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的人都已经伏法,但宫中的人仍然对于孟昭昭的身份讳莫如深。但是如今,没有人再敢瞧不起芙蓉苑,她一跃成为整个后宫最炙手可热的人。
芙蓉苑重新移栽了即将开放的芙蓉花,一片片姹紫嫣红。
孟昭昭赐号“蓉美人”,旁人都以为是衬着芙蓉苑,所以才起这个名字,但她自己知道在宫宴上的那一跪,直接跪倒了杨铮的心坎里。
前世子妃名叫白语蓉,与狗皇帝杨铮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如果杨铮登上皇帝,她必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后,这也是为什么登基至今,仍然后位空悬地原因。
君位之争中,白语蓉为了护住当时的三皇子杨铮,被太子的人重伤,最后不治身亡。从此,这三个字成为了杨铮的禁忌,再也无人敢提。
白语蓉深入简出,与京中贵女交往不深,家世也并不显赫,惟独两人幼时情分颇深。所以妃嫔们对于那个已经去世的世子妃并不了解,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因宫中也无人敢触这个眉头。
但孟昭昭知道,她知道关于白语蓉很多的事情,因为前世杨铮有一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来芙蓉苑坐坐,将她当成白语蓉,说很多亲昵的话。
白语蓉就是孟昭昭的翻身的决胜点。
上天给了她一副相似的面孔,于是为了迷惑杨铮。她现在不满足于一杯毒酒解决了杨铮的性命,她要一点点折磨他,架空他,搅乱这看似平静的后宫,让如今的天下与皇帝背道而驰,让他回首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
孟昭昭捧着新赏赐的绫罗绸缎吩咐杏儿:“把这些大红大紫的都退回去,换一些颜色清冷的淡色来。”
她会是那个最敬业的替身。
后宫的目光紧紧盯着这处偏远的院落,她们以为恃宠而骄的事情并没有上演,孟昭昭每日依旧是安安静静,恭敬有礼的。
孟昭昭闲暇的时候绣花,再让人送出宫去换些钱。偶尔会拿出从陆秦那里抢来的玉佩,描摹玉佩上的图案。这玉佩雕刻得十分精细,白玉底料沁着一丝翡翠般的绿色。上面刻得也并非是常见的花鸟鱼虫蝙蝠元宝,而是一轮满月。满月下是撑着水的花瓶,瓶中荡漾着波纹和月亮的影子,很奇怪。
日子悠然而过,不争不闹。
七月围猎。
杨铮从后宫点了三个人陪同——贵嫔、宁贵妃、以及孟昭昭。
围猎在一百里外的皇家猎场,枝叶繁茂,两面环山,是避暑胜地。
杨铮是一个雷利风行的人,颇为残忍,平生最爱猎杀野兽,满手血腥能让他感到弥足的快感。同行的还有文武大臣,以及护卫安全的郎中令陆秦和一众禁军。因杨铮杀兄弑父上位,所以刺杀他的人络绎不绝,但都被陆秦一一化解。
到达猎场已经是晚上,燃起了篝火晚会。
孟昭昭一路上记清了地形,知晓了寝殿和马舍的位置,心中暗暗想如果不能杀死杨铮,让他手上十天半个月也是不错的。
文臣武将在列,甚至还有贵嫔的父亲太仆寺卿张葛负责一切车马后勤。
杨铮品着葡萄美酒看向孟昭昭,他大手一揽,将孟昭昭禁锢在自己怀里。她抬眸看着杨铮那双犀利的双眼,轻佻的笑起来,伸出小指,夹着酒樽将男人掌中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她舔舔嘴角问:“明天皇上能否带我也去?”
“贵嫔和宁贵妃都不会骑马,你会?”杨铮挑着她的下巴。
“会。”孟昭昭笑了笑,“但我想得更是和您在一起,只要和您在一起,我就不会心慌。”
杨铮知道孟昭昭会骑马,她的父亲曾经是卫尉寺卿。家中武将出身,哪有女儿不会骑马的。
不过,他更想知道孟昭昭心里在想什么。
让她跟着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反而可以监视她的所作所为。
皇帝眼眸闪过一丝晦涩的阴暗。
“允了哈哈哈!”杨铮爽快的笑道,“前日不是进宫了一匹小馰,就赏赐给蓉美人吧。”那是一匹通体白色的马匹,皮毛细腻如白玉,与孟昭昭十分相配。
孟昭昭抿着嘴笑:“那可说好了,皇上不许反悔。”
她根本没有离开杨铮的怀抱,反而舒适的躺在那里。
陆秦站在阴暗的角落,如果不是他见过孟昭昭的另一面,很有可能会被她含情脉脉的模样哄骗。
他身后的侍卫见此画面,眼眸中透露着不屑的目光,孟昭昭本应自裁谢罪,却还沉浸在恩宠中,纵使孟家有罪伏诛,但她也没有脸面到九泉之下面对列祖列宗。
孟昭昭此时的模样,让他们想起了妲己,狐媚多情。她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承宠,一颦一笑都让人挪不开目光。
但是,躺在杨铮怀里的殊荣,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此时,宁贵妃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安静的品尝薏仁鸡汤菜钵,置身事外。皇帝宠幸谁,喜欢谁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坐在皇帝身边,像是一尊冰雕,巍然不动。
然而,贵嫔已经恨得牙痒痒!她的父亲立了大功,而皇帝又让她来陪侍围猎,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怎么让孟昭昭那一个贱人抢了风头!
她那个模样和勾栏院的妓子有什么区别?不知检点,一副媚态,偏偏皇上还十分喜欢。
孟昭昭靠在杨铮怀里,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贵嫔,眼眸中得意的样子气得贵嫔差点打翻了酒杯。
她就是在炫耀她得了恩宠,炫耀皇上眼中只有她!
贵嫔简直气得胃中焦灼,她不由得握紧手指,胸口胀痛,气血翻滚。
她稳住呼吸,向皇上敬了杯酒:“皇上,别只顾着蓉妹妹,臣妾也想着伺候皇上呢。”
贵嫔生得矜贵又好看,一双妩媚上挑的眼眸摄人心魄。她微凉的手勾着皇帝的酒杯,红润的嘴唇还落着一滴酒。
杨铮大喜,搂着贵嫔继续看歌舞表演,顺便招呼着一旁的陆秦:“来来来,陆大人别站着了,好像朕亏待了你,这种小事无须亲历亲为,你就是太较真!”他知道陆秦在一遍遍检查警戒安全,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但再如何他也是正三品官员,无需像个侍卫一样站在风里雨里。
陆秦躬身道谢,这才入座。
若是其他人,早就将自己安排在皇上身边以博得眼缘。但陆秦好像对于官场之事并不精通,他站在皇帝背后,为那龙椅遮风挡雨。在外人眼中,他刚正不阿,油盐不进,冷言冷语,像是风雨中的松柏,挺立如常。
看似谦卑,实则手握重兵,掌管皇城安危,与皇上身边大大小小的事物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他就是皇上的剑。
孟昭昭终于从杨铮的怀里离开,她暧昧的看了眼陆秦,旁人只是以为她喝多了。
文臣武将左拥右抱着舞女,火焰燃烧冲天,像是飞舞的红色丝绸。这场盛会并没有持续太久,明日的打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人群在戌时便草草散去。杨铮回主帐中批阅奏折,晚上找了宁贵妃陪同侍寝。
月明星稀,乌鸦落在枝头,这里比芙蓉苑还要安静,帐篷融入黑夜,与黑暗成为一体。
杏儿在伺候完孟昭昭便离去,她这位主子似乎有严重的洁癖,不允许在睡觉的时候周围有任何人,否则就是连续梦魇。她没有去找贵嫔,想着如果新主子不错自己也能顺风顺水,但同时也在纠结新主子会不会被人拉下马去,毕竟恩宠是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机会。
一直等待杏儿来的贵嫔焦急的在帐中踱步,最后忿恨的打碎了茶盏:“她是不是忘了谁才是她的主子,休要用蓉美人那里离不开人这种幌子来框我。”
“娘娘,您是如何想的?”贵嫔的大丫鬟低声问。
贵嫔眼睛转了转,燃烧的烛火照着她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面庞。不是孟昭昭想要骑马吗?她就让她永远都不能骑马!
贵嫔心下一狠,递给大丫鬟几根草药,又嘱咐了几句。
这能让马虚弱无力的草药是她特意准备的,为的就是眼下的这种情况,现在不除掉孟昭昭,以后她真翻身了就要骑到自己头上,那些欺辱她的事情自己可没少干,总会吃不了兜着走。
马到了不熟悉的环境受惊是常有的事情,而且女子力气不大,控制不住马,届时孟昭昭重伤,也不会有人真的去查。
她打点了马司,而统领马司的太仆寺是他们家的势力。所以,明日她只要称病躲得远远的就行,洗清嫌疑,等到回宫之时,就已经没有孟昭昭这个人了。
贵嫔的算盘打得完美。
她吩咐下去,交给自己的最信任的婢女去办。
黑暗中,各怀鬼胎。
孟昭昭驱走了杏儿,独自一人坐在帐内。她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没了耐心她掀开帘子正要走出去,突然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倏然把她推了进来。
她闻到男人身上的檀香味便知道是陆秦来了。
两人距离太近,孟昭昭拉扯着他的衣襟,差点把他靛青色的袍子扯开。
“又要拽?”陆秦钳制住她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询问,“上次是玉佩,这次是什么,每次都要从我身上拿些东西走?”
孟昭昭没有反抗,黑暗中看不见她通红的耳垂。
她笑意浅浅的娇嗔道:“陆大人有什么好东西想给本宫呢,然而我呢只想要陆大人的心。”
主持人:提问,你幸福吗?
孟昭昭:幸福,升官了,距离暴富更进一步。
主持人:您呢,陆大人。
陆秦:哦,我午夜幽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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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七月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