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男人的腰腹如柔软的山川,环她于冰凉的墙面与胸膛之间,更像是温柔的牢笼。他深沉一呼吸,丝丝莹凉掠过,她耳根生痒。
听他说她走错,怀兮红唇扬起,竟将信将疑地笑了起来。
看不清脸,依稀看到他好像留着寸头,她就判定了面前这个男人的长相应该很不错。
一般对自己容貌信心不足的男人,可不会轻易留这种干净利落的圆寸——这种男人在床上基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混蛋,偏偏还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
晚饭黎佳音还提醒她,这种烧酒一开始不上脑,劲儿全在后面,正好喝了给她和蒋燃晚上助兴。
怀兮这会儿都分不清自己是醉还是醒了,又触到他左心口附近一道疤,连着心脏,心脏贯通他的生命,好像藏了一个大难不死的故事。
她恰恰很喜欢这种有伤疤的男人——有伤疤的人,才是完整的。
酒精作用下,她的兴致一时更高昂。
“喂。”
男人太高了,从她上方落下的声线顿郁,像是想严肃地提醒她什么。
“——嘘,”怀兮立即用手指按住了他的唇,将他所有的话全阻在他的唇边,娇笑着,“别说话。”
程宴北轻轻皱了眉。
怀兮用手指细细地描摹他的唇。
是薄唇。
——哦,原来还是那种薄情寡义又狼心狗肺的男人。
也是她的菜。
怀兮勾勾嘴角,都没去回忆蒋燃是不是这样的唇形,只是用如此亲密的方式感受面前的人,就油然滋生一种好似在与陌生人越轨偷情的刺激感。
她的笑声中撺着缠绵的酒意,语气更暧昧,“……你居然用‘我走错了’这么拙劣的理由跟我找刺激——你是跟谁学的,嗯?挺会玩嘛。”
程宴北不说话。
这个误闯入他房间的女人有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藏在黑色蕾丝眼罩下,发丝儿萦绕几缕掠过红唇,吊袜的边沿儿仿佛跟着她这般凌乱乖张的行迹生出根根小刺儿,飘拂在他的腰。
他一尝试放开她,她就攀他更紧。
好像认定了他就是她今晚要见的人。
“……不回答我?那,你想不想我,”怀兮娇嗔地呶唇,“我们都这么久没见面了,想不想我?”
“想不想我,嗯?”
“你不好意思说啊,害羞?”听他沉默,她又撒起了娇,“你不想说花言巧语是不是?那就直接带我去你床上啊。”
程宴北这才低笑一声,嘲意淡淡的,“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就要上我的床?”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她同他绕起自己的逻辑,以为他偏要跟她玩儿这种扮演陌生人的游戏,了然一笑,“我不管你是谁,我今晚就要跟你上床。”
她的力气不小,将他向床边推搡,双腿钳住他,拉扯间程宴北绊到了她踢在床边的高跟鞋,一个趔趄,同她一齐栽了下去。
床垫带着他们深深起伏,她撞入他怀中,又是叫又是笑的,放开了撒欢儿。
程宴北撑住手臂在她身体两侧,勉强才没摔下去。
她难缠得要命,涂着猫眼绿的指甲循着他胸口疤痕游荡下滑,直勾住他浴巾边沿,跃跃欲试地在他耳边吐着气,“你如果真不想我,何必这么早回来,还用‘我走错了’这种借口,你——”
“——你再往下,”程宴北终于冷淡地出了声,视线跟随她的手下沉,警告道,“我就要报警了。”
“……”
没等她从迟滞的酒精中反应,他甩开她——起身。
怀兮猝不及防地被甩回床,却是心疾脚快,伸长腿,脚尖儿下意识地一勾——
就勾到了他围在腰间的浴巾。
程宴北还没完全走开床边,腰间便跟着一凉,“……”
整个上海的冷空气仿佛都灌入了他身下。
怀兮全然得逞,脚一扬,勾开他一大半的浴巾。恶作剧一样,挑到另一头。
她人还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玩儿着脸侧的头发,隔了层眼罩,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半是挑衅,半是引诱。
还略带欣赏。
程宴北拧起了眉,用现有的一半浴巾掩住自己,挥开另一条手臂就去抢她勾走的大半浴巾。
怀兮以为他有意挑逗,手腿并用死死压着,虽看不清,但想到他遮着一半兀自尴尬,她就更来了劲头。
玩野了。
她力气终究敌不过他,不经几下,整条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拽走。
她跟着那力量翻了半侧身,察觉到他沉默的愠怒,还娇笑着:“干什么啊你?不会温柔点吗?”
程宴北冷冷觑了她眼,系好浴巾,转身摸到桌子上的烟。
敲了一根出来,咬在唇,他拿起手机。
半天没了下文,怀兮循着他的方向,好笑地问:“怎么不玩儿了?”
程宴北坐入窗边沙发椅,垂眸,“打个电话。”
“给谁?”
“报警。”
“你报什么警?”她又是吃吃地笑,“你身材这么好公然勾引我,我还没报警呢。”
“正好附近扫黄,我打110。”他平静了不少,语气冷淡。
咔哒——
滚石打火机火星一闪,蹿起火苗。照亮男人的侧脸与疏漠的眉眼。
怀兮以为他又跟她开玩笑,猫儿一样,双腿交绕夹住一侧薄被,施展开曼妙的身形,与这般夜晚不谋而合。
“讨厌,我都困了。”
程宴北噙了半口烟气,等电话拨出,才徐徐吐出,嗓音沉哑,“那你今晚可以在派出所睡个好觉。”
话音未落。
她后腰一道纹身,迎着光,先行落入了他视线。
一株只纹了三分之二的长刺玫瑰,野蛮生长,肆意妖娆。
烟气跟随他的目光凝在半空。
“一个巴掌拍不响,扫黄怎么只扫我一个人?”她又转回来,朝着他的方向,“好不公平。”
光线洒落,她的下巴小巧尖俏,右颊一个浅浅的梨涡。
后腰的纹身也更清晰。
110接通,手机里一道温和女声。
“您好,静安路派出所,请问有什么需要帮……”
没等对方说完,程宴北就将电话挂断。通话界面闪烁两下跳回桌面,映出他唇上一点猩红。
“你挂了干什么?”怀兮听到了,轻哼着,“打电话啊,让警察把你一起抓走,好不好?”
他半天不说话,怀兮益发觉得没劲儿,困倦侵扰赶走酒意,她翻身要睡到床另一边去,忽然察觉他靠近了她。
接着一个力道,就将她肩膀扳了过去。
眼罩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下挑开。
昏昧的光一瞬异常刺目。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渐渐地,浮现在她眼前。越来越清晰。
已经很多年不出现。
男人留干净利落的圆寸——她没想错,就是那种床上很混蛋的男人。单眼皮轮廓狭长,瞳色黢黑,鼻梁高挺,眉峰凌厉。
左眉隐隐一道疤痕。不仔细看,以为他是天生的断眉。
怀兮记得他对她讲过这道疤的来历。
她还记得。
程宴北垂下眸,静静与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对视片刻。目光落在她剪短了不少的发,还有她眼下的那颗痣。
他动了动唇,终是无奈地笑:
“你到底喝了多少?”
怀兮眯起眸。
不知是为了将眼前这张脸打量清楚,还是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好像连寒暄都省了——而他们之间本就不需要这种东西,甚至连见面都不需要。
她甩开他的手,将眼罩又拉下去。
“关你屁事。”
精修于2021.9.24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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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