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魂川 第61章 他非他非他

凌月宸是真的累得完全动弹不得。

他本以为白忘惜只是略略地要一次便罢，怎料自己被他弄得交待了以后，他以衣服脏了身体也脏了为由，把他抱到浴室去从头到脚洗了个遍，然后顺便，自己也一起洗了，洗着洗着，把人又洗软了一次。

凌月宸以为就到此为止了吧，白忘惜把人擦干抱到床上，又说要把之前的债连利息一起讨回来，凌月宸感觉自己在这一个早上不被他折腾而亡已经算是奇迹了。

白忘惜抱着没有半点力气的凌月宸，在他满是红印的肩膀上落下轻吻，抚着他额前的碎发：“敢不敢再说我不行？”

凌月宸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要是我敢呢？”

白忘惜笑着，手指轻弹在他的锁骨上：“那就做到你承认我行为止。”

“再做下去，不用凶手找上门来，我会先行一步到下一个轮回去。”

凌月宸的呼吸缓缓稳了下来，白忘惜看着他的睡脸，本是微笑着的脸也慢慢地缓了下来，把人搂得更了一些，干脆把脸埋在了他的脖子上，嗅他的身上独有的味道，手放于他的胸膛上，感受着那一起一伏的呼吸，感受着这个活着的气息。

他本以为凌月宸这张苍白的脸或许代表着他不愿去想象的事情，可那起伏的胸膛却让这消极的念头打破，白忘惜才呼了一口长气，把压在心中的那块重重的石头随这口呼气减轻了不少。

腕上的手表来到了10点40分。

白忘惜看着凌月宸的睡脸，总感觉有些不真实，仿佛如何也看不够。

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又看着他高挺的鼻子，再看着他被亲得红润的嘴唇，那张嘴唇曾因为主人的体力不支，以此代替，让他赴上了巫山，那双眼睛也曾因为事/物太大，疼痛与麻痹交织而泛过眼泪。

方才发生的事情像是做了一场梦，可身体上的感觉仍旧清晰地残存，凌月宸布满了痕迹的身体也诉说着这并不是梦。

“若是此梦不醒，那该多好。”

白忘惜垂下头来，眼皮渐重，他的手指滑过了凌月宸的脸，眼睛忽然变得湿润，像是不舍，也像是不甘，意识陷进黑暗以前，他贴在了凌月宸的耳边，轻声道了一句：“月宸，别相信‘他’……。”

11点15分。

白忘惜刚闭上的眼缓缓睁开，看见凌月宸的脸时又皱了眉目，然后慢慢从他的身边坐了起来。

走下了床，站于全身镜前，看着镜中□□的身体，看着自己的脸勾起了一个笑容，外面的阳光透过十字窗洒了进来，投在了他的身上，十字的阴影落在他的肩膀，落在他侧过来的脸，刚好把他整个人以阴影一分为二。

一明，一暗。一阴，一阳。

他从背包中取了一套衣裳穿上，看着镜中的人，以指腹抵在了映在镜子的眼睛，笑道：“久违了。”

镜中的人笑着，指腹落在了映在床上的人，又收回了手，重新看着窗外的银杏树，那本应该只是半绿半黄的银杏，只一夜之间已变成了完全的金黄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发亮的金光。

被藏在了林子的轮椅也在不知何时回到了房间，白忘惜看着那轮椅笑着，转过身去，缓步走到了门前把门打开，在关上房门之前，又像有什么遗忘了似的，重新再看床上的人一眼，笑容加深，才慢慢地把门关上。

凌智博从二号房间出来，刚好碰上了开门的白忘惜。

凌智博有些尴尬：“你们真行，竟然过了入睡时间，还……。”

白忘惜笑着：“的确有些累。”

“咳，月宸呢？”

“还没有醒来。”白忘惜把门关上，并没有要让凌月宸醒来的意思。

凌智博看白忘惜把门关上，眉目皱起：“再累也得用午膳才行。”

“没关系，早膳什么也没有，就注定今天是最后一天，吃不吃，到不到位也没有关系。”

凌智博叹了一口气：“话虽如此，只怕有什么意外，还是得出现一下为妙。”

他抬眼看着白忘惜，白忘惜也刚好挂着微笑看着他。

白忘惜就像思考着什么似的，停顿了两秒，才把眼睫再抬起一些，重新把一号房的房门打开，与凌智博进了去。

凌月宸或许真的太累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似是还在熟睡的状态。

白忘惜站在床尾，没有过去叫人的意思，凌智博看他如此，便走到了床边想把人叫醒，可凌月宸身上的痕迹又让他有些却步，去摇人的手也停在了空中没有再递出去，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再把人摇醒。

在他犹豫之时，白忘惜已走到了床的另一边，在凌月宸肩上轻轻摇晃：“月宸，起来了。”

凌月宸被摇了几下，眼睛懒懒地睁开，睁眼看到白忘惜的脸，不知为何感觉身体的那个地方又仿佛胀痛了起来，皱着眉说：“你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白忘惜叹笑：“可能不能，”，凑到了凌月宸的耳边细语：“我非常需要你。”

凌智博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进来一号房把人叫醒，无端看见了不应该看见的东西，又无端被喂了一波狗粮，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咳，利落点，要到餐厅了。”

身体成了这样，凌月宸自不让凌智博靠近，白忘惜便充当了凌智博的角色，把人服侍得妥贴。

三人到了餐厅，地上还残留着林贤的血迹，受了伤的林贤并没有下楼，赵方卓脸色苍白地站在了自己的号码前，李嘉宇则还是那副笑脸，看着进来的人。

梁思源的尸体早已被清理，没有了梁思源，便更不会有人把伍英耀从房间中挪下来，是生是死，便也不得而知。

赵方卓看到他们进来，第一时间便是紧张地凑上前来，口唇发抖地道：“救、救救我。”

他求救的对象并不是站着的人，而是坐在轮椅上的凌月宸。

凌月宸只是淡笑：“我自身也难保，何得何能可以救得同为白梅的你？”

赵方卓先是一愣，脸上出现了一瞬的茫然，然后干脆哭了起来：“求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啊。”

“我连你会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我怎么救你？”

“让我跟着你！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就行！”

凌月宸的笑变得阴冷：“我先告诉我，林贤怎样了？”

赵方卓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表情忽然顿住，低头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手，像是自言自语般道：“我、我有带退烧药的，但不凑效，他的身体越来越烫，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我可以怎么办？我什么也做不了，然后、然后就强行入睡，我醒来的时候，贤哥他，他睡了。”

话音落下，赵方卓的眼泪又再次流了下来，凌月宸不难猜测，林贤的睡，是永远不会醒来了。

他的伤口太深，凌智博的处理也只是紧急，伤及了内脏如果不及时送到医院的话，根本不可能救活，林贤的死亡，倒是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白忘惜道：“月宸，最后一天了，多一个人，关系也不大，就带着他吧。”

凌月宸皱眉：“带着第三株白梅？”

白忘惜点头，凌月宸却觉得，第三株白梅一直是要加害白忘惜的人，带在身边说什么也像一个炸弹一样，随时能取他性命，可白忘惜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又道：“把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不是避开攻击的最好方法吗？”

在今早猜想赵方卓为白梅之时，白忘惜明明说过要远离白梅，可只过了一个强行入睡的时间，白忘惜的态度也随之而变，是因为林贤死亡的关系吗？

凌月宸虽然无法接受让赵方卓加入的想法，却也无法反驳白忘惜的分析。

“我倒同意白忘惜的话，把赵方卓放在身边，总归比他藏在暗处随时放箭要好。”

说话的是凌智博，他摸着下巴，仿佛反复深思白忘惜的话语后回答。

没有等凌月宸同意，赵方卓便已跪了下来，叩头谢恩：“谢谢！谢谢！”

至于唯一落单的李嘉宇看着他们，并没有要过来求加入的意思，但把这么一个杀人凶手放在自己的身边，比起暗箭伤人，凌月宸宁愿他留在暗处，总比把这么一个随时向自己挥刀把自己劈死的人放在身边要好上太多。

到了午膳时间，餐盘如早膳一样，空空如也。

赵方卓在早餐的时候已经什么也没吃，现在连午餐也没有着落，他感觉自己快要处于虚脱的状态，可凌月宸即使知道他饿得前胸贴背，也不会把自己的面包分出来，原因不是因为他小气，而是因为有时候可能一块面包，就会产生对自己的杀意。

毕竟食物缺乏的地方，所有事情都将会成为可能。

没有在餐厅逗留多久，众人便步出了餐厅。

“是时候到林子把棺材揭开了。”凌月宸看着林子的方向叹道。

赵方卓作为一位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觉降到最低的人，无论听到凌月宸是要去揭棺材还是直接躺进去，他只要能待在这三人身边，自己的小命便能保下。当然，他即使表达什么意见，凌月宸一行人也是不可能听取他的任何意见的。

四人来到了林子，远远看去，赵方卓不禁吓得再次跌倒在地。

林子上挂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脚下还滴着什么液体，让树下有着一大片深色的水迹。

尸体的头并没有垂下，整个人僵直地以绳子环着脖子挂在了树上，头显上仰的姿势，那张灰白的脸吐出半折舌头，舌头的未端被人生生地斩了去，只余下断裂的灰色。

她的皮肤仿佛溶化了一大半，以至她的皮肤有些断裂脱掉的状态，整张脸就像溶掉了的蜡，五官扭作了一团，完全辨认不出来。

但他们却都知道，挂在树上的，是郭婉婷无误。

白忘惜道：“怕么？”

这句话自是说给凌月宸听：“难道你怕了？”

“不怕的话，我们就在这尸体的旁边过去，顺便看看尸体的状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