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应一如既往的嚣张。
宁眠都能看出对方大哥的脸抽搐脸下, 她甚至都想倒退回去当自己没来过。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决定,陆胜利已经先一步赶来, 手提了个公文包, 工作服是白色的,工工整整打了个小领带,跟五官极其不搭调, 他拍了下在角落观战的宁眠:“宁眠,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一众人回过头, 一眼就看到了已经被陆胜利揪出来的宁眠。
云初在回去的途中撞到了陆胜利,听奶茶店老板说对方是乌泱泱的一片人,虽然知道宁眠跆拳道已经到了黑带, 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但男女有别, 她还是担心宁眠跟谢应两个人会出什么意外。
能求助于老师一定会求助于老师,云初不想让宁眠冒这个险。
宁眠沉默几秒, 万万没想到是被老师先卖了行踪:“没做什么,我无意间撞到他们,有点儿好奇,想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宁眠没跟陆胜利说是她主动来的。
一方面是因为在老师眼里她确确实实是个乖孩子的形象,向来不惹事,一心只向学习。另一方面是因为还有谢应在场,她不想表现自己担心是因为她的问题担心了谢应, 让谢应产生了没必要的误会。
但宁眠不说话还好, 一说话就完了,她的声音太有辨识度,尾音会不自觉向上扬, 像把小刷子轻轻地在挠你。
大银链子一下就听出了宁眠跟那天小巷子里的人是同一个人。
“你他妈?老大!是她!就是她!没别人了!她才是把我们三个干翻还叠罗汉的傻逼!”大银链子指向宁眠,“这声音没错!就这个声音!叠完我们还抽了我的脸!问我知不知道她是谁!她说不知道就好,还说她自己名字就叫谢应!!!”
宁眠:“.........”
宁眠都不太想讲话。
上次打人确实是她不对,但她真的不明白对方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记得清楚也就算了,还要把事情再复述一遍,且不说被女孩叠了三层有多丢脸,就现在带一堆人围堵过来的行径也不符合身份。
旁边的大哥看了眼宁眠,要说相比谢应而言,他是真的不信宁眠会叠罗汉以及侮辱人。
他看到宁眠的第一反应就是个好学生,皮肤白皙,学生制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套在身上,马尾辫也认认真真梳在脑后,歪头看向他们的时候,杏子眼尾会微微上翘,表情还挺无辜,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小弟所说的恶毒形象跟她重合起来。
“这傻逼还敢出现!老大!她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干她吗!”
大银链子还在煽风点火,他忍不住了,啪叽一声拍了下他的脸,先把人打了:“要是真被个小姑娘打了你还有脸逼逼逼,你也不嫌丢人?”
小弟从一边儿爬起来,低下头,没敢再吭声。
在明德一中的学生都是养尊处优的有钱人家的小孩,他们不太可能打架,大哥想的很简单,最多吓唬两句,讹笔钱给他这兄弟当赔偿费,把这事儿简单结了就算了,现在再这么一看,是个女孩儿,还他妈怪好看,更没必要。
大哥好心招招手:“小姑娘,你先过来,我们聊聊。”
宁眠刚想动,陆胜利已经挡在了她面前。
陆胜利被云初叫来的时候还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但被大银链子一顿解说,凭借多年的逻辑思维,陆胜利大概明白了宁眠不小心在外边惹了点儿事,现在不好处理,别人还找上了门。
陆胜利当了宁眠两年多的班主任,知道宁眠是什么性格,平常在班里大气都不发一个的小孩,学习互助小组里就数她最认真,每次给同学们的答案比标准还标准,可以说是一个完美到没有任何缺点的好学生,除了最近有些懒散,但陆胜利从来不觉得这是个问题。
学了这么久,偶尔放松一下,是人之常情。
陆胜利思考一下,跟她说:“你跟谢应先走吧。”
宁眠愣了下:“嗯?”
陆胜利很有风范:“你们都是老师的学生,老师不可能让你们受伤的,老师留这里,好好跟他们讲道理,讲道理不行就跟他们打,想当年老师不也群战过一百多号人的,还真就没怕过谁。总之,我的学生,谁也不能伤害!”
宁眠居然他妈有点儿感动。
不过话是这么说,谢应跟宁眠没直接走,两个人做了个姿态,实际上躲在了角落。
虽然陆胜利的个子确实不怎么高,但他的长相很凶,看起来绝对属于有爆发力的。在一班三年,宁眠听陆胜利吹嘘三年自己的不良事迹,一个人单挑五十个不在话下,今天更是晋升到了以一敌百的强度,从街头打到街尾,要不是按他的话说,从了老师从了良,现在见到他就不应该是学校,而是局子里。
“不帮老师吗?”谢应侧过头,看了眼宁眠,她还在墙角偷偷观战,“一个人打还是有点儿费劲吧。”
“不用,陆老师挺厉害的。”宁眠抬起眼,回忆了下陆胜利的话,“你知道我们学校的体育馆墙上有个拳头大的石坑吗?听说就是陆老师刚来明德任教,当时脾气还太暴躁,跟学生生气,一拳就打上去了,不光手流血了,还给墙上砸了个大石坑,从此以后,陆老师的威名就定下了。”
谢应确实还没想到,探身看了眼站在人前的陆胜利,实在想不到宁眠还会信这个:“你确定吗?”
宁眠觉得谢应有点儿看不起人,从墙角缩回来:“确定。再说了,你刚才不也是一个人吗?”
“嗯,是一个人。”
宁眠瞥了眼他。
谢应嘴角牵了笑,整个人吊儿郎当,摸了下鼻子:“但是,我长这么大,打架.......好像还真没输过。一打十,我还是可以应付的。”
宁眠觉得他真能吹,自己刚才就该跟陆胜利直接离开。
这战争的号角还没吹响,谢应靠在墙边,挑了下眉:“对了,刚才的他们说你打人的时候报我名字是怎么回事儿?这么看来,这趟仇这趟怨还是你给我结的?”
宁眠啊了一声,陷入沉默。
她本来还想过他们找不到人,再不济可能是因为熊起说漏嘴,谢应才会知道这件事,不过又没什么后果,谢应知道也就知道了,可眼下这个场景,如果不是陆胜利来救场,她再见到谢应估计就是医院的病房里,他躺在床上,想嚣张也嚣张不起来。
“我当时看他们在欺负熊起,熊起都不还手,就没忍住,帮了一下,但我怎么知道他们战斗力那么弱。”宁眠是真的找不到评价他们的词语,她不过是条件反射,人就已经倒了,根本没给她机会好好解释,“我当时觉得........”
谢应略微好奇:“觉得什么?”
宁眠想说当时她对谢应满满都是仇恨,他不经意间出现就打乱了她一切的生活,不管是在楼下练习也好,还是月考的排名也好,宁眠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不受自己的控制。
打完人,她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名字就是谢应。
想用他的名字顶罪。
谢应看宁眠不说话,安抚她:“没事儿,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宁眠摇头:“不是,我就是觉得你这个名字有威慑力,一听就厉害。”
谢应忍不住笑了声:“是吗?”
“嗯。”反正谎话已经说出口,宁眠也不可能承认,干脆不要脸地点点头,“况且,事关熊起,我要打人也要师出有名,你说对不对?”
两个人没聊几分钟,学校后门终于有了动静,陆胜利站到对立面基本没说过话,以一种极其凶狠的眼神在盯着对方的大哥,两个人似乎已经在用意念打了一架。
最后,陆胜利揉了揉眼睛:“我眼睛有点儿疼,你们有眼药水吗?”
“.........”
一场本该电光火石的交战,被陆胜利这么一出硬生生变成了闹剧。
宁眠差点儿从墙后边儿倒出去,她没想到陆胜利挑衅的功夫也是十成十得厉害,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身后的谢应,像是想侧面给他证明下陆胜利的厉害功夫。
大银链子被大哥训了一顿,自己也有小弟,他再怎么说都要面子,面前的陆胜利比起上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凶不假,是老师不假,但他后边儿还有这么多人,有这么多底气,而陆胜利这个行为明显是不尊重他们,事到临头,还这么问一句有没有眼药水,这哪儿是要眼药水,这是要给他们上眼药。
他总不能还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大银链子一下就急了:“我有你妈有。”
因为这一句话,气氛重新抬上了高点。
宁眠确实听了不少陆胜利的传说,但从来没亲眼见过,这江湖之大,她今天总算能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大哥风范。
不止是宁眠,谢应都被说得有点儿好奇,尤其是那句眼药水。
两个人难得融洽,一起探着脑袋向外看。
大银链子三步两步已经站到了陆胜利的面前,非常不屑,抬手就抓住了陆胜利的衣领。
宁眠倒吸一口气,脑海里正想陆胜利要如何反击,场面花里胡哨,而大银链子不过一甩手,二话不说,已经把陆胜利推倒在了地上。
宁眠的脑袋上都多了一排问号。
场面莫名变得焦灼,宁眠和谢应都以为陆胜利会起来硬刚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表情。
说是一个大写的颜文字都不为过。
还他妈是哭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