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开,原柯立刻就迎了上去,道:“小雨。”
原雨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阵,两行清泪顺着流了下来:“哥哥……”
兄妹两个抱在一处,哭得泣不成声。
花娘子赶忙过去把门关上,任由他们哭了一通,才道:“好了好了,你们小声些,别再把人招来了。”
原雨擦了擦泪,道:“哥哥,你怎么会在花娘子房里?”
原柯把一路来的遭遇说了,道:“多亏花娘子没有声张,我才得以与你相聚,对了,小风呢?”
“她负责服侍翠娘子,这会儿应该在门外等候……”原雨偷眼看了看花娘子,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她知道,花翠两位娘子不和,翠娘子今晚又开张得早,再说下去难免触了花娘子的霉头。
花娘子白她一眼,道:“我没事,你该说就说,那个小婊子跟我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哪能因为这一两句就发作。”
原雨这才胆大了些,道:“她就在走道对面的房间门口,哥哥不方便出去,要不然,我过去把她叫进来,说两句话应该也不误事。”
当下她出门去,不多时,就引了原风进来,原风性子刚强些,倒没抱着哥哥哭,只是也红了眼圈,站在门边不住拭泪。
原柯过去摸摸她的头,道:“哥哥来迟了,你们没事吧?”
两人都摇头,她们才刚来十几天,前十天是关在屋子里不能见人的,这几天虽然放出来了,但年纪太小,只能做些端茶递水的差事。
原风性子直,口也快,寒暄过后,立刻就直奔主题,问:“哥哥,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么?”
要是没有和花娘子的一番对话,原柯这会儿可能已经一口应承下来了,可他既知道了,就不能撒谎,只沉默着没有回话。
看他没有回话,原风就明白了,她虽然比哥哥小一岁,但却早熟懂事,知道他是没钱赎人,便道:“哥哥,你放心,我和小雨在这里过得很好,吃穿用度都风光,你就回去吧,回去好好过日子,等哪天得空了,再来看我们。”
说罢,就要转身出去。
原柯失声道:“小风!”
“哥哥。”原风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哽咽,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我们原家的孩子命苦,个个都苦,就认了吧。”
门关上之后,花娘子突然道:“小子,你不用怕,她们岁数还小,且接不得客呢,要我说,回去找你那狼心狗肺的舅舅要钱才是正理,虽说卖的那点肯定抵不了赎人的数目,但要回来一点是一点,多攒攒,攒够了再来。”
见原柯回头,她露出个笑来:“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原柯知她说得对,可他也知,和舅舅理论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在这个地方多待一天,妹妹们就离危险更近一寸,如果可以,他更想现在就把她们带走。
若是能趁夜逃走……
花娘子见他盯着窗台不语,立刻明白了什么,厉声道:“你绝对不要想着带她们逃跑,跑不掉的,一旦被抓回来,受折磨的反倒是她们!”
说着她撸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给他们看,那小臂雪白如藕,盛放着一支桃花,这桃花栩栩如生,仿若真花,只是细看过去,那桃花下明显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老疤,一看就是用桃花烙烫的。
“明白吗?绝对不要螳臂当车!”花娘子严肃道。“这里的掌柜背景很深,别说你就是个平民,就是官府的人来了也得礼让三分,他们手眼通天,要想从这儿带走人,除了赎身没有别的法子。”
原柯这才消了那个心思,不由道:“花姐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凑够钱需要很久,我害怕……”
花娘子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去筹钱吧,在你回来之前,我会保护好她们,不让她们接客的。”
原柯大为感激,连声道:“谢谢花姐姐,我一定尽快回来!”
就在他作别了原雨,准备翻窗出去的时候,花娘子突然叫住了他,在他耳边道:“小郎君,不要谢我,姐姐是喜欢你才帮你的,等你回来,做我的恩客好不好?”
原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轻轻推了一把。
他落了地再往上看时,那窗户已闭住了。
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金钗。
他握紧钗子,趁着夜色离开了醉云楼。
那之后他找了状师,一纸诉状将舅舅一家告上官府,可他等了几天,也不见有所回应,鸣冤的鼓被藤蔓缠住,他想喊冤都进不了门。
多方打听后才知道,他递的状纸里没有夹带灵石,少了这道程序,根本就到不了县太爷的手里。
他的状纸十有**已经成了府衙的厕纸。
他忍痛将金钗当了,筹了几块灵石,又试了一次,这次是升堂审理了,可审来审去,他竟然还倒欠舅舅家十块灵石。
原柯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么发展,可他又好像明白了,没钱没势,事情就只会这么发展。
看着舅舅在县太爷面前奴颜媚骨的模样,他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就是一拳,将人打翻在地。
那之后,他逃回了牛心村。
直至那时,他也没有彻底放弃希望。
因为毕竟还有姐姐定时寄回来的灵石,再加上他省吃俭用多做些工,也许把妹妹救出来也不是幻想。
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发生在第二年的冬天。
他那时已经攒了不少钱,虽然离目标还有些差距,但看着灵石一天比一天多,他的心劲也越来越足,有时梦里都会梦见带妹妹回来的场景。
有一天,门前来了一个人。
这人骑着高马,穿着官服,看起来就是信使的装扮,他急匆匆跑进院里,高声喊着原柯的名字,说有一封加急的信给他。
原柯不识字,便让他帮自己念出来。
那人拆开信件,说上面只写了八个字。
——妹妹病重,急需诊金。
原柯要带着钱即刻赶往东原县,那人道:“等你赶到恐怕迟了,不如我快马加鞭替你送去,才不误事。”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骗局,把原柯甚至方圆几里其他村民的积蓄全都骗了个精光,他们地处闭塞,哪里知道在外面,这种骗局早已骗不到任何人了。
而这股势力打的就是稳准狠,每到一个地方先打入村民内部收集情报,再挑有价值的重点去骗,等到人们反应过来,他们早已转移了位置。
官府只说了几句漂亮话,就再没了音讯,许多村民连棺材钱都被骗去了,岂能轻易善罢甘休,联合起来去官府门前闹了几次,领头的反倒被打折了腿,从此再也无人喊冤。
这些事如今说来不过寥寥数句,可对于当时的原柯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恨自己愚不可及,恨官府昏庸无能,恨老天造化弄人,可不管他再怎么后悔,灵石都追不回了,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他没办法在短时间里筹够那么多的钱,更想不到任何其他办法。
他不敢去见妹妹们,那个约定也一推再推,到了后来,他甚至麻木了,觉得算了吧,也许小风说得对,原家的孩子就是命苦。
随便吧,毁灭吧。
后来村里来了个夫子,听说了他的遭遇,便开导他,让他学些东西,日后若有造化,考出个功名来,何愁不能把官场的黑暗一扫而空?
于是时间来到了现在。
他一心沉浸在书本里,两耳不闻窗外事,村里的人大多都知道他的遭遇,就有些不长眼的,嫉妒他功课好,故意说些刺耳的话。
他只隐忍不发,实在生气,才回两句。
慕扶柳听到这里,不由感叹世上竟有这么不公的命,要说原柯也没做错任何事,可不知为何,家人一个个都接连蒙了难,要是换了她,一定也移了性情。
当初的温和少年,在命运的捉弄下,变成了这样极端,满身尖刺的模样,难怪原雪会认不出。
“所以懂了吗?你回来得太迟了,姐姐。”原柯说完这句,便垂下头去,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慕扶柳一五一十将他们经历的事全都和盘托出,包括合欢宗的事,包括李员外的事,还有那些被传染的邪物。
说罢,又道:“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要是能早些回来……”
“早些回来又如何,事情已经发生,谁都无法扭转。”原柯擦掉泪,对着空中的原雪道。“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答应你保护好她们的,对不起……”
这样的原柯,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少年模样,原雪轻轻地摸着他的头,也是泪水涟涟:“小柯,对不起,姐姐回来得太迟了……”
慕扶柳站在一边,实在不知该怎么好。
原以为是亲人相聚的好事,结果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别说他们,就连她这个外人都觉得悲痛难当。
那两个小姑娘还那么小,也不知到不到及笄,若是还不到……
慕扶柳突然想起什么,急道:“她们是哪天的生日?”
原雪不知她怎么这么问,答道:“十月初七。”
说完之后她也反应了过来,与慕扶柳对视一眼,同时道:“还来得及!”
“快些收拾行李,我们去一趟东原县。”慕扶柳催促道。“若是我算得没错,你妹妹她们还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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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昭昭穿成了修仙文里的炮灰。
按照剧情,她将活生生被自家师尊挖丹,然后换给灵根残缺的团宠女主。
她连夜逃走,还顺手救了个清冷的绝色女子。
女子遍体鳞伤,修为尽毁,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却还是锐利着一双美目,警惕地防着越昭昭,像一柄出鞘的利剑。
越昭昭可怜她,对她伸出了手。
她帮她拭血包扎,疗伤敷药,不厌其烦。
女子仍旧冷漠,只是不知何时,眼底的坚冰开始逐渐融化,甚至偶尔会对她笑了。
越昭昭喜欢看她笑。
直到有一天,剧情突然找上门来。
死遁之后,越昭昭一切都好,可就是穷。
听说年轻美貌家财万贯的魔尊发出悬赏,要找一个与画像上相像的人做侍女,月例颇丰,她挤进去一看,发现竟与自己十分相像。
越昭昭找上门去,正撞上一双熟悉的眼。
对方血红了眼睛,声音一如当年般孤傲,但掐着她脖子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舍得回来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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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凝天生冷性,从来不知感情为何物。
她从脏污中长大,遭受了无数背叛和苦难,平生最笃定的,就是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
直到她遇上越昭昭。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柔顺和煦的少女总是笑着,将她从沉沦中救回,爱她护她,让她寝食皆安。
对方死的那天,她跪在沧海山下,抱着尸首,血泪一滴一滴落下,一夜成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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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扭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