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受了仗戒刑后,众僧虽都不知道他为何被罚受刑,纷纷前来探望询问他为何受刑。
净尘微笑不语,众僧只得悻悻的离开。
第二天东天竺国王再次派遣了使者,亲自来到那烂陀寺,有请净尘法师觐见国王。
净尘只得不顾身上有伤,穿上僧衣,披了袈裟,悬挂菩提子念珠,脚蹬罗汉鞋,乃是一派佛学宗师,前来面见国王。
清润出尘,慈眉善目,风姿卓越的丰神俊朗的中原佛子,名震四方的得道高僧。
东天竺国王亲自率领大臣来迎接,看到净尘如此非凡的装束仪表,更被他深深的折服。
国王对净尘礼遇有加,他到来的当天大开宴席为他洗尘接风,席上他谈吐风雅,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他见识丰富,学识渊博,娓娓而谈时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让国王很是着迷。
当天便请净尘为他讲经说法,博大精深的佛法,听得他心灵深受震撼,更是从心里敬重他,将他留在了宫中欲要与他抵足而卧,秉烛夜谈。
净尘婉拒了,言道:“陛下信佛,若是想听佛经,贫僧当盘桓几日,为陛下讲经,不急一时。”
东天竺国王无奈,便然其说,命人送法师回房休息。
回到客房,明法和明齐急急的弄来了热水伤药,看着师父脱下僧衣,之前包扎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染红,鲜血斑斑。
明齐红了眼睛,明法更是无声的哭泣了起来,两人手忙脚乱的帮他重新清洗伤口,上药敷伤,包扎好了伤处。
净尘瞥见两人通红的眼睛,失笑道:“怎么还是这般爱哭,你们已经是受戒的比丘了。”
说来他们跟随他身边多年,对佛法的理解早有了自己的认识,来到那烂陀后更是给他们持了具足戒,已是独当一面的比丘,可是这次东天竺国王派遣使者而来,净尘又刚刚受刑有伤在身,两人执意要跟随他前往东天竺国之地。
明法忍不住哭道:“师父您到底犯了什么错,主持要如此**惩罚您?”
净尘微笑道:“这是我应得之罚,与主持老师无关。”
明法哭道:“什么应得之罚,师父您做了什么要受这样重的罚,您是为了那烂陀才回来的!”
明齐闻言神情微微一变,想要阻止他却已来不及,他比明法聪慧心思细腻,师父被受如此重罚又心甘情愿毫无怨言,肯定是与佛家戒律有关的,思及前事他大概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净尘看了看两人,明法一脸不平,不知何为;明齐眼神闪躲,大概已经明白何事,他们两个徒弟一直跟在他身边修行,有些事他们都知道,往后他要走的道路大概和他们是不相同了,他需要跟他们说清楚了。
“我犯了佛门清规,破了戒,所以才会受刑。”
明法皱眉道:“师父您破了什么戒需要……”
他猛的一顿,净尘已经淡然道:“色戒!”
明法满脸惶恐又不安的看向明齐,却见明齐一脸淡然自若,似乎早已预料,他顿了下再无法言语。
是啊,只有犯了大戒律才要受到如此大罚,师父又是为了池予才走的。
而且师父对池予是不一样的,从小跟随在师父身边的他们,从没见过师父如此用心呵护宠溺一个人,他们之间一直都有私情暧昧不明,所以师父真的破了色戒,犯了不淫-欲的戒律。
净尘温和道:“为师犯了佛门清规,已是不能成佛了,你们当以为师为戒。”
“师父!”明法欲哭无泪。
明齐抿了抿唇道:“师父,那您以后有什么打算?”
净尘凤眸一眯,唇角上扬,微微挑眉道:“不需要什么打算,佛法与她,我都要!”
明齐和明法一怔:“师……师父……”
那熟悉的神情,邪魅的笑意,难道……
净尘走到桌前坐下,拿出纸笔修书一封:“好了,该说的,你们该知道的为师都与你们说了,你们也已持戒已是比丘,今后你们自己的路,自己知道该怎么走了。”
明法和明齐相视一眼,道:“师父。”
净尘将书信封好,将信递给明法道:“此事你们自己考虑好,现在暂且待在此吧!明法,把信送到至那仆底。”
明法一怔:“至那仆底?”
净尘温和道:“嗯,至那仆底的出云山道场,送到池予手上。”
明法道:“师父,您要告诉池予您在此?”
净尘点头,眼眸里闪现出温柔无奈而宠溺的目光,微笑道:“嗯,让她知道,她就不需挂怀担心了。”
明法和明齐相对无言,对池予如此用心,师父真的不愿回头了。
……
在迦摩缕波国,东天竺国王鸠摩罗王乃是一个粗鲁霸道的武人,用他自己本人的说法,他本是凡夫俗子,向来沉溺在尘世的欢乐里,没有信仰的宗教,所以他一直被人垢语为野蛮王。
净尘自开坛辩经以来,名声大震,特别是和小乘佛教高僧耶提那禅师的辩论会上,他以红莲业火震惊了整个天竺国,也震惊了鸠摩罗王。
因为没有信仰,所以他想见见这位高深佛法的中原佛子,想见识传闻中的红莲业火。
只一面,净尘的风姿气质便镇住了野蛮王,只一日相谈,法师渊博的学识,博大精深的佛学便征服了鸠摩罗王,鸠摩罗王深深的拜服净尘。
净尘在迦摩缕波国待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背上的伤早已痊愈,鸠摩罗王每日好宴,音乐香花的供养款待他,询问中原人情风俗,询问大唐国事。
彼时大唐已经崛起,起兵一路收服西域各国朝贡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国,大唐的威勇传至天竺,让天竺各国很是惊羡。
询问佛法,净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娓娓而谈,鸠摩罗王越加敬重法师。
一个月后戒日王修来一封书信,鸠摩罗王不得不带着净尘法师离开迦摩缕波国,前往恒河北天竺国边境。
北天竺国号称戒日王朝,国王称为戒日王,戒日王十七岁时临危受命,继承了其兄王位。
登基后,戒日王励精图治,盛讲武事,进而以首都曲女城为中心,征讨四方,国威扬及整个天竺,使他成为笈多王朝之后统一了北天竺的著名国王。
戒日王本人信仰婆罗门教湿婆神,但他对佛教采取宽容甚至鼓励的态度,这也许是受他的妹妹,拉西公主这位虔诚的佛教徒的影响。
因为得到戒日王鼎力支持那烂陀寺,戒日王的妹妹拉西公主,得以在那烂陀学法,从而认识了来自东土中原的高僧净尘法师。
净尘的博学知识,天赋慧根,他的气度不凡,丰神俊朗,他在辩经会上散发的光芒,独特的个人魅力,让她很是沉迷欣赏,不止一次的将净尘推荐给了哥哥。
可是戒日王彼时忙于征战,即使有耳闻净尘法师大名,终究不得与法师相见。
鸠摩罗王的捷足先登,将法师带到了迦摩缕波国,戒日王闻言很恼怒,立刻严词义正的指责鸠摩罗王。
鸠摩罗王此时正崇敬着净尘,便出言不逊的回敬了戒日王:“我头可得,法师不可即来。”
戒日王闻言大怒,当即让使者回话:“那就先把你头拿来。”
随后立刻整军率领兵马而来,迫于戒日王的兵强马壮,鸠摩罗王不得不暂时屈服,和净尘商议后,亲自率领他麾下的两万象军,三万船只顺着恒河而上,来到了戒日王朝的恒河边境。
那日恒河上的排场很大,河中船只无数,人山人海,手中都高举火烛,有数千巨烛,照得恒河如同白天一般,鲜花音乐步鼓声声,只为迎接一个从东土中原来佛子。
戒日王永远记得那天晚上第一次与净尘法师会面的场景。
鸠摩罗王虽然把净尘法师一起带来了,却又心中不忿诸多刁难,嘲讽戒日王既然诚心请见法师,哪有请法师来见,不是亲自过来相见。
戒日王虽心中恼怒其刁难,却也拿出了最高的崇敬之意,亲自来请。
恒河水流急潺之地,鸠摩罗王将法师安置在河中一叶扁舟安坐,或许是这两位国王间大阵仗的相见,也或许是为了考研戒日王的诚意,今晚的恒河水是从没有过的波涛汹涌澎湃,极速的水流,汹涌的波浪,河水上旋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如同一只凶狠的巨兽张大了巨口,要吞噬一切,净尘法师的一叶扁舟,安安稳稳的停在了漩涡边缘。
戒日王要请见法师,必须安然渡过汹涌澎湃的水浪和漩涡,但无疑凡人是无法做到的。
国王身边的谋士不停的为王出谋划策,却似乎都无法行得通,戒日王笑道:“法师考验,即使无法做到,我也要尽力去做。”
随后他不带一兵一卒,单身一人一舟,不顾汹涌漩涡,不畏澎湃巨浪,向净尘法师使去。
巨浪仍在无情的翻腾,漩涡也不留余地的翻滚,戒日王脸色苍白却毫无畏惧被恒河水折腾着,眼里只有那一叶扁舟上盘膝打坐的佛子。
巨浪终于将戒日王座下小船掀翻了,戒日王落入河里,被激流卷入了漩涡里。
岸上众大臣士兵民众看见大惊失色,惊呼着要跳入河中相救。
蓦地一朵金莲自水里冉冉升起,托起了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却依然毫无惧色的戒日王。
戒日王得救,猛的向法师看去。
只见一直冷眼旁观静坐的净尘法师站起身来,他衣决飘飘,双手合十,他迈开脚步向戒日王走来。
他踩在旋转着的漩涡上,两朵金莲现出托住了他双足,他一步一金莲,那汹涌的漩涡,澎湃的巨浪,在他脚下金莲走过时,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净尘法师一步一金莲的走到了戒日王面前,微笑着合十颔首道:“陛下,贫僧净尘问询!”
清润出尘,丰神俊朗,温润如玉,风姿绰约,月光般柔美的慈眉善目,犹如莲花般不染凡尘,好一个中原佛子,好一个得道圣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