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陌生人给的糖是要救世的 第2章 “她们都消失了”

面前一头卷发的小胖子欲言又止。可方灼的心神被他看似玩笑的一句话全部吸引。

什么叫：‘你没发现这个学校有什么不对’吗？

搞的好像这个世界非常不对一样，可自从开学之后，自己满打满算都在这生活了至少好几个月，要是有不对的地方，自己不应该早就发现了吗？

方灼下意识的开口想要反驳，可话到了嘴边，从心底升起的违和感阻止了他。

他好像最近的确感觉到了自己身处世界的不对劲……想起无数次自己出现的类似“幻觉”，方灼忽然的有些顿住了。

他下意识的偏过头，这时，才忽然注意到窗外操场上尖锐的嬉笑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学校内安静的仿佛只能听得到自己和小胖子的呼吸声。

一呼一吸的清晰的重叠在一起，被小胖子骤然紊乱的心跳声带偏，一声比一声重。

“滴答滴答——”

呼吸声越来越急促，方灼看到面前小胖子的脸上因为紧张沁出了汗水，他嗫嚅着干裂起皮的唇，目光紧紧盯着面前同样不发一言的方灼，下意识的舔舔唇角。

“……哥？”

你没那么觉得吗……？

颤巍巍的语调打破了教室里最后的一份寂静。小胖子刚想继续问方灼是不是真的没发现这个学校的不对，就被忽然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吓得闭上了嘴巴。

扭头一看，窗外原本还算泾渭分明雾气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道蔓延吞噬了整条走廊。

窗户外面白茫茫一片，时不时有黑影闪过。

‘学校怎么可能会不对呢？学校的存在就是对的。’

‘不，这个学校是假的，快醒醒！’

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呓语又重新在心底响起，还超级加倍。

同认知做斗争吵的方灼眉心突突的跳，他的眼前闪过旧电视连接不良才会出现的黑白噪点，熟悉的黑影又一次出现在了视线的角落，并愈发的靠近。

他偏过头，却与雾气里一对对鲜红的眼珠子直直对上。

然后，他从长梦中彻底苏醒了。

学校为了保证教室内采光充足，一般有一面墙都是用来安装高透的大面积玻璃，并定时安排一些倒霉学生大扫除。很不幸的是，方灼就是这个擦玻璃的倒霉学生。

干净的不染纤尘的玻璃上，此刻被挤挤攘攘大大小小的眼珠挤满，豆仁大的瞳孔随着方灼的动作整齐划一的从讲台转到教室的一角。犹如一个忠诚记录者记录着方灼的一举一动。

它们没有眼皮，只有一个眼球的模样看的方灼都有些眼睛疼。

可怪物们似乎没有痛觉这种东西，它们看起来不太不满意这样如此远的距离，一个接一个的撞向透明的玻璃，全然不顾自己的“同伴”被自己挤的撞到毛糙的窗户边缘，啪叽一声被扎破流出红色的脓水来。

它们只是贪婪且充满渴望的的看着那站在灯光下还像是发着光的青年，一味的用身体试图打破它们与方灼之间的距离，把那块香喷喷的，散发着诱人气味的‘食物’分食殆尽。

一秒，两秒，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

下一秒，方灼木然的转过一张一看就是已经心死的死鱼脸，抬起手指着窗外密密麻麻福寿卵一样粘在玻璃上的眼珠子。压下心底泛起恶心的情绪，努力用着平静的语气朝着小胖子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小胖子已经一口一个“上帝啊”“菩萨啊”“保佑我吧”胡言乱语起来了。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

谈话的时间，玻璃上的裂痕又多了一条。

“我的老哥啊！！！”

小胖子欲哭无泪，哆哆嗦嗦抖成筛子，拽着自己的衣领恨不得挡住眼睛当做自己没看到这些恶心玩意。

“我本来是要去超市吃饭，结果一个没注意，一脚踩空，再然后就出现在了这个教室里，你敢信？！！”

“早知道就听校长的话，乖乖待在寝室吃我的泡面了。之前就听说学校里有很多同学莫名其妙失踪，我还不当回事，这回好了，不听劝的下场就是要死无全尸了。”

小胖子有些悔不当初，可方灼却注意到了他话语里面的一个重点。

‘很多’

他的表情一顿。

“你是说，你们学校有很多人失踪了？”

“对啊。”

小胖子虽然抖成筛糠，对于方灼的话却还是乖乖回答了。

听到这句话的方灼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对这个诡异的校园又有了新的认知。

一个遍布着怪物的与现实世界链接的危险区域，跌入后概率失忆？不知道有没有出口。

方灼在心底悄悄的给自己的总结打上了一个问号，并打算之后如果有机会，尝试一下探索这个校园。

自己总不可能被一直困在这里等死，总要找到出去的办法的。

只是……

他又一次的看向窗外，托着腮有些出神。

记忆里校园那一幅和平的模样被刚刚的那怪诞的一幕打破，方灼看似在思考对策，内心已经开始头脑风暴了。

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世界？方灼已经记不清了，细想起自己这个学期开学以来的的记忆，他发觉自己居然回忆不起大体细节，就像是睡着后做了一场醒来就忘的梦，再睁眼就看到了世界的真相。

至于他本身，再往前追溯过去则是一片空缺的白。他记不起自己的过去了。

玻璃上的裂痕越来越大。

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教室的玻璃撑不了太久。

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方灼越冷静，弯下腰对着一旁的小胖子比了个“嘘”的姿势放轻了呼吸，因为紧张的心跳在努力调整的呼吸里平复下来，直至到达一个临界点。方灼发现窗外那群眼珠子们好像失去了目标，不再把视线放在他的身上，而是如同无头苍蝇一样，有的散开，有的还坚持不懈的撞着玻璃。

关键词是情绪或者心跳。

方灼更偏向于“情绪”这个选项，可是身处在怪物堆，容错率较低，准备两手抓的他一只手搭在小胖子身上，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要出去。”

脚部受伤的小胖子自然是个累赘，但方灼是做不出把自己队友丢在怪物堆的行为的，更何况是这个“队友”提醒了他世界的真相，他四下看了一圈最后随手抽出背包里用作备用的医用纱布，飞快的对着小胖子的脚上缠了一圈固定。

“我背你，你帮我拿包，等一下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幻觉，不要紧张，能做到吗？”

方灼语速飞快的开口。

“累赘”本人自然是忙不迭点头，至于说留在教室……笑死，出去闯闯不一定会出事，留在一个即将沦陷的教室，那不是纯送上门的食物吗？还是开盖即食的。

方灼一手从帆布包里抄出一把看起来稍微有点杀伤力的塑料水果刀，随手将帆布包往小胖子身上一塞，小胖子被帆布包的重量压的肩膀一塌，天旋地转人已经在方灼的后背上了。

“好重，哥你往帆布包里面装了什么？怎么连塑料水果刀都有？”

“不知道，忘记了，应该什么都装。”

看起来高瘦的方灼力气却不含糊，即使身上压了个看起来就敦实的小胖子表情却依旧轻松。好像他背上的只是一片羽毛一样，没有一点吃力的表情。

他甚至有闲心去回答小胖子的话。

可哪家好人会随身揣一把塑料水果刀啊。

更何况这把塑料水果刀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真的能用来砍怪物防身吗？

小胖子看着方灼熟练的举动，欲言又止。

但他并没有不识趣的开口，因为他感觉到了手底下肩膀的紧绷，方灼面色凝重的盯着窗外越来越浓的雾气，握着水果刀的手臂绷直了。那双狭长的眼底笑意淡去时，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几分蓄势待发的锐利。

“三，二，一……”

咔哒一声，玻璃彻底碎了，一颗颗尾巴上缀着红色肉丝的眼球乌泱泱的从裂开的玻璃口鱼贯而入，不死不休朝着教室中央的方灼包围去。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逐渐逼近的眼球大军，低声对着背上的人喊了一句：“抓紧”。

“咔哒”一声，锁着的教室门被方灼拧开。

他屏气凝神的同时如同离弦之箭一样从教室内窜出，头也不回的侧身避过感知到风向变化向他撞来的眼珠子，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猛的折返，带着小胖子朝着不远处第一个“物资点”——超市跑去。

他记得，在超市旁边就是学校花重金打造的机器人实验室。

…………

与此同时……

现实世界，真正的维度内。

距离银海市被誉为第一大学城的海大内发生诡异的失踪案已经过去一周了，起因是一位名叫“白思雨”的女同学，传言有人曾亲眼见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突兀的消失在原地。

最开始大家都不以为意，直到接下来一周内，凭空失踪的人直线增多，众人才终于发觉事情的不对。

流言愈演愈烈，为了避免增大影响，校方不得不封闭了经常出事的那片区域，并告诫同学们减少出门。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样的办法根本就不能阻止学生们陆续消失。

平日里喧闹的篮球场此刻空无一人，仅有一群身穿黑色制式服装的人拿着大大小小的仪器，不知道是在折腾什么，海大的校长本已经好几天没睡好，接到又有同学消失的消息，感觉天都塌了。

“这叫个什么事？”

他摸着秃成了地中海的脑袋急的原地来回踱步。

“您先别急，急也没用不是？”

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带着钩子悠悠的飘了过来，听的校长先是一愣，那精神抖擞的小眼睛嗖一下看了过去，仿佛要用眼神把说话的人扎个对穿。

“我怎么能不急？时间就是金钱。”

办法一个没有，光有一张破嘴！

海大的校长气的吹胡子瞪眼。

站在最旁边的是一位身姿高挑欣长的男性，斜飞入鬓的眉角轻轻上挑，有稀碎的发丝散落在他硬朗的眉骨，被男人嫌烦拨到了旁边。他的手中提溜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漫不经心的搭在肩头，站没站相的靠在灯柱上。姿态闲散的好像这不过只是简单的出游。

即使是这样，那顶高的个子往人群中一站，依旧鹤立鸡群。

“再多钱您这头发不还是救不了？您啊，该吃吃该睡睡，剩下的有我们呢。”

那位疑似队长的男人勾唇笑笑，单手抄着兜耷拉着眼皮看着面前黑色仪器上波动的起伏，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校长搭话。

本就带着点颗粒感低哑的嗓音配上微微扬起的语调，普通的关心被他说的像是嘲讽。

“……”

“不会说话就别说，滚回来重修语文。”

老头冷笑一声。

“您老的脾气还真是一点没变，一点就炸。”

男人耸耸肩满脸无辜，仿佛刚刚把对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不是自己一样。

“我只是实话实说，况且我考试的语文分不说第一，好歹也是前几名。重修就不用了吧。”

“……秦淮述！你个臭小子。”

偏头躲开老人冲自己腿甩过来的拐杖秦淮述“哎呦”一声，看着面前明显精神一点的老头，继续插科打诨。

“队长，有情况了！”

还不等老人一鼓作气接着打，一道声音从人群中传出，刚迈开一步的秦淮述脚步一拐，硬生生在空中拐了个弯灵活老人身边绕过，站定在人群的最前面。面上嬉皮笑脸的神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几分凝重。

“波动值122，还在持续增高中。”

一位技术员打扮的人见到秦淮述凑到了自己身边，忙不迭把手中记录下来的数据递到他的面前。

“锚点稳固值为63.2%，能量输送平稳。”

“时间呢？”

秦淮述看着记录在本子上的数据，下意识的蹙眉。

“三分钟前。”

“足够了。”

他将手中的本子丢回到对方怀中，抖抖夹克重新穿上身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落在不远处挺拔的榕树上。

仔细看去，他的目光凝聚在其中一点。

能量汇聚缠绕着，于是光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扭曲，在秦淮述的视野中，那深棕的树干裂开了一道足以让一人通过的缝隙。浅色的灰从那门一样的裂缝中流出，将周遭一切吞噬殆尽。

看不清裂缝后的情况，但他知道，所有失踪的学生不出意料肯定就在那里。

“那我就先不和您聊了。”

秦淮述扭头朝着身后的老头儿微微点头。随后转身打开胸口别着的记录仪，一脚踏入了那条狭窄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