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碧空下,苏以樱坐在路牙边,捡了片大树叶顶在头上折着阳光,嘀嘀咕咕地揉着脚腕。
二十分钟前,她和父母从岑掠家出来,父母接了个电话,说有生意上的事要忙,说不顺路,让她自己先回家,就开车走了。
可岑掠家这个鬼地方,这时间不好打车,公交站离得也远。
“下次就是八抬大轿我都不来了!”苏以樱说着,脚下没留意,才到块石头,扭了脚。
她坐路边上揉了半天,脚没好,出租车也没来,倒是接到了岑掠的电话,说又同意给她补课了。
“他想得美!”苏以樱正气鼓鼓的,眼前一暗。
她抬头看到岑掠站在自己面前,正微微喘着气,看着自己。他额头上有汗珠,手里握着的手机正拨着号码,能听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
苏以樱看了眼旁边被自己关掉的手机,又仰回头看他。
阳光下,岑掠干净的镜片上缀着点点金色的光,掩住了他眼底闪烁着的不明意味。
岑掠声音带着跑步后的微哑:“为什么在这里?”
如果不是苏以樱白得像嫩豆腐一样的皮肤太招眼,她这般顶着片树叶,岑掠没看到就直接错过了。
“我可不是在蹲你。”苏以樱指了指自己的脚腕。
岑掠眉头紧皱,蹲了下来,看着那处细白的脚腕上浮起了红,已经有些肿了。
他伸手,还没碰上,苏以樱蹭地缩了下脚,这幅度让她疼得直到吸气。
“你要干什么?”苏以樱道,“男女授受不亲呢!”
岑掠看着她警惕的眼神,不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还是跟自己玩欲擒故纵。
“以樱。”岑掠道,“发言墙。”
只三个字,苏以樱耳朵根就红了。她这真不是害羞,是被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尬出来的!
学校里曾建过一面“发言墙”,让学生们可以随意在上面写激励自己学习的话。
但这面墙没多久就被少数同学变成了表白墙,而苏以樱就是其中光荣的一员。
她曾在上面画过一幅画——两根不说以为是竹竿的修长物体,其中一根上趴着一个简笔小人。
这画十分抽象,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作画者在下面留的名就很有灵性了——
“by岑掠的腿部挂件嘤嘤嘤~”
那面墙因为这画终结了,但那幅画可是威名远扬,在一中的知名度堪比莫奈的《日出》。
所以说梦想做腿部挂架的人,刚对腿的主人说出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话。
苏以樱咬着手指骨节想了想。
“哥哥。”她说,“我现在不想挂你腿上了。”
岑掠蹲着的姿势,也比她高,他垂着眼:“为什么?”
苏以樱说不知道他为什么语气这么温柔,想了想说:“我觉得挂你腿上着肯定很累,我就不想挂了,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再那样乱涂乱画了。”
她曾很喜欢他,很想待在他身边,可这份感情,也让她被踩进尘埃。
是真的很累了。
岑掠心脏里有种难以描述的难受。
夏季的阳光炙热到能看到空气里的尘埃,让人焦躁,又倍感清醒。
岑掠问:“以樱,我给你补课好不好?”
苏以樱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你出来是为了找我?”
“……”岑掠不知,为何这么明显的举动,她却不敢置信一样,“我当然是来找你。”
“为什么?”苏以樱眼又瞪大了一圈,没等他回答,她点点头,“是不是白阿姨让你来的?”
岑掠:“……”
苏以樱:“还是我救了你,你觉得不感谢不好意思?”
她挖空心思找他帮自己的理由,却绝不肯往他心甘情愿上想。
当这个念头出现,岑掠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什么挤压着。
“以樱,你来巷子里找我,我是要跟你说声谢谢,但是除此之外,我还要跟你说——”岑掠身子前倾,白色衬衣因为动作在瘦窄的腰线处皱起一点。
他高高的身材撑起一片阴凉。
苏以樱舒服地躲在里面,不明所以看着他,随即听到他说。
“以樱,对不起。”
苏以樱眼都忘了眨,她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拿着大喇叭在喊。
啊啊啊岑掠道歉了!
“金屋藏娇”他都没道歉!
为补个课道歉了!
刚不该任性关手机的,也没录下来,说出去肯定没人信。
就在她脑中疯狂呼啸的时候,李翔骑着个自行车追过来了。
“咦?你俩在这啊!”
苏以樱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李翔问:“樱子,你父母呢?”
苏以樱:“我父母有工作先走了,让我自己回家,但是我不小心扭到了脚。”
这个问题岑掠刚根本没想到问,他站起来,伸出手:“以樱。”
苏以樱反应迟钝的时候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微张着嘴:“啊?”
岑掠弯腰拉住她的手臂,这次没给她缩回去的机会:“我送你回家。”
“对对,赶快回去吧,热死了,岑掠可说给你补课了,小丫头气性不要这么大。”李翔打着圆场,向路上张望,“怎么半天也没个空车。”
苏以樱:“我等了好久都没有。”
“好像是前面个路口今天在挖路。”李翔嘟囔,“这可怎么办,你脚这样也不能走到车站啊。”
苏以樱盯着李翔的自行车,眯眼笑:“你能载我到车站吗?”
李翔:“好说好说!让我给你载回家都行!”
苏以樱总感觉到旁边有道锐利的视线,她斜眼瞄了一下。
“你的脚腕还没处理。”岑掠冷声。
“只是扭了一下,我回去喷点药就好,这点小伤,跟我以前的都不能比。”苏以樱崴着脚向自行车挪。
岑掠上前的动作凝滞了一般,脑子里想着她刚才的话。
苏以樱完全没注意他,趁这空档已经跳上了车后座,拉着座椅扬唇笑:“出发吧!我最喜欢坐自行车了!”
洁白的贝齿闪得李翔心都酥了,跨上车:“好嘞!”
他边说“岑掠我把樱子送回去啊!”,边瞪着脚蹬,只是车轮转了两下,突然怪异的停下了,还有点失重的感觉。
他回头,看见岑掠单手拉着后座,直接把车后半部分,连带坐着的苏以樱都抬离了地面。
李翔:?
苏以樱:??
三人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干了几秒。
李翔咽口唾沫:“……岑掠,要不自行车借你?”
“你来送吧?”
要不我怕今天谁都走不了。他心想。
岑掠虽然情绪并没有明显的变化,但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放下了车子。
“你送吧。”说完转身离开。
***
最后无悬念,还是李翔把苏以樱送回去的。
李翔车前把上挂着白薇做的小布丁,吃人嘴软,一路上都在替岑掠说好话,下了车还叫住苏以樱。
“岑掠就是这样的性格,当你是小孩闹他,才不给你补课的,你别生气了。”
苏以樱耸耸肩:“没事,我不在意。”
她说补课就是给没把住门的嘴强行挽尊。
没有真想让他补。
“那就好。”李翔说完把布丁分给她一个。
苏以樱提着布丁慢慢挪回家,衣服换好衣服,谢嫂提着个袋子进来了。
她把袋子放桌上:“刚有人送了这个来,说是给你的。”
苏以樱脚疼,起身缓慢:“什么呀?”
“好像是扭伤的药。”谢嫂拿出一瓶,“哟,这个药我知道,很管用,就是贵。”
苏以樱扒着袋子看了看,问:“是一个脸很圆的男生送来的吗?”
“不圆。”谢嫂说,“他说他是帮人跑腿的,但没说是谁。”
“哦。”苏以樱说,“那应该是个脸很圆的让他送的。”
她给李翔发了微信:【太感谢你了!(^_^)】
李翔正遇红灯,在斑马线后接岑掠的电话,听到提示音,切到微信看了一眼,又重新把手机贴耳边,说道:“人已经送到了,放心吧,还有啊,岑掠,我觉得你对那小樱子别太凶,我看她也不像不讲理,你看我只是送她回家,人当着面都道过谢了,刚还又特意发个微信来表示感谢呢!”
“……”
“岑掠,能听见吗?”
“挂了。”
***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体育场,一辆孤零零支着的自行车边。
岑掠挂了电话,看着自己比火葬场还安静的手机,嗤笑一声。
他手抄兜,冷着脸踢了脚自行车。
“有什么难的。”
太阳缓缓往西落,滑翔机飞过,拉出一道白色的弧线。
体育场上空发出一串清脆的“咯铃”声。
***
苏以樱这天回去后一直看书到深夜,理科的知识落下那么多年,光看书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文科她倒是感觉良好,发现只要用心看,内容都是能理解的,只是需要花得时间很多。
当年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开窍,能让成绩成那个鬼样子。
她把不理解的地方都划出来,做了标记。
苏父苏母回来的晚,翌日早上吃饭时才见到,苏以樱跟父母说,她想请个老师补课。
这让何爱隽想起昨天的事,觉得很没面子。
“没完了,好好的又要请什么老师,昨天还不够丢脸的!你觉得谁会愿意教你!”
岑掠在没念过什么书的何爱隽眼中,就是不会犯错的存在,他不愿意给苏以樱补课,那肯定就是苏以樱不好。
苏蔓搅着粥:“妈妈,昨天怎么了?”
“昨天……”俩女儿好像都被嫌弃了,何爱隽看着娴静的大女儿,抚了抚她的手背,“不关你的事。”
苏蔓心思敏感,想了想说:“妈妈,樱子想补课也是想上进嘛,只是她成绩拉下的太多,如果上我那种辅导班,老师不会迁就她一个人,不知道她能不能跟上……”
苏以樱把勺子撂碗里,说道:“所以我说的不是去辅导班,而是请个老师,这样可以针对我不会的地方专门讲解。”
苏蔓认同地点点头:“这个方法不错,只是……每科都补的话,需要找好几个老师吧,毕竟全能的老师也不多见,但咱们学习,也不能怕麻烦。”
何爱隽本来生意上的事就忙,一听还要找好多个老师,烦都烦死了,不耐道:“就她那成绩找老师也是浪费钱!她要是想学,就下课多问问老师!人家蓉蓉不也没找人辅导,成绩不照样比她好!”
苏以樱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但想想,母亲对自己的态度,不肯给她找老师也是情理之中。
她现在才十五岁,出去打工都是童工,没人敢要,再说她拉下这么多课业,要补都得争分夺秒,哪有时间打工赚补课费。
苏建山多少有点怕老婆,何爱隽发火的时候,他通常都不怎么插言。
等着说完了,刚要开口,何爱隽白他一眼,苏建山把视线重新挪回报纸。
苏以樱想起还有比属于自己钱,只是那钱要起来会难度很大,她正考虑怎么开口。
“叮——”
门铃响了。
男人可能大多讨厌处理这样的家庭琐事,这个门铃让苏建山如释重负,他忙不迭去看门,惊讶地提高了声音:“岑掠?你怎么来了?!”
苏蔓手里的勺子掉了,咬着下唇望过去。
何爱隽已经站起来。
然后包括谢嫂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岑掠清越微哑的少年声。
“我来给以樱补课。”
#李.脸很圆.翔#
#不会骑自行车还要兼职补课.霸总.掠#
#今天也是画画小能手.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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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老师敲黑板。
昨天第一排第二个同学说到了父母偏心这个问题。
其实我写得时候拳头也是硬的,但大家稳住,不要慌,有岑总在。
然后想对抽查老师的那个“小吃货”说,优秀!
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像以樱一样,自觉学习,自觉留言。嘤~
感谢励志好好赚钱 2瓶;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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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