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达格撒,这狼子简直是禽兽,畜生。”裴东守狠狠的一拍桌子,恨得咬牙切齿。
李青衍道:“裴将军放心,公主的安全就交给我们。”
裴东守看了看守在公主房里的池予,心里还是愤怒道:“这狼子怎敢如此畜生,公主......公主可是他们的王母,他怎么能......怎么能......”
公主和亲是要嫁给耶和罗王汗的,可是如今他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胆大包天的觊觎羞辱公主,是完全不把大唐放在眼里,也不把耶和罗王汗放在眼里吗,公主名义上可是王母。
李青衍目光深沉,道:“裴将军是御林军,对朝廷皇家之事应该比我等更清楚,耶和罗王汗年岁已老,他膝下可是有九个凶猛正值壮年的儿子,将来这耶和罗王汗王位,会花落谁家......”
裴东守一凛,没错,就如同如今大唐的双王祸乱,王位的继承人总会有纷扰,耶和罗王汗年岁已老,他的儿子们只怕早就蠢蠢欲动了,卡达格撒回去肯定不会坐以待毙,耶和罗终将乱起,公主和亲到耶和罗,或许就是那导火索,那公主此时去耶和罗岂不是羊入狼口了。
是了,他们草原部落还有一条不成文的制度,他们的王汗死后,继承王位的儿子是可以继承父亲妻子的,所以卡达格撒才如此明目张胆的觊觎欺辱公主。
裴东守脸都绿了,那公主......此去和亲,得要遭多少苦难受多少罪啊!有一瞬间,他想掉头,想将公主送回长安,可是想到双王的战乱,虎视眈眈着的外族,他的头都要炸了。
李青衍不知他的想法,也不知宁阳公主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困境,他知道卡达格撒狡猾,也一直在防备着他,现在他们还在中原呢,可卡达格撒却已经嚣张跋扈的无法无天了,一旦离开了玉门关,就是他们的天下,待与他们的人汇合后,大唐这支和亲队伍,犹如水上浮萍,一切都身不由己了。
“裴将军对西域可有了解?”
裴东守茫然摇摇头,他是御林军,职责是保护皇城保护皇上,生于中原长于中原,怎么可能去了解番邦。
“将军麾下可有熟悉西域的?”
裴东守沉默着摇摇头。
李青衍无奈的笑了,好了,他是明白了,李毓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牺牲公主了,还让这五百名羽林卫给公主陪葬,这样完全什么都不懂西域番邦的队伍,完全是一去不回了,或者李毓所依仗所指望所逼迫的,只是他们出云山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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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关乃是大唐的边界了,过了玉门关,就是离开了大唐,四境多戈壁、荒漠、草甸,和中原盛世繁华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宁阳公主回首看着越来越远去的护送她的边疆守将,再看看前方荒凉的戈壁沙漠,终于热泪盈眶,视线模糊了。
从得知自己和亲后,她都没有哭过,因为知道哭泣没有用,一直到玉门关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别了大唐,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泉涌出。她想起了和太子道别时,太子稚嫩的誓言:“皇姐你放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们会很快平定内乱,到时会攻打过去,将你迎接回来。”
她的弟弟啊,年纪还是太小了,可她相信他,她觉得她能等到这一天。
沙漠地区,气候干燥,雨量稀少,看着茫茫无际的戈壁黄沙,前方趾高气昂,野心勃勃的卡达格撒,还有眼里烈焰灼灼燃烧的海什,一伙狼子野心终于要露出爪牙了吗。
尽管李青衍等十名出云山弟子早有防备,但在暗里埋伏的李翊李景的军队出现时,现场还是乱了起来。
双王还是没有放任李毓和亲成功,早在此处埋伏,要截杀宁阳公主。
风沙卷涌,杀气腾腾,裴东守等羽林卫一边保护公主,一边出击杀敌,双王军队竟然派遣了千余士兵截杀,他们的任务很明确,是截杀宁阳公主,让唐耶和亲失败,这可就比裴东守方的抵抗轻松多了。
双方呐喊着一阵厮杀,一阵乱箭射来,箭火如同大雨般肆意飞舞。
羽林卫的奋勇杀敌,再加上出云山弟子的护卫,宁阳公主的车架并未受损,公主惊慌惶恐中,只见和叛军厮杀的只有他们羽林卫的人,完全没看到耶和罗部下的人,他们......他们竟然躲在一旁,竟然在旁边完全袖手旁观。
宁阳公主惊怒交加,他们袖手旁观,置父皇于何地,置和亲于何地,难道这是他们和叛军串通好的吗?
想未完,似乎是感应到她的愤怒,卡达格撒抬眼看向车仗里的宁阳公主,突的咧嘴一笑,挥了挥手,提刀纵马向她杀来。
公主大惊失色,不自觉的轻呼一声退后几步,靠到了车厢边。
卡达格撒挥刀砍翻了车仗周围的士兵,奔到车辆旁哈哈大笑道:“公主,别怕,我这就来救你了。”说着伸手进车辆将她捞出来。
蓦地寒光一闪,一道寒光明晃晃的指向他的咽喉。
卡达格撒只觉得脖子一寒,冷冽的寒意让全身寒毛倒竖,急忙收手闪避,那寒气却是如影随形般,连连指着他的脖子,寸寸不离他的咽喉,逼得他后退了好几步,远离了车辆,定睛一看,却见池予衣诀飘飘的持剑站在车辕上,面无表情,在这混乱的战场上,只她一人守着车辆,却有那一人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仿佛有她在,无人能靠近公主和车辆。
只这一交手,卡达格撒便知道自己远不是她的对手,急忙把目光转到海什身上。
海什早已飞跃过去,双掌急拍,如排山倒海之势,卷起一阵飞沙走石,铺天盖地的推向车辆。
风沙来势汹汹,池予一把拦腰抱起公主,飞跃下马车。
两人身形未稳,海什随后就到,一手如鹰爪勾起,向池予抓去。
池予足尖轻点,如同蜻蜓点水,疾步避开跃到数丈之外,百忙中反手一剑,一道剑气划出,所向披靡,直逼准备第三次袭击的海什。
海什急急返身避开,待要展开第四次袭击的时候,李青衍和几名师弟冲过来了。
李青衍看了看被池予护在怀里平安无事到宁阳公主,冷冷的看了一眼海什,转向卡达格撒,唰的一声,横剑指向他,冷冷道:“卡达格撒王子,阁下如此行事是何意?欲要违约吗?”
当初唐耶议和,签订条约时出云山弟子是从中作保的,而出云山弟子下山一贯有规定,不得妄自杀生,所以和亲队伍遭遇偷袭,众弟子都只是行护卫之事,并未开杀戒。
但如今唐耶议和条约都没回到耶和罗部落,卡达格撒就要违约,如此无信无德,背信弃义,完全不将出云山放在眼里,真当出云山弟子吃素的不杀人吗!
卡达格撒哈哈大笑的:“谁说我们违约了,我们草原上的汉子,从来都是最将义气的。”说着长啸一声,震响大漠的天空。
接着天空传来一声鹰鸣,一只雄鹰翱翔飞舞而来,随后呐喊嘶吼声从四面八方远远传来,一阵飞沙走石,骏马飞奔的铁蹄声大振。
很快一支凶悍的耶和罗部落的军队冲过来,杀入了战场,刀起枪落,横冲直撞,他们兵精猛将,骏马奔驰,正是在沙漠上准备接应的卡达格撒的部下。
一时间,这片沙漠上只剩下屠杀,血流成河,遍地尸骨,很快便被风沙淹没了。
李青衍和众弟子看着耶和罗部下狼虎般凶狠的厮杀,手由得握紧,眼里全是悲凉和愤然,为耶和罗部下的凶狠,也为来自中原客死异乡的士兵,更为那些为着自己的私欲,无视生灵涂炭的高位者,天道贵生。
双王的人马很快就被歼灭了,裴东守的羽林卫也损失了小半,所幸公主的车仗箱子都安然无事。
裴东守轻点了人数,一边救治受伤的弟兄,一边整理着车箱,一边默默的在旁休息。
卡达格撒汇合了他的部下将近千人,他毫不掩饰的嚣张得意,肆意横行的明目张胆做事,如同李青衍所料,他根本不把宁阳公主一行人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出云山弟子在此,也许就直接把他们当成奴隶,当成俘虏。
沙漠的夜,和白天的温度相差很大,太阳落下后,气温很快就跟着下降,尽管已经点起了篝火,大伙却仍然感觉到冷。
裴东守的羽林卫只剩下三百余人,他们看着兵强马壮的耶和罗兵士,感到了疲惫,煎熬,和茫然,接下来的路,他们该怎么走,他们还能走下去吗?
宁阳公主脸色苍白,满是惶恐不安,她想起今天的撕杀,那血肉横飞的场面,想起了卡达格撒狂妄的笑声,她感觉到恐惧,她害怕得微微颤抖,她不怕死的,她宁愿死在双王叛兵手里,也不愿落在卡达格撒的手里。
蓦地感觉到有道视线注视着她,她抬头便对入了一双双瞳的眼眸里。
眼眸漆黑明亮,平静如镜,清澈如水,以前她看着会觉得诡异全身发毛,可是这一刻,凝视着这双双瞳,她却瞬间平静了下来,不再害怕不再恐惧,还感到一股安然感莫名的环绕着她。
是的,她会保护她,也一直在保护着她,不管什么事,只要在她身边,都没有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猛的一阵骚乱,卡达格撒的部下过来,向他叽叽咕咕的汇报着什么,很快就分了一部分人马,提刀纵马而去。
裴东守的羽林卫已经失去了主动的权力,看到异动,却不知发生什么事,只能吩咐众人提防戒备。
不一会一名出云山弟子回来,沉着脸道:“是一队胡商,他们是去打劫胡商。”
在沙漠草原上,发生劫杀的事情屡见不鲜,这是弱肉强食的地方。
李青衍闻言紧紧的抿住了唇。
过了好一会,铁蹄回转了,赶着一群哭喊悲啼的商人回来,那刀口枪尖上还滴着血,商队里的只剩下男女老幼,哀求着哭泣着,显然他们杀了商队里护卫的壮年,然后把他们的钱财物资和其余没有反抗力的带回来,让首领发落。
卡达格撒看了一眼这余下的几十名男女老幼,显然这是支后续的商队,重要的钱财物资都不在他们这里,并没有什么油水,目光突的顿了顿,商队里竟然有僧人!
西域乃是佛门胜地,佛法遍地,得道的佛子地位更不可言说,一般人都不愿意招惹僧人的,所以他的部下也没有伤害他们,将他们带了回来。
但这两个面无表情的僧人,满身的风尘,残旧褴褛的僧袍,混在后续商队里的,一看就是没有威胁的苦行僧,卡达格撒不再理会他们,也不打算招惹。
正想挥手放他们走时,卡达格撒瞥见了宁阳公主苍白的脸色,紧紧的抿着唇,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愤怒和恐惧。
卡达格撒挑眉诡异一笑,突的做个手势,嘿嘿的笑道:“钱财留下,男的杀了,女的赏赐给你们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