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见到谢忱,已经过去一个多月。这期间,见容没有再出过王府,每日不是与师姨娘闲聊,就是照看见墨,日子温馨的仿若前一世。
这日天黑,见容准备熄灯入寝,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响,她连忙穿上外衣,正要出门查看,房门就被咚地一声撞开。
有一道人影闯了进来,见容来不及尖叫就被扑面而来的酒气熏的脑瓜子疼。
见容忍不住拂袖掩面,皱起眉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这男人正是江之扬,看他的状态应该是喝了不少酒,见容没想到江之扬会突然回来,身边既没有一个侍从也没有派人通知她。
江之扬没有去看见容,而是自顾自地往床上一横,占据了大半张床,连衣服也没脱就闭上了双眼。
见容在心里咒骂了江之扬几句,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却无意中瞥到梳妆台上的一根银簪,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想法。
虽然江之扬的睡眠很浅,一点轻微动静都可以吵醒他,但那毕竟是他没醉的时候,看他现在醉的不省人事,只怕未必还会有什么警惕性。
见容轻步走到床前,瞅了江之扬一眼,男人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唤了两声,也不见江之扬有什么反应。见容暗下决心,走到梳妆台前将银簪藏在袖子里,准备自己的刺杀行动。哪知刚转过身,却看到江之扬已经坐起,漆黑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直勾勾地盯着见容,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见容心一惊,手中的银簪也差点被她甩出去。见容不知道江之扬有没有发现她的企图,正巧看到桌上的茶壶,于是连忙倒了一杯茶,硬着头皮走到江之扬身旁,奉上茶,柔声道:“王爷,喝杯茶吧。”
江之扬半阖眼看着茶杯,却没有接过,而是忽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见容纤细的手腕,力道之大让见容忍不住低低吃痛一声。江之扬却毫不在意似的低声问道:“本王问你,成为秦见容你高兴吗?”
见容不知道江之扬怎么会突然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被江之扬用力抓住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只得挤出一丝笑容,细声软语道;“王爷若是喜欢把奴婢当成秦姑娘,那奴婢就是秦姑娘。”
江之扬没有打算放开见容的意思,而是又抓紧了些,冷哼一声,道: “那你扮得可不像。”
“那王爷可否告诉奴婢,该如何扮才像呢?”尽管手心已有薄汗溢出,但见容仍保持镇定,脸上的笑容也丝毫不改。
江之扬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他摇摇头,喃喃道: “两个不同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像。你怎么可能会像她?你怎么可能取代得了她?”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纳秦姨娘做妾?”见容在心里默默吐槽,当然,她是绝不敢将此话说出口的。
江之扬抓住见容的手松了松,却仍没有放开的意思,他瞧着那张酷似心爱之人的脸庞,自嘲地笑了一声,道:“世上哪有后悔药?做过的事无论是对是错都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说罢,手一抬,便没有丝毫怜惜地将见容重重甩在地上。
见容被这一摔只觉得头晕目眩,骨架都要散开。而茶杯碎裂的声音也刺的她耳膜疼。
“大晚上的,你还准备梳妆给本王看?”
江之扬戏谑地语气从头顶传到见容的耳中,她看着不知何时从衣袖里甩出的银簪,顿时觉得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入全身。
“奴婢,已是许久未见王爷,自然是要好好梳妆一番。”见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不敢抬头看江之扬,脸也在烛火的映照下透出一层不自然的白。江之扬是疑心极重的人,如今看到这银簪从她袖中甩出,必会对她有所怀疑,搞不好还会直接杀了她。
江之扬居高临下地看着见容,目露凶光,锋利的目光落下仿佛要在她身上戳出几个窟窿来,却没有再提银簪的事。
“你脖子上的玉坠呢?”江之扬冷冷地问,语气里没有半点感情,正如他雕塑一般的脸。
见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那里一片冰凉,她才想起玉坠已经被她送给了见墨。
“见墨姑娘喜欢,奴婢就送给她了。”
“谁让你送人的!”江之扬猛地站起,怒气冲冲地看着见容。
见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惹火了江之扬,她怔怔的,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去把那玉坠要回来!现在就去!”江之扬吼道。
见容无奈,只得起身准备去找见墨。
“站住!”江之扬叫住见容,又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去吧。我跟你一起去。”
说完,便推门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见容。
见容搞不懂,江之扬喝醉酒之后跑到她屋里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干什么?取代秦见容?笑话!她秦见容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见容又想到江之扬说的后悔二字,心底的恨意也不由又增加了几分。她看向银簪,良久,拾起放回了匣中。
第二日一早,江之扬便带着见容一起去给老太太请安,正巧见墨和兰娘也在。
“老太太您看,王爷对秦姨娘多偏心,昨晚刚回来就去了秦姨娘屋里。”兰娘在老太太耳边小声嘀咕。
“还不是你不争气!”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一眼兰娘。
兰娘只好悻悻地坐回位子上。
给老太太请过安后,江之扬便让见墨把玉坠还给见容。
见墨视玉坠如珍宝,自然不愿意还给见容。
“你们都是坏人!为什么,要抢,要抢我的东西。”见墨一边叫嚷着一边紧紧地把玉坠护在胸口。
老太太奇怪地问:“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让墨儿还玉坠?”
“母亲,这件事您还是不要过问的好。”江之扬语气平淡,似乎并不把老太太的话放在眼里。
江之扬看向见容,道: “她不还,你不会自己去拿吗?”
见容不知道江之扬为何坚持要见墨还玉坠,但她不好违抗江之扬的命令,只好看向见墨,刚要开口,就听到见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明明,明明说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要抢走?你们这些坏人,都走开!”
看到自幼疼爱的小妹妹哭的如此伤心,见容的心头不由一紧,她不忍强行夺走玉坠,但也不知该如何拒绝江之扬的命令,只好尴尬地立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江之扬没管她们,而是扭头质问兰娘:“你是怎么管理府中诸事的?”
“王爷,这怎么能怪我?”兰娘只觉得万分委屈,秦姨娘的玉坠是她自己做主送给了见墨姑娘,与她何干?
但江之扬仿佛是认定了兰娘与此事有关:“老太太让你管理府里大小事宜,可你连这么一件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让本王怎么放心让你继续管理府中之事!”
兰娘没想到江之扬会突然把矛头指向他,她委屈道:“这是秦姨娘自己要送给见墨姑娘的,王爷明鉴阿!”
老太太也道:“好了,一条普通的玉坠,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怎么今天这么在意它的归属?”
江之扬没理会老太太的话,又问见容:“秦姨娘,你说,为何要送玉坠给见墨?”
“这是妹妹大方……”兰娘想要替自己澄清,连忙接,谁知话还没说完,江之扬就狠狠瞪了她一眼,厉声道:“本王让你说话了吗?”
于是,兰娘剩下要说的话全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江之扬又回头看见容,“说!”
见容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答道:“奴婢的确是瞧着见墨姑娘喜欢,所以才把玉坠送给见墨姑娘。”
江之扬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他扬起嘴角,道:“你很喜欢见墨?”
“见墨姑娘可怜,我心疼她。”以前在宰相府里,见容最疼爱的便是这个小妹妹,基本上见墨要什么她便会给什么,所以这个玉坠见容也没有把它当成例外。
“她是一个很可怜的人,但玉坠你不能送给她。”说着,江之扬又让随行的侍从强行夺去了见墨手里的玉坠,见容虽不忍心看到见墨大哭的样子,但也没有办法阻止江之扬做想做的事。
回去的路上,江之扬突然开口:“我看你并不想成为秦见容,若是想,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送给别人?”
见容一时哑口,她哪里知道一块看起来普通的玉坠会是重要的东西?再说了,她身为秦见容本人,怎么不知道这玉坠跟她有关系?
江之扬见见容不说话,又道: “你是你,秦见容是秦见容,你们谁也取代不了谁。”
见容扭头看他,莞尔一笑道:“我想秦姑娘应该也没有想过要取代我吧?”
“什么意思?”
“秦姑娘应该不认识我。”
没重生前见容哪里会想到这世上还有一个女子跟她生得一模一样。
“是。”江之扬停下脚步认真打量起见容,她身上有让他觉得熟悉的气息,并不是因为这张脸而是因为她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