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公主知道卡达格撒会动手,可是她不知道,先动手的却是大皇子。
出云山弟子和裴东守他们走后,耶和罗王汗就派人来通知,请公主做好准备,即将和王汗举行婚礼,宁阳公主只得止住悲伤和眼泪,打起精神面对接下来她的人生。
和大唐的婚礼不同,宁阳公主披上嫁衣,首先和耶和罗王汗祭天,祭他们部落的保护神,然后回到部落接受子民们的敬拜,至此她就成为了耶和罗部落的王母,一个有名无实的王母。
与中原的洞房花烛夜不同,耶和罗部落的婚礼要开放得多,只要礼成,同房根本不忌讳白天还是黑夜。
耶和罗王汗步入了帐篷,要与宁阳公主圆房,公主如此年轻貌美的身体,粗矿的耶和罗莽夫怎么抵挡得住她的诱惑。
可是耶和罗王汗却在此时出事了,王汗在与公主同房时,突然晕倒了。
大皇子第一时间赶到帐篷,然后匆匆叫来巫医,接着所有皇子都来了,看着巫医一番救治后,最后摇摇头,道王汗年纪大了,操劳过度,与公主同房时气缓不过来便去了。
然后耶和罗整个部落乱了起来,老王汗去了,必须有新王汗出来。
大皇子首先发难,他所率领的属下很快就使用武力布控了局面,三皇子和五皇子想要聚力反抗,却被埋伏在暗里的九皇子卡达格撒击败收俘,原来卡达格撒是和大皇子联盟的,他们一直以为九皇子也想要这王汗之位,他一贯的嚣张跋扈,没想到竟然是为大皇子做掩饰,一切大局已定,他们无奈只得俯首称臣。
外面乱糟糟的一片,宁阳公主被单独分开,她脸色苍白的坐在帐篷里,外面的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耶和罗王汗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很清楚,狼子野心,为了王汗之位,他们不惜亲手弑父,原来不只是中原有此勾心斗角,在这野蛮的番邦之地也是一样的,那她以后又将何去何从。
帐篷外有人守着,她逃不出去,可是她和亲是嫁给老王汗的,如今老王汗去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返回长安?
卡达格撒的到来,打破了她的妄想。
看着他满脸得意的笑容,宁阳公主脸色苍白,紧紧的盯着他。
卡达格撒挑眉笑道:“公主,现在你可是我的了。”
宁阳公主苍白着脸道:“我和亲到耶和罗,嫁的是老王汗。”
卡达格撒笑道:“父亲已经死了。”
“那我要回大唐。”
卡达格撒哈哈大笑道:“公主原来不知啊,我们大草原上有一个风俗习惯,下一任王汗继位,还可继承上一任王汗的妻子,兄终弟及,父终子及。公主你太天真了。”
宁阳公主闻言一怔,瞬间整个人懵了,满脑子都是他的话,兄终弟及,父终子及!这.....这是何等罔顾人伦的习俗!
卡达格撒大笑着,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佻道:“我可是用我的忠诚和皇兄把你换来的,公主,我大皇兄勇猛非凡,可以一夜御三女,公主你身娇水嫩,皇兄又不像我懂得怜香惜玉,只怕公主是承受不住皇兄的勇猛的,所以我怕公主受伤害,才求皇兄把你让给我,公主可得好好感谢我才是。”
宁阳公主满眼的绝望,看着卡达格撒恶意满满的笑脸,简直是面目可憎,禽兽不如,她生不如死。
猛的瞥见他腰间佩戴的弯刀,她头脑一热,伸手一把抽刀出来,向他劈去。
卡达格撒急忙放开她,避开一步,嘿嘿笑道:“好,果然是有爪子的女人,我就喜欢有爪子的女人,公主,你今晚若是能碰到我的衣角,我今晚就不睡你。”
宁阳公主凄然一笑,突的倒转刀锋,举刀向自己脖子划去。
卡达格撒大吃一惊,怒道:“你干什么......”待要冲上去,却见一道身影更快,空手便夺过了她手中的刀。
“池......池予!”宁阳公主惊讶之极。
池予颔首点点头。
卡达格撒脸色铁青,却仍忌讳着她,咬牙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池予道:“走了也可以回来。”
“你回来要干什么?”
池予微微沉默,她回来是因为宁阳公主要自刎,她要救她,可是之后呢,眼前这情况,公主只怕自刎一次不成,还会自刎第二次的,她眼里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池予,你带我走吧,我不想留在这里,求你带我走吧!”宁阳公主紧紧的抓住池予的手,满眼泪水。
池予迟疑道:“你要走?”她是为了大唐和亲而来的,能走得了吗?
宁阳公主悲痛欲绝:“我和亲是嫁给耶和罗王汗的,条约上有标明的,如今老王汗死了,我不能留在这里,他们......他们的风俗习惯,下一任王汗继位,还可继承上一任王汗的妻子,兄终弟及,父终子及,如此无耻罔顾人伦,我不要留在这里,求求你带我走吧!”
此时突然帐篷外面一阵大乱,刀剑相交的呐喊声震响夜空,熟悉的剑气,是李青衍他们来了。
池予怔了怔,道:“好,我带你走。”
宁阳公主闻言大喜,待要跟她离开,却腿一软跌在地上,原来事情发生后,她便被独自隔离了,她的侍女亲兵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滴水未喝,又被卡达格撒恐吓了一番,她的精力全部用尽了,如今得知池予要带她走,整个人一松懈下来就疲惫得瘫软了。
可是现在不是瘫软的时候,她不能拖了她后腿,公主咬牙想要撑起来,池予却俯身将她抱起,她一愣,被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女抱起来,全身都不自在,却又觉得池予单薄的怀里格外的安宁,情不自禁的安下心依靠在她怀里。
卡达格撒已经知道了外面大乱,是出云山弟子返回了,可是出云山弟子再厉害,他们耶和罗部落里有几万大军在此,他们十名弟子能和他几万大军相抗吗?
看着池予抱着公主一步一步走过来,他就挡在帐篷门口。
池予道:“你要拦我?”
卡达格撒阴沉道:“我不拦你,但你得把公主留下。”
池予摇摇头道:“我来是带公主走的。”顿了顿又道:“要拦我你可以试试。”她抱着公主一步一步走出去。
卡达格撒没有让开,却也没有阻拦,双眼阴深深的她们走出了帐篷。
帐篷外黑压压一片士兵围困着李青衍一行人,他们有出云山道术在身,没有被伤着,却也被围得水泄不通,一时也出不去。
看到池予抱着公主出来,李青衍急忙靠近道:“你们没事吧?”
看到他紧张的神色,公主脸一红,池予却摇了摇头。
李青衍瞥了眼公主,微微有些不自在,问池予道:“捅了他们的窝了,你说怎么办?”
大皇子眼见他们带着公主出来,大怒喝道:“你们中原人不守信用吗,你们把公主送到了,又回来抢回去,出云山是要毁约吗?”
池予想了想,转手把公主送到李青衍怀里,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李青衍一怔,也顾不得脸红尴尬,急急道:“你想干什么?”
池予道:“你们先走,我随后会去找你们,放心,他们拦不住我的。”说着她缓步向前走去,对着大皇子点头道:“出云山并没有毁约,而是你们耶和罗部落让条约毁了,所以公主我们带走了。”
大皇子怒道:“你什么意思?”突的只觉得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弥漫开来,渐渐的恐惧起来,犹如地狱炼火,犹如鬼哭狼嚎,他恐惧着,畏缩着,只觉得眼前的这女子万分恐怖,就像那吞食着恶鬼的罗刹,他想远离她,不敢靠近她。
池予步步向前,当时沙漠上的一幕再次上演,她面无表情,满眼淡漠,缓步向层层包围的将士之间走去,所到之处众皆惊恐的退避三舍,很快就在黑压压的将士里,开出了一条通往草原而去的道路。
众人恐惧着远离她,没人再敢动手,李青衍等人顺顺当当的离开了耶和罗部落。
池予站在耶和罗大军前,晚风吹拂着她长发飞舞,衣决飘飘,大军前的她显得格外的瘦小,可是她以一人之躯挡住了几万大军,她无限放大了她的神识,震撼了耶和罗部落。
“宁阳公主和亲嫁的是耶和罗玛蒙罗王汗,如今玛蒙罗王汗已经去世,公主要回大唐,所以唐耶条约没毁,只是不成立了,至于你们兄终弟及,父终子及的风俗,公主说了,她不认!”
池予最后如是道,便飘然离去,耶和罗大军竟无一人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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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夜晚,星光格外灿烂,皎洁的月色,悬挂天空,天地间一片静谧,晚风呼呼的吹过,草浪随风起伏,显得分外惬意。
身后耶和罗大军被她神识所镇,暂时无人来追,池予加快了脚程,要追赶上李青衍等人。
夜空中一道寒气凛然,池予猛的自马背上凌空跃起,便见她座下的骏马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一阵抽搐,已是身首异处。
她轻飘飘的落地,目光落在从小丘上走来的几条人影。
来者有四人,为首的一人脚步缓慢,却转瞬间便到了眼前,月光下,闪亮的光头,一身红黄的僧袍,长眉挺鼻,深邃的琥珀色眼眸,薄薄的唇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妖魅,冲着池予,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桑吉问询。”
这几个僧人神情打扮和海什如出一辙,气势上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池予淡淡道:“大师何故出手杀我马匹?”
桑吉微笑道:“马匹之事是小事,稍后可送还施主另一匹,贫僧问询,施主可是出云山弟子?”
池予道:“大师既然明知故问,是与不是与你何干?”
桑吉一挑眉:“既是贫僧再问,施主可认识海什?”
“认识。”
“他是贫僧师弟。”
“哦!”
“师弟昨日死了。”
池予怔了怔,道:“哦?”
桑吉道:“我们的人查问到,师弟乃是死于出云山弟子之手。”
池予想了想,道:“我们没有杀他。”昨天宋青怀回来时说了,被海什跑掉了,他们没有杀海什。
桑吉微微冷笑,掏出了一样东西道:“施主可认识这样东西?”
池予一看,淡淡道:“认识。”
出云山弟子的下山令牌,他们下山时一人一块。
桑吉道:“这令牌是在师弟手中抓着的,师弟亦是死于出云山剑术之下,施主可有话说?”
池予道:“我说了,我们没有杀他。”
桑吉冷笑道:“出云山剑术,天下闻名,自成一家,目前尚未有谁家剑术可模仿得了出云山剑术的痕迹,施主可狡辩不得。”
池予奇怪道:“我只是告诉你,我们没有杀他。”
桑吉:“......”
桑吉道:“阿弥陀佛,虽说生死有命,但师弟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少不得得请施主回去面见老师父,给本门一个交代。”
池予摇摇头道:“第一,你师弟死于非命,与我无关,第二,我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桑吉微微摇头道:“我劝施主还是好好跟贫僧回去,方才你在耶和罗部落开启神识,至今尚未恢复,动手你可占不到好处。”
池予淡淡道:“或者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