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魂川 第47章 吾非吾非吾(三)

“李嘉宇！”

李嘉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尾随着他们而不自知，可他的笑容实在让郭婉婷心里发毛，脑子很自然地便想到了李嘉宇早上生吃本来用作火锅的内脏，恶心与恐怖迅速漫延至她的全身。

这几天，李嘉宇从没有人在其他人面前开口说过一句话，可他这种笑容，郭婉婷在餐厅的时候见过，那是他看到兴奋的事情时展出的笑容。

郭婉婷不禁向后退了一步，可刚退出一步，身体便被人从后推了一把，直接跌到了李嘉宇的身上，李嘉宇虽然看上去只有十来岁，可身板子早已长开，比郭婉婷高出了许多，跌到了身上的时候能完完全全地把整个人搂住。

“姐姐，你要陪我玩吗？”

身体被他搂得死紧，她惊恐惧地回头看去，刘敏靖早已向山上跑去，身影瞬间便淹没在黑暗中。

她被刘敏靖作为挡箭牌推了出去，推到了魔鬼的身边去。

又惊又恐又恐之下，她本能地挣扎着要离开，双手拍打着李嘉宇的胸膛，脚也踢向对方的各处，但李嘉宇就像不懂得痛一样，郭婉婷打得越厉害，从他笑容中透出的异常的兴奋状态便更甚。

白忘惜透过郭婉婷看着李嘉宇的样子，不禁心里暗惊：自闭症的人是会这样子吗？

不，虽然他所认知的自闭症症状有限，但像李嘉宇这种绝不是自闭症的表现。

他更像是一名疯子。

所以莫雪对其他人说，他的儿子患有自闭症的事，大概也是不想李嘉宇受到别人的歧视才这么说的，没有一个母亲想自己的儿子受到别人异样的目光。

但李嘉宇的这种状态，明显是需要特殊照顾的，如今莫雪被他杀了，又有谁能控制这样人在疯癫的状态下干出什么事情。

李嘉宇的头忽然向前猛力砸去，把郭婉婷撞得头晕眼花，身子软软地依在了李嘉宇的身上，可他此时放开了紧搂着郭婉婷的手，由着她跌在地，然后笑着蹲下了身子，扯着郭婉婷的长发：“姐姐，妈妈死了，你陪我玩吧。”

头发被李嘉宇一直扯着向前拖去，拖进了小石路子，一级又一级的石级撞得她的身体生痛，可她被李嘉宇撞得眩晕，连抓着自己头发的力气也没有，更别说要挣扎离开。

郭婉婷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要被他扯了开去，在疼痛之间，她被李嘉宇大概拖到了山腰处，往地上一扔，整个人在湿润的泥土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她的脸被人重重地跌了一脚，牙齿被踢断，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地上散着热气的泥土。

“放……过我……。”

她沙哑地发着求救的声音，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踢击变得模糊，李嘉宇走近过来，在她的身边轻笑了两声：“才刚开始，你就求饶了？那你怎么继续陪我玩下去。”

她不明白，明明与李嘉宇无怨无仇，为什么他要这样对自己，只是因为仅仅的偶遇？

踩在泥地上的脚步声响起，李嘉宇的身旁多出了一双鞋子，白忘惜看见那双鞋子的时候不禁一惊，这双鞋子，不就是莫雪死前看见的那个人所穿的鞋子么？

有了第一次经验，他便集中了视力想去看清楚这双熟悉的鞋子到底属于谁，可许是方才李嘉宇的一脚把郭婉婷的视网膜也踢得受损，视野比莫雪那时候还要模糊很多，只能隐约看见那是一双白色的鞋子，却不能确认款式。

他在脑海中回忆着有谁穿着白色的鞋子，可感觉过来的男生，基本好像都是穿着白色的鞋子，一时间竟完全找不出来匹配的对象。

李嘉宇像是笑着对那人说：“我把人捉了过来，今天是不是也有奖励？”

言下之意，李嘉宇在前一天把莫雪杀死之后，应该是从这个人手中得到过什么奖励，而且这种奖励还是能让他高兴奋的东西。

那人没有说话，李嘉宇的声音却又兴奋了几分：“好！是不是还是老规矩？”

依旧没有说话，可李嘉宇带着兴奋的笑声却让郭婉婷知道，那人已默许了李嘉宇所说的老规矩了。

那人向后走去，站在了远一些的地方没有离去，郭婉婷的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李嘉宇再次走近的时候，她使了全力把手中的泥土向他撒了过去，在李嘉宇的眼睛进了泥吃痛掩着脸的时候，郭婉婷便拼命地向另一个方向爬去。

大概是眼睛进了沙子让他十分不适，他愤怒地吼叫着，只走了几步，一脚使劲地踩在了郭婉婷的腰上，咔嚓一声生生地把郭婉婷的腰椎踩断，痛得她大声叫着。

光是踩断她的椎骨好像还不够解恨似的，李嘉宇搬着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疯了似的向她的手砸去，臂骨被他砸得断开穿出了皮肤，森森的白骨带着穿出时残留的肌肉让旁人看着便能感到痛不欲生。

他连续把郭婉婷的双手与双脚都砸断，才气喘吁吁地把那石头扔到了一旁。

郭婉婷痛得早已晕了过去，李嘉宇便把人拖向前再拖一些，用池中的水把人泼醒。

模糊间醒来，剧痛布满了全身，郭婉婷只能在喉咙中发着沙哑的声音，眼泪与血污泥土混在了一起，糊在了脸上。

她的头被李嘉宇提起，又把人拖前了一些，热气自下而上扑面而来，郭婉婷虽然身体不能动弹，头脑却因为疼痛而变得无比清晰，也知道脸下的热气是怎么回事。

她流着泪，想要拼命摇头，可骨头尽断，头发也被揪起，如今的她连摇头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已做不到。

头部猛然地被压下，滚烫的温度把她的皮肤烫得疼痛无比，面上的皮肤仿佛随着沸热的水快要溶化，惊恐与剧痛让她忘记了闭气，因剧痛而本能张口惨叫之时，沸水又随她的口腔被她吸了进去，把她的食道也同时烫伤。

待头部被李嘉宇重新提起的时候，郭婉婷的脸容已布上了一层灰色。

那是一种像肉类被烫熟的颜色。

可郭婉婷虽已奄奄一息，又仍未死去，白忘惜所体验的死亡过程还在继续。

耳边有人哼着歌，哼歌的人虽然五音不全，可听得出来心情极好。

她已经不知道另一个人还是否站在那儿，只知道现在的她脑中只有一种想法：为什么还未死去。

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她若是死去了或者昏过去了，都总比现在这种状态要好上百倍。

哼唱的歌声伴着一些金属磨擦的声音，郭婉婷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可白忘惜却知道得清楚，不禁在郭婉婷的意识中倒抽了一口凉口。

身上的衣物仿佛被一件一件扒开，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她的腹中，轻轻地来回扫着。

“你的方法真好玩。”

不明所以的语句，显然不是对她说的，但也让她知道，另外的那人也未离去。

被烫伤的鼻腔嗅到了一道有点呛的味道，还没有想起这味道是什么，腹上又传来了一阵剧痛，让她不住发出无声的呼叫，而后在一声声肉块脱落的声音下，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白忘惜醒来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次那样坐在床上，而是有些喘息地躺在了床上。

他先是看向那吊在顶上的水晶灯，那是在关闭状态下的灯。

然后再向窗外看去，那棵稍黄的银杏树仍在，阳光也从外面洒了进来。

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11点15分。

确认了所有事情后，他才长长以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了起来。

“你流了很多汗。”

突然出现在的李明轩没有让白忘惜吓一跳，反而像预先知道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一样，脸色除了在梦中受到了惊吓的苍白外，便是淡然。

李明轩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很可怕？”

白忘惜点了头。

梦境的确是可怕的，但更可怕的，是他之前的猜想并没有错误。

虽然梦中的郭婉婷在腹部被剖开不久后便死去，但她知道，她的内脏被李嘉宇取了出来，然后换上了别的东西，重新缝合。

他所看见立于牌坊之下那具尸体，地上的那滩水迹，大概就是温泉水与血水混在一起而成。

她的尸体虽然立在了牌坊之下，但整个身子的骨头都被白忘惜敲断，要把尸体完全地“站”着，除在了内部加上支撑的东西外，根本没有其他法子。

所以他才觉得，制作尸体那一部分，才是更可怕的部分。

但李嘉宇为什么要这么做？

单纯是因为兴奋，因为好玩，所以才如此残忍地杀害莫雪与郭婉婷吗？

梦中提到他从那人那里得到的奖励，可能便是破解的关键。

他叹了一口气，向李明轩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凶手是谁？”

李明轩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像是有血有肉的人忽然就变得木然，变成了提线娃娃一样，僵硬地摇了摇头，白忘惜便知道，这是李明轩不能回答的问题。

想到了伍英耀那说着让他们陪葬的样子，白忘惜便忽然有点理解伍英耀为什么会如此。

但伍英耀不知道的是，如果郭婉婷不是想独吞那二十万，大概也不会死去。

“遗骨，到底是谁的遗骨？”

逃到山上的刘敏靖也不知所踪如果，但如果是后来被李嘉宇找到了，那大概也是凶多吉少。

但李嘉宇处理郭婉婷的时候也用了不少时间，按理刘敏靖不应该等到李嘉宇上山才把她捉去才是。

那在刘敏靖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叹了一口气，李明轩从那木讷的表情回过神来，看得有些担忧：“你今天怎么老是叹气？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白忘惜看着李明轩苦笑：“在想，我现在应该要到一号房去算算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