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妄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平行时空（三）

同桌背对着楼梯, 没看见陆时。

闻言，“哇”的一声惊呼，拽着沈星禾袖子：“谁啊谁啊, 是我认识的吗？”

“星禾你就告诉我嘛, 我保证不说出去，我发誓！”

“不过我认识你这么久，好像没见过你和谁在一起过。”

“你这么好看, 对方肯定也很帅, 不过是外校的吧？他肯定对你很好很温柔……”

同桌叽叽喳喳, 福尔摩斯上身, 分析了半天。

直至头顶传来一声清冷的男声：“让一下。”

同桌惊呼出声，捂着嘴，慌忙给陆时让道。

沈星禾和陆时关系不好这事，班上没有人不知道。

但凡两个人处在同一空间，最后肯定以吵架收尾。

同桌目视着陆时离开的背影，余光瞥见沈星禾的视线和自己是同一方向。

同桌凑了过来, 压低声音好奇。

“你和陆时……还是之前那样吗？”

同桌捧腮轻叹, “怎么说你们也是青梅竹马吧, 要是在小说里边, 就是青梅竹马互宠甜文了，怎么到了你这就……”

沈星禾适时做了个打住的动作：“我和他要是在同一本小说, 也只有一种类型的可能。”

沈星禾面无表情：“刑侦文, 嫌疑人不是他就是我, 受害者同上。”

“……还甜吗？”

同桌：“……其实, 相爱相杀也挺甜的，哈。”

最后那声“哈”暴露了同桌的无奈。

沈星禾抬脚上楼。

同桌亦步亦趋跟在沈星禾后面：“但是星禾陆时的生日，是不是在这周六啊。我听说隔壁班的班花最近都在折星星, 就等着给陆时告白呢。”

沈星禾抬起的脚稍顿在半空，须臾，方心不在焉“嗯”了声。

同桌没察觉到沈星禾的异样。

“可惜我们周五晚上还有家长会，不过陆时成绩那么好，应该不怕家长会。”

“就是他爸妈，是不是都没来参加过家长会……”

“仙贝。”沈星禾突然出声，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太好，沈星禾放缓声音。

轻声道。

“别在背后……说这种事，被听见不太好。”

仙贝讷讷点头：“嗯嗯，知道了。”

仙贝向来大大咧咧，很快将这事抛在脑后。

家长会如约而至。

碰巧是暴雨天，狂风卷起一地的落叶。

视野的清明逐渐丧失在雨幕中。

沈星禾是班长，自然得提前到校。

宽敞的校园挤满私家车，全都是过来参加家长会的家长。

汽车的鸣笛此起彼伏。

沈父花了好些功夫，才找到空位停车。

晚高峰，路上耽搁了一点时间。

沈星禾不敢磨蹭，父亲还未找到车位之前，就先撑着伞提前下车了。

下车的地方距离教学楼还有一段距离。

待沈星禾跑过去，脚上的鞋子早已被雨水打湿，鞋带也松了。

沈星禾无声叹口气，半蹲在一旁系鞋带。

这一处光线不算明朗，撑着的雨伞挡住了部分视线。

陆时撑着伞，清俊的面孔上只余淡漠。

“知道了，我等会和老师说。让陈叔也不用过来了……生气？没有，反正你们也不是第一次失约了。”

“我无理取闹，要不是之前你们说会来，我才不会……”

余音戛然而止。

抬高的雨伞边缘，正好露出沈星禾一张白皙细致的小脸。

四目相对，陆时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不过也仅仅是一瞬。

下一刻，陆时提着雨伞，面无表情从沈星禾身边越过。

平整的地板上，只有雨水淌过的痕迹。

沈星禾默默抿了抿唇。

不远处，长辈的声音和雨声夹杂在一处。

家长会，大多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家长会刚结束，走廊处立刻有父母的责骂声传来。

“又退步了！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这次再退步，以后就不打游戏了，回家我就把你那游戏机扔了！”

自然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又第一名儿子，明天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最近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妈妈刚发了奖金，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

多了家长，走廊明显负荷过重，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沈星禾留下来帮忙，待一切结束之时，教学楼已然空了大半。

只有少数家长还恋恋不舍，围在讲台前。

教室零星灯火点缀，在雨夜中撑起一点光亮。

沈父撑着伞，落后几步走在沈星禾身后。

“满满这次又进步了，班上第三呢。”

父母从来不吝啬对女儿的夸奖。

沈星禾勾着唇角，眉眼难掩喜悦。

撑着的小花伞在雨夜中穿梭。

雨声淅淅沥沥，悦耳音乐一般回荡在耳边。

倏地，前方保安亭处，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星禾缓缓放慢了脚步，雨伞几乎挡住了少年大半个身影。

然而沈星禾一眼认出，那是陆时的鞋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

祸不单行，家里的司机赶不来学校，偏偏手机又没电自动关机，陆时只能弯腰，试图从保安那借电话找人过来接自己。

“……小陆？！”

沈父从女儿身后探过身子，惊奇出声，“你怎么在这？是不是家里的车还没来？”

这几年两家都有走动，沈父对陆时也不陌生，挥挥手招呼着陆时上车。

“正好，我车子就在前面，一起回去。”

陆时下意识推脱：“不用，我……”

沈父上前一步，搂着陆时肩膀往回走。

“走吧走吧，跟叔叔还客气什么。满满她奶奶前天还问起你，让你有空去家里，她做饭给你吃。”

雨天容易堵车，好巧不巧，去陆家的道路还发生了追尾。

沈父给陆时家里打了电话。

车子掉头，直接将人带回家。

这个点周兰本来都要睡了，忽的看见沈父带着陆时回来，立刻披着外衣从房间走出。

“小陆来了？正好奶奶煮了姜茶，你喝一碗再去洗澡。”

“外面下着雨，小心感冒。”

周兰一如既往絮絮叨叨，陆时却半点也不耐烦，笑着陪周兰聊了一会。

“又是班里第一？你奶奶知道了，肯定高兴。”

老人家生活作息规律，没多久困意就漫上周兰眉眼。

她拍拍陆时肩膀：“等会洗澡记得用热水，别贪凉。”

陆时点点头：“知道了奶奶。”

刚煮了姜茶，屋子里还有一股淡淡的姜味。

陆时往日并不喜欢吃姜，然而今天却突然发现，姜味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甚至还有一点……喜欢。

沈家的客房一直是空的，被褥枕套也有备用的，收拾起来不算难。

沈母帮忙整理好被褥：“小陆，你先住这间，要是有什么缺的，和阿姨说就好。”

陆时笑着应了声。

夜色渐浓，陆时枕着雨声，可惜半点困意也无。

手机没有任何的动静，和父亲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

自己注意分寸，别给人家添麻烦。

黑暗中，陆时的眼睛眨了又眨。

辗转反侧好半晌，最后还是翻身下床，陆时轻手轻脚出了卧室。

本想着去厨房倒水喝。

不想刚踱步至岛台处，忽的却瞥见前方一道黑影。

女孩瘦弱的身子笼在睡裙下，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截白皙细腻的脖颈。

沈星禾自己在家自由习惯了，猝不及防在深夜看见陆时，差点吓一跳。

“你怎么走路没声啊。”

长辈都睡着，沈星禾不敢大声说话，只能用气音。

陆时挑眉：“你在这出声了？”

沈星禾：“……”

那自然是没有的。

眼前的陆时，和晚上回家在保安亭碰见的，好似又有地方不一样了。

沈星禾到现在还是忘不了晚上看见的那一幕。

少年撑着伞，独自站在雨幕中，孤独和落寞缠绕在他身上。

“你……”

沈星禾喃喃张了张唇，须臾又垂眸，“算了。”

她改口：“你出来……有事吗？”

陆时言简意赅：“喝水。”

沈星禾侧身让路。

她也是出来找水喝的，和陆时说话的间隙，一杯水已经见底。

“那我先……回房了。”

“嗯。”

屋子又一次重新回归安静，只有窗外风声鹤唳。

沈星禾抬脚回屋。手指碰到门把那瞬间，忽的又扭头。

“陆时。”

陆时回望过去，少年眉角轻动。

墙上的时间悄无声息走动，正好卡在零点处。

沈星禾扬扬唇角：“生日快乐。”

……

或许两人的关系从未那般平和。

所以生日过去一个月，陆时还是忘不了那个雨夜。

女孩穿着亲肤的绵柔睡裙，脸上没有往日的争锋相对。

她眉眼弯弯，明月一般的眸子好像有某种魔力。

……不能再想了。

陆时双眉紧拢，掏出自己的语文笔记准备复习。

眼角瞥见桌上的手机亮了又亮。

陆时皱眉。

几十条消息，都是祁煜发来的。

【祁煜：你快看这个视频！】

【祁煜：星禾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她跳舞拿了第一。】

【祁煜：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也太好看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台上的沈星禾不同于平时的素面朝天，精致妆容衬得女孩五官越发分明。

陆时盯着照片，手指停留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祁煜自顾自说了半天，终于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祁煜：在？】

【陆时：。】

【祁煜：在看怎么不回我消息啊，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了吗，星禾是真的绝。】

三分多钟的视频，陆时早就看完了。

【陆时：看完了。】

他面不改色。

【陆时：还行，没那么夸张。】

【祁煜：…………】

【祁煜：这叫还行？？？】

手机持续振动，全是祁煜指责陆时要求过高。

陆时懒得回复，手机调了静音，丢到一旁。

重新拾起自己的语文笔记。

一分钟后，陆时忽然转身。

视线在手机上停留了两秒。

然后，翻出刚保存的视频文件。

我就再看一次。

陆时想。

看看有什么特殊的，值得祁煜大呼小叫。

……

这一晚上，陆时没再见过自己的语文笔记。

倒是为沈星禾的跳舞视频，奉献了六十六遍的播放次数。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们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