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惊愕的是慕瑶,她的心上人被老伯乱点了鸳鸯谱,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这让慕瑶有些不知所措、心烦意乱。
叶阳晨觉得莫名其妙,这才刚认识不久,还只是一起吃了个饭,怎么老伯就给自己说亲了呢?他生怕慕瑶会生气,于是偷偷瞄了慕瑶一眼,她果然黛眉微蹙,一抹忧容在脸上久久化不开。叶阳晨心想:“这下糟了,一会儿还不知怎么哄媳妇呢。”
乐心悠更是心如撞鹿、五味杂陈,“九伯伯,你怎么没喝就罪了?不要乱说的。”心悠知道九伯是好意,可这种事突然当众说出来,令她羞得无地自容。
老人家眯眼笑着,“心悠,你也别害臊,你不好意思问出口的话,伯伯替你问也没什么的。”
说着,九老伯看向林慕瑶,“瑶瑶,你是小晨的妹妹,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是良缘一桩啊?”
被人突然问到,慕瑶期期艾艾道:“呃...这个...我......”
乐心悠赶紧接过话来,“九伯伯,你再胡说下去我就走了,今晚的饭我就不吃了。”九老伯再说下去的话,她就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九酒见心悠真的露出不悦之色,忙不迭道:“好好好,算我老头子说错话了,不说那个了,我们吃饭,吃饭。”
三个年轻人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两个女孩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九老伯往叶阳晨的竹杯里倒满酒,“小晨啊,你尝了菜,现在你再尝尝我的酒。”
叶阳晨在泽清山都是用大碗喝酒的,今天盛酒的容器却是个小竹杯,他也就没放在眼里,直接将酒一饮而尽。
九老伯想拦着,可已经来不及了,“小晨,我这个酒比较烈,不适合快着喝,否则容易醉的。”
叶阳晨用手背抹了抹嘴,“这酒还真是烈啊。”不过酒入口的那一刹那,叶阳晨就品出来这是极品佳酿,它酒体浓醇、口感细腻,回味悠长。叶阳晨觉得他喝过的最好喝的酒也比这酒逊三分,九老伯果然没有吹牛。
九老伯提起酒的话题就特兴奋,他得意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老伯,你不愧有圣酒仙的称号啊!”
“那都是江湖人乱叫的,这里只有酒老伯,来,我们喝酒。”
他们两人喝酒,慕瑶与心悠就在一旁吃菜。两个女孩的性情都恬淡如烟,含蓄内敛,所以她们交流不多,只是偶尔才会聊上几句。
起初,九老伯还想着叮嘱叶阳晨慢点喝,怕他喝醉了,可好酒之人喝起来就什么都忘了。老人家和叶阳晨频频碰杯,叶阳晨的酒量哪可能有九老伯好啊,而且他喝得又有点快,几杯下去就有点醉了。又过了一小会儿,人干脆直接趴在桌子上了。
慕瑶见状很是担心,忙不迭冲着乐心悠问道:“有解酒的药没有啊?”
心悠道:“我这就去拿。”她站起身微微瞪了九老伯一眼,“九伯伯,你看你把人家喝的,不是所有人的酒量都像你那么好的,你这是存心欺负他。”
“确实是,这娃也太不是我的酒的对手了,这才不到三个回合就倒了。至于说我欺负他,可就冤枉我了,茫茫竹海,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酒伴,怎么可能放倒他?”
乐心悠微微抿了抿下唇,“我们两个女孩弄不动他的,你要帮我们把他背到我的书房去。”
喝了酒,九老伯的脚也有点软,他假装抱怨着:“下次不灌你小子了,喝醉了我还得背你。我也是个老头子了,背不动了。”
心悠不耐烦道:“九伯伯,你别发牢骚了,快点嘛。”
九老伯把叶阳晨背到屋子里去就离开了,乐心悠把解酒的汤药端来,慕瑶就一勺一勺地喂着叶阳晨喝下。
虽然乐心悠劝说林慕瑶回去休息,说叶阳晨喝了药后就不会有事的,但慕瑶还是不放心,寸步不离地守在他的床边。
至夜里丑时,叶阳晨口渴难耐,这才醒来。
慕瑶忧心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我的酒量一直很好的。”
“别吹牛了,酒量好还不是喝醉了?”
叶阳晨苦笑着:“我哪知道那个酒的劲那么大啊?”
慕瑶没有继续说话,微微垂下眉眼,脸上浮现一抹忧色。
叶阳晨不解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今晚九老伯要给你说亲......”
“老伯那人就是爱开玩笑,他是说着玩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慕瑶喃喃说道:“我看不是说笑的,他是认真的。我觉得心悠好像也对你有好感似的。都怪你,非说什么我是你妹妹。”
叶阳晨狡黠一笑,“想不到我们的慕瑶有一天也会吃醋啊?”
“谁吃你的醋啊?美得你。”这样的慕瑶确实是一反常态的,她也知道叶阳晨心里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她更坚信叶阳晨对自己情比金坚。可那个乐心悠实在太漂亮、太优秀,慕瑶还是会有点莫名的醋意。这种情绪扰得慕瑶心绪难宁,她说出来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总觉得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她很小心眼又很坏脾气,好像在无理取闹,可不说的话,憋在心里难受极了。刚刚叶阳晨还醉酒未醒,慕瑶就在那里自己跟自己闹别扭了。
叶阳晨继续坏笑着:“你现在理解我从前吃醋的感觉了吧?以前我因为有人纠缠你而大闹诗会,因为你父母给你说亲而不辞而别,当时你都觉得我在乱发脾气,无理取闹,对吗?”
叶阳晨不提起往事,慕瑶还真忘了这些事了,她到了此刻才明白,原来有时生气、懊恼、郁闷都是因为在乎,原来易地而处,自己在面对感情时也无法做到潇洒地置身事外,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因吃醋而丢了“风度”。
慕瑶抿嘴柔声细语道:“我的情况好像和你的不太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不希望我们的世界里闯进其他人吗?”
“你那么笨,不会明白的。”其实慕瑶是想说,自己的那些“追求者”远不如叶阳晨优秀,而心悠就不一样到了,她是那种才貌双全、蕙质兰心,近乎到完美的女孩子。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吃醋与吃醋的对象是否优秀无关。
叶阳晨伸出手去,轻抚着慕瑶的脸颊,“小傻瓜,别再去多想了,过几日我们就离开这儿了,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的心里也只有我,你我之间便再没有其他任何人。我承认乐心悠很优秀,还比如我的师妹温映雪甚至更优秀。一生悠长,我和你都会遇到比彼此更优秀的人,但是遇到了就见异思迁吗?试问,你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当然不是。”慕瑶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你不是,那我就是三心二意的人吗?”叶阳晨苦笑,“我可是很专情的。”
叶阳晨抿了抿下唇,脸上露出有些理亏神色。
叶阳晨继续暖心说着:“瑶儿,这个世界不只有一见钟情,还有日久生情。人总是要讲感情的,我不会因为谁优秀就更喜欢谁,因为岁月里培养出的感情抵得过岁月的漫长,更加坚不可摧。慕瑶,我喜欢你,早已不是因为你的美貌和才华,而是因为你是那个陪我长大的女孩。”
叶阳晨的最后一句话令慕瑶安心下来,毕竟她算是陪着叶阳晨自小一起长大的,这种情分一般人是比不了的。
慕瑶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柔和,“你今天的嘴怎么像抹了蜜一般呢?从前你不会说这么多好听的话。其实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
“我都懂,只是因为在乎,对吗?”平日里的叶阳晨并没有这么“聪明”,只因这种吃醋的感觉她也曾有过,所以更能理解慕瑶此刻的心情罢了。
听了叶阳晨说了这些“哄”自己的话语,她心中的那片乌云完全散去了。其实她本就不是那么小心眼的女孩,或许她只是想从叶阳晨那里听到几句宽慰的话吧。
慕瑶垂下眉眼,轻咬住下唇,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叶阳晨温柔道:“好了,你也陪了我半宿,肯定很疲累了,还是早点回去睡吧。你的病刚刚好些,不要再病倒了。”
慕瑶站起身,“那好吧,你也继续睡吧。”慕瑶走了几步,回头冲着叶阳晨娇媚一笑,叶阳晨回以同样的暖笑。
翌日一早,叶阳晨比慕瑶先醒来。昨夜慕瑶本来就在下半夜才睡,回去后回想叶阳晨对自己说的话又欣喜了许久,直到天破晓才睡着。
昨晚光顾着喝酒,叶阳晨没吃太多东西,早上起床后觉得很饿,就去厨房找吃的。正巧,乐心悠正在那里忙碌着。见是叶阳晨进来,她眼神有些闪躲,重新盯着灶上煮着的粥。迟疑片刻,心悠还是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呃,好些了,昨夜就是喝得太快了些。”
“一会儿粥熬好了,你吃一碗,腹里就会舒服许多的。”或许两人在这个空间独处,或许是心悠担心叶阳晨,她说话的声音比平日稍稍低柔了些。
“昨晚的菜还有没有剩一点?那些菜我还想吃。”
乐心悠温声道:“还有一些,我一会儿给你热一下。”
叶阳晨干脆搬来一把小竹椅,耐心地等着。
两人都沉默着,乐心悠用勺子搅着罐子里的粥,有些心不在焉,“那个...昨晚九老伯乱说过的话...你不要多心,也不要介意。他那个人就是那样爱胡言乱语的,有时醒着像是醉着,有时醉着也似醒着。”
叶阳晨怔了一下,才明白乐心悠指的什么,他急忙说道:“没有,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叶阳晨不是个爱自恋的人,尽管他一直有自恋的资本。实际上叶阳晨也觉得昨晚的事就只是九老伯在一厢情愿撮合自己和乐心悠,而乐心悠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好感。至于慕瑶吃醋了,也纯属“庸人自扰”。
听叶阳晨这样说,乐心悠手里的竹勺一顿。她是怕叶阳晨因为九老伯的话感到不快,所以才解释。可叶阳晨真的说了没放在心上,她的心里反而生出一丝丝失落来。
叶阳晨岔开话题问道:“那个九老伯住在什么地方,你这里好像很少有住家的,我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周围还有房子啊。”
“哦,老伯住在我们这个院子的后面不远处的一个小院,但还要从前门绕一下路,所以你才没有发现。”
叶阳晨追问着:“我可不可以冒昧问一下,九老伯怎么会在这里隐居呢?我接触的人中,爱酒之人多喜欢热闹,而且他在江湖上那么有名望,我是说他住在这么僻静的地方又怎么会习惯呢?”
乐心悠语气温平,“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与我师父是最要好的朋友。当年我师父搬来这里的时候,他就跟着搬来了,从此以后九老伯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
“你师父?”
乐心悠突然转过头来,“你不是要找水茗无尘吗?你找的人就是我的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