华镜长时间没有修整,一部分支撑异兽的机关失灵导致异兽行动受阻,无差别攻击活物,为了各位的安危清玄长老便提前结束了试炼。”
“为此,我决定将这个补偿给没有取得珠子的各位。”
说着,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阵,一脸郑重地取出了一只长相甚是憨厚可爱的机关鸟。
底下的人瞬间沸腾起来了,昨日试炼结束只提前了不到两刻钟,大伙心里门清,结果基本已经成了定局。
就算万重山要糊弄他们,也没人敢有异议。
鹤影仙人亲自做的法器,就算是一只鸟想来也绝非凡品。
许梁秋扶着额头揉了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师尊又记错了!
他低头掩在江鹤影耳边小声道:“师尊,不是木鸢,拿错了!”
“拿错了?”
“对,今日要送出去的是静钟。”
江鹤影沉默了一阵,随后小声问他:“既然拿错了那就送这个吧,我要是现在收回来岂不是都知道我记错了吗?”
两人在上头嘀咕了半天,底下的人却越来越兴奋,都已经开始大胆猜测这木头鸟是做什么用的了。
江鹤影两步走下台,兴冲冲地向他们招了招手:“来来来,我给你们展示展示这是怎么用的。”
于是就见偌大的万重殿内,一群人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手里捣鼓着一只木头鸟。
楚流云没那个精力关心底下的人在做什么,晃了晃神,差点又要睡过去。
他转头朝穆成雪勾了勾手指,问他:“有没有带吃的,我现在好饿……”
穆成雪悄悄从袖子里掏出一盒糕点,看样子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了。
一大早就被叫过来参加收徒大典,林静止此刻也有些饿了,转眼又看见吃的正香的楚流云,他干脆起身走到楚流云身前,毫不客气伸手捏了一块儿:“哪来的糕点?”
“我徒弟给带的。”
正好他吃的也差不多了,干脆把剩下糕点连碟子一齐塞进林静止怀里:“你拿去吧。”
台下,江鹤影满脸兴奋地和众人讲解:“用法很简单,像这样将翅膀叠起来,然后把它头顶的羽毛抽出来。”
说着,他一边抽掉了木鸢头上一根最显眼的羽毛。
然后底下两百号人,眼睁睁看着这只木鸢转了转脑袋,木制的身体逐渐变得真实,在空中晃悠了几下之后,朝穆成雪的方向飞了去。
云朝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江鹤影在下面对他喊道:“成雪,试着朝它攻过去。”
穆成雪点点头,退后一步,双脚蓄力,一拳打了上去。
“我去,居然变大了……”
穆成雪扫了眼自己被撞的通红的手背若有所思。
方才的触感,像是一拳打在了虚空之上。
一秒还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鸟,下一秒便在空中变大了数百倍不止,几乎撑满了整个万重殿。
江鹤影解释道:“冲撞木鸢,越打越大。”
“没有上限。”
没有上限。
底下又是一阵惊呼。
云朝心道这鹤影仙人可真是会钻空子,木鸢没有上限,人的力气可是有上限的。
乍一看很唬人,对他们来说实用性却不大,最多能当个载具。
怪不得今日叫来这么多人,果然只是为了面子上好看,好像是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一样。
用木鸢来转移注意力。堂堂鹤影仙人亲自做的法器,就是一根破木棍他们也得虚心接受。
敷衍,但是安抚他们这些人,足够了。
江鹤影瞧见四仰八叉躺在座椅上的楚流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捞起来:“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还敢在这儿丢人,坐都没个坐相。”
楚流云捂着自己发红的耳朵:“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你也知道要面子。”
云朝看着眼前四散的人群,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他许久不出村子,也没去过任何一个门派。到此刻才有一丝实感,江宁第一大派万重山,就这么轻易进来了。
简直是像孩童过家家。
“云朝!”
肩上传来熟悉的触感,云朝恍惚地扭头,是徐半溪。
他摇了摇云朝的肩膀,笑道:“兄弟,我马上就要下山了,以后来渭城报本少爷的名号,吃饭不收你银子。”
云朝被他打断思绪,沉闷的心情忽然一扫而空,他拍了拍徐半溪的后背,答应道:“好,往后去渭城了一定先去寻你。”
江鹤影手里拿着昨日许梁秋拟好的册子,二十七人,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不同的门派主要教习的术法也不尽相同。
万重山自开山以来就只有四个院,主修四种道法:剑道、召唤师、炼器师以及术士。
而修习这四种术法的,将近占了修道界八成修道之人。
今日招收的这二十七名弟子,主修的术法也不过这四种。
除了一个人。
江鹤影点了点昏昏欲睡的楚流云:“你带进来的人?”
“嗯……啊?”
楚流云看着册子上云朝的名字道:“嗯,山下捡的术士,瞧着和我有缘,就带回来了。”
“术士,那还是让他入昱行门下吧,你一个召唤师能教他什么,万万不能平白误人子弟。”
“别啊,”楚流云直起身,“他既然选了我做他师尊岂有拱手相让的道理,入我门下,直接收作内门弟子。”
江鹤影盯着册子稍作思索。不合规矩,但给他也无妨。
“你喜欢就由你吧,除了他还有六个召唤师,都愿意归入你门下,剩下的我看看……”
恭喜我们云朝正式入职万重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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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