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一片哗然,“你们没看每年新闻,总有几个马大哈忘带准考证。现在准考证统一放在我这里。6月7号到9号,我每天都会在一中大门那里等大家。”王老师笑着说,“只要你们不走错学校,准考证一定能交到你们手上。”
教室里一片笑声。
“你们都是成年人,高考前最后几天怎么安排时间,我不用多说。不过我要强调一点,你们的作息一定能够要正常,不要白天睡觉,晚上做试卷。考试的时候犯困可不是好玩的,一个恍惚把数学题目看岔了,那少的不是1分2分。”
“还有,建设一中在哪里,有同学不知道吗?”
“没有——”同学们拖长音调,异口同声。钱一文也猛摇头,哈哈,建设一中大家怎么不知道,这所学校可是这里最好的高中,学校老师说起这所学校的学生也是酸溜溜的。各类竞赛,一中的获奖人数比建文中学多一些,学校老师一直颇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王老师用粉笔重重地圈了黑板上“建设一中”四个大字,“不知道的话,这几天一定要搞清楚在哪个位置,家里远的话,让家里人提前算好时间。”
“最后强调一点,这几天以看以前的错题为主,可以做做试卷找找感觉,但是不要做太难的题目。碰上不会的,可以来学校,老师们都在学校。”王老师将课本重重的压在讲台上,“祝每位同学都考上理想的学校,现在下课!”
铃声也随之想起,没有同学来得及感叹王老师不愧是数学老师,每次算时间都算得很准。大家都略带些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书包,互相说着“加油”鼓励对方。
因为时间的鸿沟,这一个月的生活在钱一文看来都是蒙着薄薄的纱。今天重新听了一遍班主任的嘱咐,才能感叹当时老师们的尽责,老师们盼望着每一位学生能考好,也不计较得失。不像后世辅导机构盛行,有些老师甚至还让学生去上辅导机构补课,省的自己花心思教学。
上一次钱一文班级整体考得很好,每一个同学都考上了大学,重点大学更是不少。虽然考取的学校之间有差异,但是每位同事好歹都有大学念。希望自己不会成为拖后腿的那个,她默默许愿。
在最后的四天里,钱一文在做什么呢?做试卷?复习单词?都有。但是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思考,她猛地想起,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奋力考大学,自己妈妈还没有啊。试想一下,平时学习成绩非常稳定的女儿,高考一下子掉链子,而且是不知道原因地掉链子,一向要强的钱妈妈不是会疯掉吗?
从小到大,钱妈妈的辛苦,她是看在眼里的。现在小区里铺上了燃气管道,很是方便,但以前做饭靠液化气钢瓶。舅舅有空就会帮忙搬两罐,但舅舅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总有不得空的时候,钱妈妈就自己把液化气罐搬上楼。家里马桶堵了、电灯坏了……,打电话给物业,物业都是敷衍了事,钱妈妈就自己学会了通马桶、换灯泡。比如买米买菜,当时不像后世物流发达,只能自己去大卖场、菜市场买,钱妈妈都是拿10斤装的米,因为再多点,加上其他杂物,她一个人根本没用力气搬上楼。不要问为什么不找邻居帮忙,有时流言蜚语更可怕。
钱妈妈的要强也是众所周知的,别的小朋友有的玩具,她也给钱一文买,生活上从来不亏待钱一文。别看高三时,钱妈妈多么的和煦温暖,高三以前的她可是有些暴躁的,小学时,钱一文学习不认真就挨揍,还多次被她关在卫生间里;初中高中,钱一文被拧过耳朵、手臂、大腿……在她的“督促”下,钱一文的学习处于中上水准。钱一文现在想想,还好自己妈妈不是万事都要求第一的那类人,只要成绩在第一批次就可以了。
那么该找什么理由呢,钱一文苦思冥想。自己的“大姨妈”刚刚结束,如果高考时来就好了,就说高考的时候自己肚子太疼了,没考好。不对,前几天钱妈妈还问过,要不要吃避孕药,这个能推迟时间。当时钱一文还庆幸自己正好来了,哎。
要么说自己生病了?钱一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腩,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活蹦乱跳,在妈妈的精心护理,自己是面色红润有光泽。
要么说实话?额,记得上次试探性地说了几句,就被妈妈呵斥说,不要胡思乱想。
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钱一文接到了爷爷的电话,好久没有听到的声音。毕业后的几年里,只有每年过年,才会见面的祖孙两,想当然是有些陌生的。钱老根主要目的呢,是关心钱一文的高考,让她吃好睡好,认真考。次要目的呢,是想让钱一文高考结束后,给乔亮辅导功课。当然到底哪个是主要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乔亮是钱一文姑姑钱小丽唯一的儿子,今年15岁,读初二,平时爱好广泛,唯独不爱学习。这种教亲戚小孩的工作,是万万不能干的。耗费时间精力,还不讨好。钱一文马上开始诉苦:“爷爷,我考上大学后,大学学费不少,上课需要笔记本电脑,我家现在没有;我妈妈每个月就赚一点点钱,不太够。我想暑假勤工俭学赚点学费。”
“咳咳——”电话那边意料之中没有什么回想,只有咳嗽声,过了一会儿,钱老根才说话,“勤工俭学太辛苦了,钱的事情李美心肯定能解决的,你要么就住到你姑姑家,教亮亮也方便。”
“我是亮亮的姐姐,如果能教,我肯定愿意的,不过我读书成绩一般,教亮亮是害他呀。”钱一文尽量情真意切。
“你姑姑说你你能教。文文,我和你说,亮亮是你姑姑唯一的儿子,你们这一辈没有亲的兄弟姐妹,你们几个就是最亲的了。能帮亮亮的,你可不能推脱。”钱老根语气严肃,仿佛不答应就是罪大恶极之事。
虽然知道不礼貌,但是钱一文还是默默翻了个白眼,最亲的人才会在关键时刻捅你一刀呢,更何况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人心寒。
上一次高考结束钱一文义务教学两礼拜,可乔亮的心思根本不在学习上,而且对于钱一文这个姐姐完全不认可的,让他做试卷,他玩手机。和姑姑反映这个问题,姑姑却说,乔亮玩手机是在查题目。暑假里,傻傻的钱一文本来还要去当免费老师,打白工的,但很快就被钱妈妈叫停。在家里,妈妈是“一言堂”。
钱姑姑后来打电话诸多抱怨,钱一文就不开心了,妈妈和姑姑哪个亲,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对着女儿说妈妈的缺点,钱姑姑的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后来听说钱姑姑高薪聘请了一名退休老教师给乔亮补课,也到处和人说“毕竟只是学生,教不来我们亮亮的,被侄女一教,亮亮成绩没有提高,反而退步了。”钱一文真真没话说。
“爷爷,我现在还要复习,等考完我们再说吧。”钱一文迅速终结话题,挂掉电话,想的是等高考结束后再表明拒绝,他们总不能上门来逼着我去教乔亮吧。
一下午对策还没有想到,倒是接了个影响心情的电话,钱一文心情有点郁闷。从3号到5号,虽然每天都在认真做题、复习,但是心里总有一块石头压着。因为想太多,她觉得自己的头发每天都在减少。而且现在没有什么良策可言,所能想到的再好的方法也会让妈妈伤心难过,根本没有“无伤过”的方法。
看了下时间,快5点,钱妈妈快回家了,钱一文迅速淘米,煮上了米饭。等她到家,直接炒几个菜就可以开饭了,节省一点时间。有一点要说明,不是钱一文不想炒菜,是真的不会。虽然她脑子里也曾经迸出一个念头——故意让自己的手受伤,复读一年。但很快这个念头就消散了,一方面妈妈肯定会更加伤心;另一方面,多读一年书就是晚一年进入社会工作,时间宝贵,经不起大折腾。更重要的是,手受伤了,太疼了,钱一文觉得自己肯定吃不消。
晚饭有钱妈妈买的熟食-爆鱼、山药排骨汤、炒小白菜、青椒土豆丝,钱一文一边夸她烧的饭菜好吃,一边和她汇报了爷爷打电话过来的事情,果然换来了钱妈妈一顿冷哼。
钱一文决定还是想继续试探一下,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没答应,而且高考都没考呢,也许我没考好,不是耽误乔亮吗?”
“文文,你怎么最近这么没自信,你一模、二模成绩不错,而且很稳定,最后的摸底考名次还进步了呢!”
“我是说假设,假设我没考好,你会不会很生气啊?”
“没这个假设,你快点吃饭,觉得自己考不好,就多复习,还有1天,多看几道题,就能多几分。”钱妈妈眉毛一抬,用筷子给钱一文夹了几口菜,催促她快回去复习。
“好吧。”问不出妈妈真正的反映,钱一文只好把这个先抛之脑后,努力回忆高考真题,让自己的分数多一点,再多一点。
终于到了高考的那几天,第一天、第二天,钱一文觉得考得还可以,语文、英语的感觉最好,应该能拿到高分。数学和化学虽然还是有些不会做的题目,但是自己已经尽力了。
第三天,是理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