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殿外突然响起打斗之声,众人出殿一看只道震惊——皇宫里所有乌妖全部涌到了正阳殿!
看山人们在殿前与乌妖决一死战,绝不让乌妖靠近正殿一步,宋尧真也试着朝短刀注入灵力,他被短刀驱动起来,仅仅亮出一招,两只乌妖便倏然落地,宋尧真没有恋战,而是乖乖待在宁玄身边保护他,一步都不曾挪动。
奋斗了一晚,终于将所有乌妖杀尽,乌妖都聚集在正阳殿前,这样也好,就不用到处找它们的踪迹了。看山人们悉数倒在地上,此时他们已是精疲力竭,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宁玄和宋尧真倒也还好,只是宁玄的手臂拉弦拉得抬也抬不动。最后,皇帝孟渊下令让内侍宫娥们将看山人都抬到各殿中休息,崔显却是一刻也不敢懈怠,他紧忙召集文师言、林见深和陆令着手调查乌妖进入千秋都和闯入皇宫的原因,他还吩咐看山人们修整结束后,立即在皇宫内和千秋都驻守巡查,一是为了保护皇城,二是为了调查乌妖踪迹。
宋尧真独自一人在皇宫里巡视,宁玄之所以不在一旁,是因为他要去找宁黛了解清楚前因后果,再者现在的皇宫里没有乌妖,很是安全,宁玄也放心让宋尧真一个人行动,不过两人分开时他还是嘱咐宋尧真少言少听少看。
一位少年手握一把盐钢剑迎面向宋尧真走来,他伸手拦住少年道:“你这把剑是盐钢锻造的吗?”
少年不解宋尧真何意,他亮出长剑说:“对呀,怎么了吗?”
宋尧真将短刀拿了出来,和少年的剑对比了一下说:“我的短刀也是盐钢制成,你可知这把短刀的来历?”
“许千凡许前辈的短刀是吗?”
“你知道?”
少年收起了剑,笑道:“我当然知道啊,许前辈鼎鼎大名,大真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你们的兵器都是盐钢所造,你是不是认识许前辈?”
少年拍着宋尧真的肩膀笑道:“你怕是有所不知啊宋公子。”
宋尧真愣了一下,问道:“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我昨日巡查完才回到长生宫,一回去就听说你的大名,只是立马又遇上皇宫遇袭,还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呢。”少年拱手道:“在下一阁许然之。”
宋尧真也回了个礼。
“我是盐海郡许氏族人,你知道盐海郡吗?”
宋尧真摇头说不知。
“盐海郡在大真西北,盐钢就产于盐海郡海边,且只有盐海郡有盐钢,就像金炭之于南山国,你想知道许千凡前辈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吧?”
“是的,你们都姓许,而且都有盐钢兵器。”
许然之捋着发梢说:“我以前也想过许前辈可能和我是同族,许氏世世代代在盐海郡经营生活,逾今已有千年,盐海郡的人十之**都姓许,而且在盐海郡,盐钢也不是什么稀缺东西,现在就连兖国都有许多人使用盐钢制成的兵器,所以我对许前辈的出身便没有再追究,因为实在是大海捞针,无从查起。”
“多谢告知。”宋尧真略显失望,准备离开。
许然之拉住宋尧真说:“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毕竟和许前辈同族,可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
“那就多谢了。”
两人客套一番后便各忙各的去了,宋尧真想把这个发现告知宁玄,于是四处寻找宁玄的身影。
此时宁玄正堵住宁黛的去路,审问般问她道:“你怎么进的宫?”
宁黛低头揪着衣袖说:“我现在是谷阳公主的伴读,父亲……也知道此事。”
宁玄诧异:“父亲也知道!”
宁黛稍稍抬头,一碰见宁玄的视线又立马垂下眼,“父亲和大哥奉命镇守边关,宁家在朝中无人,朝廷上随便一点风吹草动也无法知晓,三哥在家一心准备明年会试无暇他顾,正好陛下为谷阳公主择选伴读,为了宁家周全,我当然得入宫了,若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告知父亲,咱家也不至于太被动。”
内疚之情涌上宁玄的心头,他一想到自己日日在长生宫中修行,却忽略了自己的家人,而且妹妹竟如此明理懂事,自己却不及她千分之一,他这个哥哥当的确实有愧。
宁玄柔声问:“父亲同意你入宫?”
宁黛语气带了些委屈:“父亲本也不同意,是我执意如此。”
宁玄微微侧身,挠着下巴掩饰自己的满面愧色,“若是我不上山,不做看山人,也能为父亲和大哥分担一二,不然也不会让你去做如此危险的事。”
宁黛摇头笑道:“若哥哥入朝为官,指不定立马被贬呢,我虽为女子,可是很多事打听起来反倒比男子更容易,我毕竟是镇国公的女儿,也不能总安居于父兄的荫庇之下,迟早是要面对风浪的。我进宫和你上山,都是我们自己的选择,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我们都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走就行了。”
宁玄摸了摸宁黛的头说:“黛儿长大了。”
宁黛体贴地说:“哥哥累了一晚,赶快去休息吧,我心里有分寸,在这深宫之中会照顾好自己的,谷阳公主昨晚受了惊吓,想必此刻更需要我陪伴,此地我不能久待,我要快些回延福殿。”
“黛儿,保护好自己。”
宁黛三步一回头,她挥手对宁玄道别,“哥哥,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太累着了。”
宁玄望着宁黛远去的背影,又是欣慰,可又有些疼惜,心中五味杂陈。
正巧宋尧真走来,宁玄才稍有宽慰。
“宁玄,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宁玄笑了笑说:“没事,我看你急匆匆跑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尧真将遇到许然之的事和宁玄说了一遍,宁玄听完,点头说:“确实如他所言。”
“那我们可以去盐海郡调查调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宁玄咬着嘴唇,叹了口气,“我之前也去盐海郡打听过,沿海许氏家族庞大,族人众多,实在是无从查起,我后来就放弃了。”
宋尧真抹了把脸,尽显疲态,“线索又断了。”
宁玄揽住宋尧真说:“别灰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先别想这么多了,先去把肚子填饱吧,忙了一夜,你不饿吗?”
宋尧真摸了摸自己空空荡荡的肚子,“确实有点饿。”
半月之后,九月中旬,皇帝孟渊生辰,是为千秋节,千秋都内热闹非凡,皇宫之内大设宴席,除了庆祝皇帝孟渊的千秋诞辰,也为庆贺杨美人有孕,皇家子嗣绵延,同时还为嘉奖持羽郎救驾有功,所以宁玄和宋尧真也在此次皇宫夜宴的受邀名单之中。
宴会开始之前,宁黛传递消息给宁玄,说有事与宁玄相谈,宁玄便带着宋尧真找到宁黛,三人坐在花苑湖心的水亭里,宋尧真和宁黛早已熟悉,所以宁黛不介意宋尧真同来。
见到宁玄,宁黛开口便说:“哥哥,你差点就得罪了皇后和宰相!”
宁玄和宋尧真皆是不解。
宁黛接着说道:“起因都是因为你们救了杨美人。”
宁玄满头疑问,“这和杨美人有什么关系?”
“哥哥以为,那两个黑衣人真是趁乱闯进皇宫的吗?”
宁玄惊觉:“难道是皇后暗中安排的?”
宋尧真突然想到一件事,“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救下杨美人后,问她认不认识黑衣人,她脱口而出的‘皇后’二字?”
宁黛冷笑一声,“看来杨美人也心知肚明。”
“可是皇后为什么要杀杨美人呢?”宁玄想不通其中关窍。
宁黛的眼神意味深长,“当然是因为杨美人有了身孕。”
宋尧真疑惑问道:“可是那晚杨美人说她也是当天才知道自己有孕,还没来得及告诉陛下,乌妖就闯进皇宫的吗?”
宁黛四下里看了看,小声说:“其实不然,杨美人早就知道自己有孕,只是为了提防皇后,才一直没有宣扬。”
宁玄问:“既然如此,那杨美人为什么不直接在陛下面前说穿此事呢?”
宁黛面色凝重地说:“那晚众人都在正阳殿,确实是揭穿皇后的最好时机,只是我估计杨美人手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所以她才隐而不发。第二天乌妖刚被除尽,陛下就派人去杨美人宫中搜查,可黑衣人的尸首早已经不见踪影。”
宋尧真脸色惋惜,“想必也是皇后为了湮灭证据早早就将那两个贼人处理了,只是可惜那晚乌妖肆虐,没办法立马去杨美人宫中验证。”
宁玄不忿地说:“可是我们是人证啊,我们亲眼所见,那两个黑衣人也是我杀死的。”
“哥哥最好别再提及此事,只要有宰相吕良印在,那便是死无对证,皇后和宰相一党权势滔天,我们还是别引火上身。杨美人当时没有揭发皇后是明智之举,若是当时她说了,事后又查不出任何证据,那便是诬陷国母,即便是陛下想保都保不住。”
宁玄抱起双臂,靠在栏杆上,“所以,正因为杨美人没有挑明,陛下才会顺势将杨美人接进正阳殿保护起来。”
宋尧真的手指不自觉地在石凳上有节奏地敲着,“不知道皇后会不会再次对杨美人下手。”
宁黛说:“应该不会,现在杨美人住在正阳殿,衣食住行全由温亭幕打理,想来不会有什么差错。”
宁玄探身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宁黛笑道:“只要了解那些人,其实真相很好猜。陛下让杨美人住进正阳殿贴身保护那天,谷阳公主和我说皇后在自己殿中发了好大的脾气,那一段时间皇后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宁玄问:“谷阳公主现在很信任你吗?这些事也会和你说?”
宁黛面带愧色地说:“那晚乌妖闯进延福殿,我挡在谷阳公主身前保护她,从那之后,她几乎什么都会和我说,只是……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感觉我像是在利用她。”
宋尧真安慰道:“你也没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宁玄接过话头说:“对啊,你都只是为了宁家,真正该惭愧的是我才对,让你孤身一人待在这深宫中。”
宁黛握住宁玄的双手,眼神坚定地说:“哥哥,我们同为宁家子孙,本应该为宁家作出贡献,你作为看山人也是为了宁家,哥哥不必惭愧,应当自豪才是。”
宁玄点头称是:“以前都是我安慰你,现在轮到妹妹来安慰哥哥了。”
宋尧真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陛下知不知道杨美人遇刺是皇后所为?”
宁黛思索着说:“我觉得陛下是知道的,皇帝和皇后看似和谐,实貌合神离,而且陛下十分忌惮吕良印,自然也会忌惮皇后。”
宋尧真好奇地问道:“吕良印和皇后是什么关系?”
宁玄半倚在宋尧真身上,“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宰相吕良印是皇后的亲妹夫。”
宋尧真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