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她的声音清脆,像那飞在林中的百灵鸟一般。
“过来坐下吧。”武相今天很高兴,往年,女儿不在城中,外界都传他女儿是个又丑又傻的白痴,所以才不敢让众人看看。如今,他终于有这个机会可以让众人看看,他女儿不仅长相貌美,还学识渊博,气质典雅,是他们那些小门小户比不上的。
武锦绣坐好后,抬眼轻瞟了一下今日参加宴会的公子与小姐。离她最近的那四位,想必就是她父亲为她所选的夫婿。那四人眉清目秀,没有一点架子,言谈间,都带着一丝笑意。后面的,就是世家小姐和公子,再远一些的,她也看不清了。
她总想着那人应该会来,如今没看到,便有些失落。不过这失落也只是一闪而过,当着众人的面,她依旧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说话做事,都不出差错。
宴会过半,武相便随便找了个由头溜走了,独留年轻人在此,气氛倒是活跃了不少。武锦绣没有与众人一起,而是坐到了一旁,对着来往的人,都带着一份疏离的笑意。
活了两世,她愈发不愿意与这些年轻人攀谈,总觉得这心理上与生理上的鸿沟无法跨越。
她抬眼看去,坐在一旁的兵部尚书之子李晓倒是一直盯着她看,察觉到自己被发现后,又马上低下了头。
“噗!倒是个有趣的人。”
见那人不过来,她便主动走了过去,坐到了李晓的旁边。
“李公子,刚刚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呀?”她的这一番话,不过是说来逗逗李晓的,却没想到,李晓听完,脸红到了脖子根。
“锦绣小姐,不好意思。”李晓本就是个腼腆之人,听到了她的话,更是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有些事情想请教,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是不是想要见我师父一面?”
见自己的心事被说了出来,李晓的头更低了。
“师父他一向待人和善,乐于交友,等他老人家来到城中时,我定会为你引见。”
李晓的心思,其实她早就清楚,前世,她记得最清楚的事,便是那李晓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放过她的师父盛天一。而那份情意,她的师父却是不知的。
如今既然有机会,她当然愿意帮这个忙。
李晓听了她的话,眼睛瞪得老大,直到确定她不是在欺骗自己,才连忙道谢。
在和李晓聊天的时候,武锦绣察觉到有一点道目光在注视着她,她回头看去,却什么人都没有看到。
趁着没人注意,武锦绣将清月支到了别处,自己一个人从宴会上溜了出去,跑到花园中透气。她平日里为人一向冷淡,也没什么朋友,所以两世加在一起,都没有参加过几次这样的宴会。
与这么多人接触,确实是觉得不适应。坐在湖畔旁边,微风拂过,让她觉得好受不少。
“锦绣小姐好雅兴。”
武锦绣转过身去,那人一身玄衣,衣服上绣着金龙,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戾气,这人不是宣王萧堁吗?
“王爷才真是好雅兴,竟也会听我爹的忽悠,来参加这个宴会。”
与萧堁所想的不同,武锦绣并没有向他行礼,也没有像其他世家女子那般瞧不上他这个不受宠的皇子,更没有害怕他身上所带的戾气。不仅如此,竟还会跟他打趣。
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武丞相实乃国之栋梁,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与武家结亲,于萧某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萧堁坐到武锦绣的旁边,本就是习武之人,自然也不会在乎那些所谓的礼节。
而活了两个世界的武锦绣,对这些更是不在意。她随手拾起一颗石子,丢到湖中。
“宣王殿下对我爹有些误会,其实他不过就是个纸老虎,帮不上什么忙的。”在她眼中,自家的老爹虽然顶着个丞相的头衔,可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官儿大的女儿奴罢了。
那些争权夺位的事,找她老爹,还不如找她呢!
萧堁倒是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一位打扮娇丽的世家小姐走了过来,见到武锦绣,不由分说就将她拽了起来。
“你就是武丞相的千金,武锦绣?”那女子的眼神中尽是轻蔑。
武锦绣抬眼看着她,那女子看起来也不过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衣着打扮都是现下最时兴的款式,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初次见面,竟这般不懂礼数!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对于不懂礼数的人,武锦绣一向是没什么好脸色的,她平生最厌烦的就是这种不守规矩、聒噪无礼,自以为是的人,眼前的这位女子,恰巧每一点都符合。
那女子听了她的话,恼羞成怒,伸手就要给她一巴掌。武锦绣自幼学武,一眼便看清她的举动,在她要打人之前,随手扇了一巴掌,将那女子扇倒在地。
这个举动,倒是让萧堁一惊。本是在旁边看戏的他没想到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一幕,这个丞相女儿还真不是好惹的主儿,不仅不似其他名门闺秀那般胆小懦弱,反而还有一种塞北女子的泼辣果敢。
有意思!确实很有意思!
这一巴掌,武锦绣不过用了两分的力。或许是因为许久没这样打人了,反而觉得有些不太习惯,手腕竟觉得有些疼。
唉!早知道就一脚踹飞她了,扇巴掌这样的事,实在是不怎么占便宜。
被她打到在地的女子脸已经红肿,嘴角还有一丝血迹。摔倒在地的时候竟也懵了,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脸疼,哪都不舒服,便哇哇大哭起来。这哭声越来越大,把宴会上其他的世家公子、小姐,通通吸引过来了。
大家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敢上前去。直到清月过来的时候,才将那女子从地上扶起来。
武相听管家说了这件事,急急忙忙赶了过来。赶来的路上还不停的埋怨自己,不过就是离开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出了这样大的事?他的宝贝女儿一向不擅长与人攀谈,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亏?
等他赶过来的时候,发现是自己虚惊一场,那名被打的女子站在一旁,由府中的丫鬟扶着,而武锦绣,坐在亭子内,悠闲的品着茶,时不时还和萧堁闲谈几句。
“爹。”看到武相过来,她才不情愿的站了起来。
“过来让爹看看,没受伤吧?”
武相的一番话,惊得众人差点摔倒在地。眼前的场面,怎么看也是那女子吃亏吧!怎得这武相不问那女子的伤,反而先来关心这个打人的武家小姐?
武锦绣摇了摇头,伸出右手,样子委屈极了,“身上倒是没伤着,就是这右手,刚刚打人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力气没用对,现在手腕疼的很。”
她这番话一说出来,连站在一旁的萧堁都听不下去了。
武相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武锦绣的手腕,那手腕确实青了一大块儿,看起来疼极了。“爹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有什么事就叫府中的侍卫,干嘛非要自己动手,劳心劳力的。若是传了出去,外面的人还以为你爹我这个丞相连侍卫都请不起了呢!”
武相的这一番话,摆明是向着武锦绣的。她一时间有些感动,有亲人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那女子听了武丞相的这番话,哭声更大了。她一哭,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了过来。
“爹,这事真不能怨我,我与宣王殿下在这儿小憩,那女子却突然闯了进来,伸手就要打我。我出于自卫,就随便扇了她一耳光。”
她没有说谎,确实是随便扇了一下,谁成想那女子竟然那么不禁打。她这是自卫,总不能因为那女子能哭就把事情都怪到她头上吧?
她是无所谓,可若是传出去,有损的是她爹的名字,那怎么行?
“宣王殿下,我没说谎吧?”
萧堁觉得头皮发麻,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心中抱怨着自己为什么好奇心这么强,若不是因为此,也不至于卷到这些女子的纷争中。
“没有,本王可以作证,锦绣小姐说的都是实话。”
“若不是因为你总纠缠我表哥,我怎么会来找你?”那女子也是委屈极了,平时只听说武锦绣甚少与外人接触,哪里知道她这么能打。
不知是谁开口问了一句:“你表哥是谁?”
那女子低着头,小声嘟囔着:“恭王之子,沈华年。”
沈华年的表妹?她印象中,沈华年确实有一位表妹,名叫“风亦然”,这表妹一直养在恭王府,她也曾向沈华年问过,只是每次,沈华年都说,这是他爹恭王的意思。
呵!现在看来,这表妹看来是对沈华年有意思,所以才一直住在恭王府里。
呸!骗子!
“光天化日,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信口胡说?平白无辜的毁我清白,你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