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背着书包站在保安亭前面,目光顺着栏杆看向家属院。因为尚未发育良好,她只能不停的垫脚才能看的远一点。
半开的窗户里,保安透过破旧的玻璃用方言喊着:“闺女,你来这里啥事啊。”
季节只能回头乖巧的笑笑道:“我们班主任让我来拿试卷回去批改,他还要备课忙不开。”
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梳着高马尾,规规矩矩穿着校服,脸上白白净净的季节,迟疑了一瞬才道:“哦,你班主任住哪栋啊?让她来接你吧,这里一般不让走学生。”
家属院就在易市一中后头,两个空间相互连接,不用出校门就能进家属院。也因此常有小孩借着来给老师帮忙的理由从这里逃课逃学出去玩。
“大爷。我同学在里面,她是上午跟着我班主任来的,一会她出来接我。”季节一双杏眼盯着保安大爷,不像会骗人的样子。
正说这话,许宁穿着校服气喘吁吁的从里头跑过来:“你怎么才来啊!那卷子太多了,你快点跟我一块去搬。”说着就拉着人要走。
保安大爷踉跄着从工位上站起来:“哎哎哎,你们两个真是去帮忙的吗?”
许宁急匆匆看了保安一眼:“大爷,我们都是走读生,想逃课用不着走这。您别疑神疑鬼了,再晚就耽误下午上课了。”说完头也不回的拉着季节就跑远了。
小区篱笆矮墙旁边,赫然躺着许宁的书包,静静的被主人抛弃在那里,不声不响的。许宁拿起来打了几下灰尘,脸上的急切才渐渐的消失。
季节抬头去看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矮墙,道:“好爬吗?”许宁看了看,满不在乎道:“简单,障碍跑的时候墙比这个高。”
虽然两个人确实不是来逃课的,可也确实不是来帮着批卷子的。就许宁那个一张试卷宁愿画王八都不写字的性格,恐怕没有哪个老师敢让她来批卷子。
易市一中现在的小区很老了,得有个几十年了。学校又在外环上建了个新校区,预计明年会搬过去。所以这里的家属院也和易市一中一样的破旧,到处都是爬山虎。
在这盛夏里绿油油的,看上去倒是生机勃勃。
“杜胖子...杜老师生前住在哪一栋?”许宁看着眼前一栋栋长得一样的楼房问道。杜江河生前,许宁是语文课代表。就连许宁都想不明白,自己这个混子,是怎么当上语文课代表的。
但是当其他老师都在靠着投票投票出来班干部的时候,杜江河只是微笑的看着许宁道:“许宁来当我的语文课代表。”后来杜江河说,越刺头他越觉得许宁厚积而薄发。那时候许宁拍了拍杜江河的啤酒肚道:“老杜,你少利用我了,别以为给我个班干部就能让我好好学习。”
“以前没老老实实叫过几次杜老师,临了了,倒是只能叫句杜老师了。”许宁喃喃的摇了摇头。
季节拿出手机,上面记载着之前她在班级里打听到的所有信息。“五号楼二单元六楼东户。”她精准的报出一个家庭住址。
两个人就这么挨家挨户的数,午后的阳光最为毒辣。小区虽破旧但并不复杂,很快便能找到具体位置。楼道里昏暗狭窄,但又因为是白天并没有掌灯。许宁回头看向季节,伸出手去问道:“你可以吗?”
季节身体不太好,但脑子聪明,和许宁不一样。季节轻咳两声,在漫天灰尘里冷静的摇摇头。到达六楼,许宁看着一梯两户的位置,两扇门对着,但空间很小。警方应该来过了,但是大抵是没发现什么,门依旧严严实实的锁着。
对面的那户没人住,门口是空的。许宁从包里掏出铁丝,这一手还是小时候跟他爷爷学的,她爷爷从前学过锁匠,一手撬锁的本事也算有点真才实学。
她轻轻侧头将耳朵贴在锁上,铁丝伸进锁孔当中试探。季节一边用胳膊捂着嘴,一边抬头去看外面的装饰。
杜江河在一中教了半辈子的书,据说年年都是自己过年,就好像没有家人似的。所以门口的春联还是前年的款式,估计是贴上了就没换过。
但是对面的房间墙上倒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没人住的样子。
因为太久没有被打扫过,墙壁上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再加上蜘蛛网一类的东西看上去脏兮兮的。
咔哒-一声,许宁眼睛亮了亮,无声的朝着季节道:“开了。”
打开防盗网,还有一层大门,都解决之后这还是许宁第一次见到杜江河生前的家。虽说一般总会有老师让学生帮忙搬东西拿东西,但是许宁这个语文课代表却从未帮助杜江河干过什么。
倒是班长和副班长,来帮过班主任做事。
因为大门的角度改变,阳光照射的角度也有所倾斜,墙壁上突然被反射起一个小亮点。季节几乎只一瞬间便捕捉到了。
“进去吧。”许宁对着季节道。
季节这才点点头收回视线走了进去,整个屋子不大,入目的只有两张桌子一个床,再往里走是厨房和卫生间。属于是单身公寓的布局,虽这一年不时兴,但是只有一个人住是最合适不过的。距离案发毕竟已经过去了三四天,该来的人都来过了,不该来的人也不会再来了,只剩下桌子上还未吃完的菜在被时间腐化。
警方不敢动这里的任何东西,生怕影响破案,所以筐子里的馒头,桌子上的剩菜,除了在这个夏天发出腐烂的味道,几乎没有用处。
屋子里不亮堂,因为窗户不宽,能照进来的阳光有限。许宁戴上手套又递给季节一双,从门口一路往里。
地方不大,几乎是一览无余,东西也不多。这毕竟是被警方查过一遍的地方,不会留下太多有用东西的,许宁只是想看看还有没有被他们遗漏的。
杜江河身死的消息这两日在易城传的沸沸扬扬,都上了当地的新闻联播。有些人觉得这是小概率事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有人以此为戒让自家小孩别出去玩了,注意安全。
众说纷纭之下,整个一中都知道了这件事。但校方始终在刻意压制舆论,学生们只敢在私底下聊聊这件事,不过那些老师虽说“不信谣不传谣”,但私底下也讨论着呢。
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个人进来后就将大门关紧,以免上下楼的人发现这里有人。
“杜江河多大了?”许宁手上拿着一个小手电筒晃了晃照看着厕所,回头问道。季节有间歇性哮喘,对空气里的灰尘敏感度很高,她不太舒服,只能一直捂着口鼻,声音也有些嗡里嗡气:“三十八。”
“没结婚也没孩子?”许宁虽然也了解一些,但从未深究过。她从前还想,杜江河有稳定工作,性格人品都不错。在这个封闭的小县城里,三十多不结婚都属于大罪了,他是怎么做到一直孑然一身的?
“应该是,目前掌握到的信息里,杜江河只有一个姐姐在国外。其余亲人不是不来往就是已经去世了,不过...他最近有个外甥女回来了,这个事你知道的。”
一般老师的私事,学生们最爱打听。当然知道杜江河有个外甥女从国外回来,转学进他们班了。
季节顿了顿道:“就是江年。”
许宁不认识江年,但是也想起来那天被余娟带走的女孩。她当时并未深究,现在才知道,江年和杜江河一案必定有关系。
但是这个江年一直沉默寡言,从转学到现在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
两人正压低声音说着话,突然门外楼道里响起上楼的脚步声。许宁立刻闭嘴,又对着季节比了个手势。两个人默契的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空荡的楼梯间里只要有一点声音,那就是又空灵又明显的。虽然这是杜江河生前住的地方,但一栋楼里十几户,因为一个人的死亡就让所有人搬走也是不现实的。
许宁只以为是楼上的老师或住户,安安静静的等着脚步声离开。
只是...有规律的鞋跟点地的声音最终戛然而止!仅仅一墙之隔的位置彻底停了下来。
钥匙捅入锁眼,带出一系列金属碰撞的声音。许宁大脑飞速运转,一把抓住了季节的手腕!
第一层防盗门被打开,却在第二层门被打开之前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停顿。虽只持续的几秒钟,但咔哒一声,最后一道屏障也被打开。
原本就安静的房间里,此时一如既往的安静。空无一人的地方让门口站着的人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双简单干净的女士皮鞋点在床边上。
近在咫尺。
许宁手中握着季节的手腕慢慢收紧,鼻尖与皮鞋的鞋尖不过半米的距离!
因为紧张,许宁的注意力都在这双鞋上。不是今年流行的款式,但却被擦拭的锃亮,看得出它的主人很喜欢它。
脚腕上的白色袜子有着一朵小花的纹路,纹路下藏着....什么?许宁有些看不清但鞋子的主人就这么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做什么。
季节与许宁还好都较为瘦弱,双双躲在这张不大的双人床下。因为昏暗和狭窄,无人会去想床底下还藏着两个人。但毕竟离得太近,只要向前一步也许就会被发现。许宁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她在想...这是谁?
终于,外面的人有了动作,但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快速向外走去,关上门,就好像没有来过一样。
大门重新被紧紧关闭,许宁终于长舒一口气。但还未彻底放松,她便对上了季节的双眼。顺着季节的眼神看去,在床底的最里侧一双黝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外侧,如今四目相对!
故事虽然架空,但是大体背景在零几年,很多生活方面没有现在的那么发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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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