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洛锦便带着一些灵药灵石来找祝兰衣。
“这些都是分给你的,你可别辜负了师尊的期望。”师姐笑着说。
祝兰衣谢过师姐:“我刚入师门便能得到如此厚待,真是受宠若惊,有劳师姐了。”
洛锦说道:“这是应该的,快把这些东西收下吧。”
祝兰衣没有立即动,只是望着洛锦笑。
洛锦不解:“师弟怎么了?”
祝兰衣回答:“我只是在想,师姐对我真好。”
祝兰衣不记得上一世最开始的时候洛锦有没有这样来给他送东西,因为洛锦送的东西太多了。
大到修炼法宝,小到解嘴馋的灵食,就连祝兰衣的洞府都是洛锦帮忙布置的,每一处都安排得妥帖舒适。
“人们说长姐如母,之前我不明白,直到进了宗门,我这才知道有姐姐是多么好。”祝兰衣望着洛锦,神情真诚。
洛锦的眼睫颤了颤,她不自在地偏过头说:“这是应该的,大家都抢着对你好呢,你看师尊一发话,就有这么多东西送过去,想当年我当入宗门的时候,被教导要守规矩,一块灵石都不敢多领……”
祝兰衣听了,忧心忡忡地说:“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师姐你从这些物资里拿一些走吧。”
洛锦说完才发现自己多话了,冲祝兰衣笑笑:“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你还是快去把东西收着吧,别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心意。”
祝兰衣点点头,依言走到那堆物资前面,慢吞吞地看了看,突然困惑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洛锦凑上前去看,祝兰衣突然拉住洛锦的手,把她往旁边一带,两个人同时飞了出去,接着那堆东西瞬间炸裂,迸发出不少碎片,冒出一阵青烟。
洛锦震惊地望着残骸,问:“怎么回事?”
祝兰衣皱起眉头,严肃地说:“我在那些物资里看到了冰髓与含笑花。”
洛锦脸色变了。
这两样本来都是有益于修炼的灵物,但冰髓是至寒之物,含笑花属金,放在一起,含笑花催生冰髓,容易导致冰髓开裂,此时旁边还有其他奇珍异宝,在冰寒之气的刺激下,居然全数炸裂开来。
不算大祸,却差点炸到祝兰衣与洛锦。
此事可大可小,洛锦沉下脸,拂袖出门,直接去往执事堂。
祝兰衣目送洛锦离开,在脑海里询问小玖:“师姐的宠爱值有变化吗?”
小玖回答:“没有呢,还是零。”
祝兰衣:“……”
洛锦作为宗主亲传,修为并没有多高,但她有个过人之处,便是她的天灵眼开得比一般人早,且比一般人看得远。
普通修者修为高后总能通过星相龟甲窥得一线天机,却只能得知大概,并不分明。洛锦的天灵眼打开之时,可贯通古今,突破虚空,与普通人非常不一样。
传言谈之萍曾经依靠洛锦的天灵眼看到一瞬仙界盛景,然后谈之萍便从渡劫期一跃抵达大乘期,所以谈之萍非常倚重洛锦。
开天灵眼需要大量灵气,每次损耗自身,不能常开,否则容易反噬,洛锦的修为提升很慢,但在宗门内的地位很高。
看来师姐真的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哪怕他做戏一场,救下洛锦,她依旧没有感动。
祝兰衣浅浅地笑着,跟在洛锦后面向执事堂走去。
*
经过一番问询,洛锦认定执事堂的人在分发物资的时候弄错了,才造成了这次的事故。
她把当日负责管事以及值班的弟子全部责罚了一遍,责罚手段主要为鞭笞。
一时间,执事堂前哀嚎遍野,昨天夜里嚼舌根的那些人,此时趴在地上痛得流泪。
祝兰衣走到洛锦身边,脸上满是不忍的神色,劝说道:“师姐,他们只是不小心而已,还是算了吧。”
那些人在心里想,你早点出来劝啊,打都打完了,现在说有屁用啊。
洛锦板着脸,说道:“规矩不能坏,做错事就是要罚,而且还是如此低级的错误,传出去宗门无光。”
祝兰衣认真地说:“不至于这么严苛,每个宗门都有天赋有限的弟子,也许只是听取任务时迟缓一些,做如此高要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执事堂弟子:“……”
祝兰衣看似在替他们求情,怎么感觉像拐着法子骂他们蠢?
洛锦看向祝兰衣,神色有些古怪:“要求也不高了。”她叹了口气,“那些损坏的东西,改日再补给你。”
祝兰衣宽容地笑道:“不用了,灵石灵药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得来不易,再来一份耗时耗力,损坏的那些就当我都用了吧,别再重新弄了。”
这时候小玖在祝兰衣的脑海里出现:“恭喜宿主,又有一些数值进账啦。”
祝兰衣微微有些诧异:“是师姐吗?”
师姐对他的态度终于缓和了。
小玖回答:“不是哦,是今日受罚的弟子们。”
祝兰衣:“……”
祝兰衣本来以为那些执事堂的弟子会在心里暗暗怨恨,没想到他们居然开始仰慕他。
早知道应该多打几下。
祝兰衣在脑海里问小玖:“这些弟子们身上的宠爱值也能算数么?”
小玖说道:“当然,虽然他们在书里连名字都没有,但NPC也是有人权的。”
来自NPC的宠爱值数值低微,不过有就不错了,蚊子腿也是肉。
只是祝兰衣原来不知道,玄霜宗的弟子们原来都喜欢受虐。
*
修真界修者虽多,但能出头的没几个,越到上面人数越少,所以各大宗门若是有人突破元婴以上,消息立马传出来,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一个宗门内高手越多,越是强势,玄霜宗就是典型的例子。
这次谈之萍又收了祝兰衣为嫡传弟子,祝兰衣展现了很高的天赋,更是备受瞩目,很多人都想知道祝兰衣能多快结成金丹,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天才。
上一世,祝兰衣刚开始对自己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很快就能更进一步,可没想到他筑基以后很长时间修为停滞不前,他也弄不懂怎么回事,师尊和师兄都在竭力帮助他,他却没能突破,让他很是愧疚。
等他慢慢到达元婴,已经没人关注他了。
祝兰衣回忆以前的事,轻笑出声。
那时候他不明白,现在却懂了,不是他不够努力,也不是他没有天赋,而是因为**。
祝兰衣静心修炼,感觉房间外面有人来了,他睁开眼,起身去开门,看见大师兄徐青羽局促地站在门外。
“师弟,你设了结界啊。”徐青羽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外面用布包裹着,慎重地抱在怀里。
祝兰衣笑道:“我是学着人家那么做,洞府门口不是禁制就是结界。”
徐青羽跟着笑笑,目光温和:“也是,修真之人需要警惕。”
祝兰衣的眸光跟着温柔起来,低声问:“大师兄来找我有何事?”
徐青羽性格沉稳,有时候有些木讷,这些年作为首席大弟子得到历练,大气了许多,可到了祝兰衣面前仿佛回到了青涩的过去,居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把怀里的东西递到祝兰衣面前,神色极为认真,好像送礼物给心上人的少年郎:“我找来一块极寒之地的陨铁,很适合锻造成器,你看看能不能用做法宝的材料。”
祝兰衣盯着他看。
徐青羽见祝兰衣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陨铁,心里一阵失落,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再去找别的。”
祝兰衣拦住他,接过陨铁,轻声说:“谢谢大师兄。”
极寒之地在千里之外,环境恶劣,来回一趟极不容易,普通人去了九死一生,徐青羽这么短时间内找到陨铁,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祝兰衣打开包布,乌黑深沉的陨铁在月光下一点反射都没有,宛如最致密的深渊。上一世的时候,祝兰衣看到陨铁非常感动,立刻将其炼制成宝剑与之结契,并给剑起了个名字,叫做“春生”。
这一回祝兰衣脸上流露出怀念之情,细细地抚摸着极寒陨铁,说道:“我与这块陨铁好像一见如故。”
徐青羽暗暗松了口气,说道:“我还怕你不喜欢。”
祝兰衣羞涩地笑道:“怎么会不喜欢,只是太过贵重,兰衣受之有愧。”
祝兰衣温软的嘴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手里托着陨铁,陨铁极致的黑,衬得他的皮肤如玉一般白皙,月华倾泻在他脸上,渲染出几分出尘的气质。
徐青羽看着他怔住,半天才说:“不会,配不上你。”
“师兄别这么说,既然师兄花费如此大的心思,我不收就说不过去了。”祝兰衣对极寒陨铁爱不释手,陨铁的寒意激发他身上的幽香,徐青羽快要迷醉了,可下一刻,祝兰衣说,“不过我还没想好使用什么法宝,陨铁我先留着,等我想好再用吧。”
徐青羽怔了怔,这才回过神来,他本来还想替祝兰衣炼器,此时祝兰衣还要拖延,只好说:“既然如此,那就从长计议。”
他犹豫片刻,有些欲言又止。
祝兰衣贴心地说:“师兄有话直说。”
徐青羽咬咬牙,说道:“你炼制法宝前要找我,别让你三师兄先插手。”他说完感觉不合适,毕竟谈之萍将师弟本命法宝的事交于他和赫连执两个人,补充道,“我没别的意思,你三师兄比较粗枝大叶。”
徐青羽怕赫连执捷足先登,祝兰衣没揭穿他,只是笑道:“大师兄像个孩子似的,这方面还要跟三师兄争个输赢。”
徐青羽向来沉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像孩子,他脸微微泛红,心却像泡在温泉里一样,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摆出大师兄的架子,叮嘱祝兰衣:“就算不炼器,修炼也不要荒废。”
祝兰衣答应:“当然。”
从头到尾祝兰衣都没放徐青羽进屋,徐青羽本身就不善于言辞,此时跟祝兰衣说了这么些话有些轻飘飘,踌躇片刻,对祝兰衣说:“那我走了。”
他望着祝兰衣,希望师弟能挽留他,祝兰衣只是笑了笑,说:“慢走,师兄。”
徐青羽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转过身离开祝兰衣的房前。
祝兰衣掂量着手里的陨铁,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月亮,继而回到屋里,关上房门。
他刚把门关好,就听见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念道:“花有清香月有阴,师弟如花一般,连月亮都逊色几分。”
祝兰衣顿了顿,转过头。
赫连执坐在窗台边,手里摇着折扇,嘴角挂着浅笑,说:“我好伤心,你对大师兄那么和颜悦色,对我如此冷漠,师弟你为何这么偏心。”
赫连执有北方异族血统,眉目深刻,却喜欢拿着扇子,一股书卷气,这种冲突放在他身上有种诡异的和谐与俊美。
祝兰衣在房子周围设下结界,徐青羽讲规矩,不会冒然闯入,赫连执就没那么守礼了,直接进到他的房间里来。
祝兰衣不动声色,平静地说道:“三师兄来得突然,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似笑非笑地看向赫连执,“三师兄想跟大师兄一个待遇?大师兄可是带了极寒陨铁来呢。”
赫连执笑道:“怎么,他给你找来极寒陨铁,你就偏心了?没想到师弟如此势利。”
祝兰衣抱着陨铁,心想你们一个要磨我的骨,一个要剥我的皮,半斤八两,别比来比去了,脸上却笑着说:“极品材料谁能不动心,大师兄可是诚意满满。”
陨铁本是极端寒凉坚硬的事物,普通人根本承受不起,更别提这么轻松地抱着了。
赫连执心念微动,人们都说这个小师弟是个天才,近看越发出色,面若春花,袖有暗香,若隐若现地撩人。
赫连执起身,飞快地朝祝兰衣那边靠近,祝兰衣明白要躲开,可赫连执的修为比徐青羽还高,祝兰衣根本躲不过。
精致的折扇挑上来,落在祝兰衣的下巴上,将他的下颌微微抬高。
赫连执贴得很近,附在祝兰衣耳边,幽幽地说:“师弟好香,这种香气我在执事堂那边也闻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