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白鸟,折断了翅膀,血红溅满了羽毛,栽进海里。
沈欺脑海里一片轰鸣,颅腔内血流横冲直撞,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起来的,回过神时,他已经狂奔而去,义无反顾地跳下了悬崖,跟着那影子一起落入水里。
血海里漩涡遍布,黑棘丛生,浓墨重彩的红与黑夺去了他的视线,沉重不堪的海水捂紧他的口鼻,盘根错节的荆棘也要绊住他的手脚。
他划开血水,斩断荆棘,飞快地往水下游去,一心想要拉起那个下坠的人。
他怎么拉得住一个过去早已坠落的人。
那道遍体鳞伤的人影近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了,他一把抓住,抓了个空。
那人又往海底坠去,就要看不见了。
沈欺耳朵里又响起血流奔涌而过的声音,血海也成了沸腾的熔浆,烧得头脑里面一跳一跳地抽痛,他眼睛里沁满了血丝,发狠一般往海底深处奔去。
明知道那是个虚影,是要带着他沉入幻阵尽头的诱饵,也要拼命往那里去,只想拉住那个跌落深海的影子。
行将陷入深渊之地,被幻阵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海面一道破水之声。
骤然有一双手握住他,一袭白衣涉水而来,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把他轻柔而果决地牵着,拉出了水面。
“疑是,你怎么了?……疑是?”
被拉上岸的人,一动不动,翡碧瞳仁涣散,如同陷进一个虚幻的梦里,无法醒来。
“疑是,疑是?”
来人一手圈着沈欺,腾出一只手,在他眼下晃了晃。
“疑是,当着我的面只想着别人,还不看我的话,”这人十足伤心地诉苦,“我可是要难过得肝肠寸断了。”
这娴熟的卖弄委屈的论调,不会再有别人,沈欺才如梦中惊醒,空洞洞的瞳孔恢复了清明。
挨着他的这双手碰得到他,有着切实的温度,不是法阵里的幻象。
是真正的蔚止言。
“……晏辞?”
“诶。”
蔚止言望着他笑,桃花眼儿弯弯:“我好不容易解开了两重幻阵,找到疑是这里来呢。”
那是蔚止言破除了第一重幻阵的鬼影,进到第二重幻阵初始。
他的前方,延伸出一条路,通向一座海角断崖。
血雨如泣,悬崖峭壁的尽头,躺着一个人。
蔚止言即刻就知道了,这是那时在人间发生的事。在这幻阵中,那人会是全身已被扎得千疮百孔,一拥而上的人群被神仙血灼伤,摔进了海里,而覃绍还尚未出现。
自那时过后,蔚止言只要遇到幻阵,定然离不开这副场面,就好像所有的幻阵都认定,这是他的心障。
第一阵师乐初醒设下的幻阵,也翻不出什么新的花样吗。这么想着,蔚止言踏上了悬崖。
他熟门熟路地走到断崖前头,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随意捡起一把匕首,俯身,正要刺下去,画面一变。
这个总是千篇一律的幻阵,竟是动了起来。
一向是倒在悬崖上的那道人影,宛如被什么人推了一把,腥风一吹,坠进了无垠的血海。
蔚止言倒也不见得惊慌,扔了匕首,站定了,波澜不兴,以至于堪称淡漠地看着过往那人沾染血污,看着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最终掉下无边炼狱。
直到这幻阵里,前所未有地闯入了另一个人影。
一抹青碧的身影,白发如一捧霜雪,鲜明,耀眼,穿破了永夜。
蔚止言便是晃了神。
……乐初醒设的双重幻阵,和他经历过的那些,并不是如出一辙。
所谓“双重幻阵”,它的真面目,原来是这样。
第一重幻阵,他们各自寻不到对方的气息,那一重幻阵,是两个独立的法阵。因此到了第二重幻阵,他们会理所应当地以为,这一重幻阵也是如此。
然而这双重幻阵里的第二重,和第一重不一样。
蔚止言和沈欺两人进到的第二重幻阵,不是各成一面,而是彼此融通的。
相互交融,他们各自所在的时间却不尽相同。
蔚止言一进到幻阵,看到的还是海崖那处静景,所处的仍然是他烂熟于心的一副局面。但……沈欺呢?
听闻乐初醒设下的幻阵,会抽出阵中之人的记忆,将那人秘藏于心的事情摊开来,暴露在同入幻阵的其他人前。第二重幻阵是凭借他的记忆构筑,乐初醒擅自窥探了他的记忆,向他复现了海角断崖这一幕,假如……乐初醒的阵术尤其精湛,用窥探到的记忆造出了不只这一幕幻境呢?
蔚止言他看到的,只是断崖一幕,而沈欺在幻阵里停留的时间,是否比他还要更往前?
如果是——海角断崖那之前的事情,这个幻阵,究竟让沈欺看到了多少?
难不成他……的那些,沈欺都看见了吗?
……被摆了一道呢。
这下不和疑是解释也不行了吧,该从哪里说起呢。蔚止言不由得有些头疼,没准还掺着几分心虚,待整理一番说辞,就见他身前,沈欺追逐着幻阵里那个下坠的幻影,决绝地跳进了血海。
——蔚止言连心跳也滞了一瞬。
他很有一段时日不曾这样失态了,不如说失态的情状对他而言从来是屈指可数。幻阵也好什么也好,他都忘了个干净,想也来不及想,飞身跃下了海崖。
仙术破开海水,蔚止言追上了那个往海底疾去的人,接住了他,把他带进怀里,拉回了岸上。
到了岸边,蔚止言紧紧搂着他的一池翡川,仔仔细细地查看过。嗯,还好没受一点伤,蔚止言挥走两人身上乱七八糟的血气,心才落回原处,不想对上了沈欺异样的神态。
他像是被什么噩梦给魇住了,长发飘作白雾,轻轻一碰,就要散去。
他不曾望见眼前的人,还记挂着一个过去的影子。
蔚止言眼中一痕不辨神色,忽闪即逝,换了副笑颜,千呼万唤,始唤得沈欺一个回眸,碧眸深处有了他的影子。
白发青年神情不复动摇,终究摆脱了幻阵的蛊惑。
一想到沈欺追逐那个幻影的模样,这幻阵瞧着便是碍眼得很。蔚止言轻移折扇,即将解开幻阵来,被一道外力阻止,翻开的扇骨硬生生合拢了去。
沈欺紧抓住他的手,猛然截停了他开扇的动作。
“蔚止言。”
沈欺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你这个骗子。”
他的声音有些哑,在发着抖。
骗子陡然被人直呼了姓名,露出个很无辜的表情,状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依旧乖觉地并拢了扇子,好言好语地哄:“疑是,我……”
“你掉进仙人狱了。”
沈欺却不再给他花言巧语的机会了,凝视着他,一字一顿:
“是不是。”
蔚止言就被白雾弥散的一池青川所擒获,再多的花招也使不出来了。
“……是。”
紧接着立刻说:“不过……”眼尾噙着笑,将才开了个口,让沈欺算准了似的,无情地掐断。
“掉进仙人狱。”
“你是过了多少时日,才从那里出来?”
一双碧瞳,紧锁他一举一动。
“告诉我。”
蔚止言避无可避:“有些年头了吧,”他费劲想了想,苦恼地说,“我不太记得清了,疑是。”
“那是多久。”沈欺置若罔闻,语气毫无起伏。
心知无论如何也不能搪塞过去了,蔚止言只好想起来了:“大概……一百来年?”
“也不算很久吧,其实里面没有那么可怕……”
——咚。
蔚止言说话的声音,幻阵里海浪风雷的声音,悉数远去了。沈欺手心发麻,握紧蔚止言的手脱力垂下。
万千世界像是失去了真切,扭转成模糊的重影,天底下呼号而过的,尽是他剧烈的心跳声。
一百来年。
仙人狱,逢魔谷为克制神仙所造之境。
早在它炼成之前,最后关头迟迟未成,因此,逢魔谷秘密地投入神仙为祭。那段时日,沈欺忙于为逢魔谷剿杀魔界仇敌,孤身在外,对此还不知情。
等他回到逢魔谷,见到的是刚刚炼成的仙人狱,还有满坑满谷废弃的神仙尸骸。
听魔物们谑笑着说起,它们捉回来的,被推下仙人狱的神仙,往往到不了三五日,就会神识尽毁,仙脉破碎。
一个医仙名为纪桓,在仙人狱里度过了十日,被拖出仙人狱时,沦为了一具活尸。
纪桓侥幸挣得一口气,前脚才回到逢魔谷的沈欺,喝止了旁边不肯善罢甘休的魔物,放走了纪桓。
仙人狱,那是无可描绘的炼狱之境。
一个这样的地方。
纪桓撑到了第十日,当他看到的时候,已是仙根废退,灵脉破损,心神崩溃。
一个身中奇毒,灵元受损的神仙,在仙人狱里,待过了一百来年。
一百来年,是多少个十日。
“你是,”朦胧中,沈欺听见自己问,“是怎么走出来的。”
不等回音,末了,倏然喃喃:“……洗魄灯。”
“好聪明啊,疑是。”蔚止言收了衔云,单手扣着沈欺腰身,另反握住沈欺那只垂落的手,安抚般地捧过来到掌心处,轻声道:“你们课业当中写出来的解法,正是那样了。”
他说的是万象课的那门研习课业,仙人狱这道题,研习小组里由沈欺最初想到,运用洗魄灯的灵力,也许可以破开仙人狱。
如何走出的仙人狱,种种那些细节,在此之前,蔚止言从未向谁透露过。沈欺闲时问过他,也只是问他,仙人狱,他会是不会解。蔚止言听了,有说有笑地问沈欺道,他看起来,莫非像是能解仙人狱的样子吗。
是随后过了几天,蔚止言撞见沈欺和宋既白、方堇色等人通过云澜令传讯,瞥到了他们的课业进展。
仙人狱一题,沈欺他们最终解出的答案,写着“勤加修行,法力至臻,守心之坚,协以洗魄灯破之;若功不能逮,借洗魄灯之光熔炼宝器,而后设法摧之。”又附言一句,“此法待验证,仅以为参照。”
因为说到底,这个解法可不可行,就众人所知,六界之中无一人试过,无一人可以验证是非对错。
原来是有的。
是有那么一个人,亲身经历过了的。
蔚止言:“说来也是巧合。”
“后来我才发现,身上还带着洗魄灯。”
“那之前从不见它亮过,掉进仙人狱里,幸而却是奏效了。”
蔚止言说得轻巧不过,沈欺再也不信他了,紧追不舍:“代价呢。”
洗魄灯之功,唯深厚法力方能驭使。以蔚止言当时坠入仙人狱的境况,如何能唤醒洗魄灯,借它破开仙人狱。
咄咄逼问的人,眸光里盛着凛冽的,却是一触即碎的翡玉。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蔚止言在这场盘问中,唯有节节败退。
他回答说:“一点修为而已。”
——那就绝不是一点。
是全部吧。
蔚止言指骨一痛,是沈欺攥紧了他。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不对。”
两人手指交握处突来一簇灵息,趁着蔚止言防备不及,游走过他周身。灵息绕转一周,沈欺陡然后退一步,茫然抬起头。
“你——”他出声的瞬间,才发觉喉头仿佛被堵住了,“——你原本的仙脉呢。”
如果不是此刻起意,刻意地探查了,他还不知道。
蔚止言的仙脉,为何会是,一副只有三百年出头的仙脉。
他不是身为神族,生而为仙的吗。
他与生俱来的那副仙脉呢?
就好像是……本来的那具仙脉,被彻底地毁掉了,然后又从头开始,重新修炼了一具新的来。
歆州白鹭渚,他们遇到过医仙救治一个仙脉破损、亟待修补的仙君。
几个医仙还在商讨修补仙脉的医方,蔚止言旁观之余,已写出了诊断。他写下的几行字,和医仙们最后商讨出来的结论,分毫不差。
蔚止言并非医仙,不如医仙那般通晓百草之术,他想到的诊案,为什么会比白鹭渚的医仙还要快。
沈欺问起来,他只说,随意猜测,做不得数。
“此君仙脉根基重伤,且神魂动摇,纵是将仙脉补了完好,也再不能如常修炼。”
“因而,修补仙脉后,又是另一道问题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需彻底舍了破损的仙脉,以无为始,重修仙道,或许可得一线转机。”
蔚止言,他说的是谁。
如果不是白鹭渚那个仙君,如果不是别人,那又会是谁。
难怪,难怪在蔚止言反复遇到的幻阵里,解阵的办法是捡起一把利刃,亲手葬送那个幻影的性命。
因为只有这样,只要让他先一步死在诛心之痛下。
——他就不用坠下悬崖,就不会经受后面的事了。
沈欺那双眼一刹那的空茫,随之掀起惊涛骇浪,挣脱了蔚止言的怀抱,捏紧拳头,力气重得要嵌入骨肉。
他要…他要去杀了那些人。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不,那一群恶鬼,杀了他们也没有多少用处。他要去把他们找出来,自有一千种一万种法子让他们生不如死,让他们求生无门,让他们求死不得。
愤恨烧红了他的眼睛,两扇睫毛在颤抖,他冲着血海狂奔过去,连绯刃也抛在了脑后。绯刃,用绯刃只会让他们死得太痛快,沈欺深吸一口气,乘愿弓的轮廓显现。
挽弓,搭箭,先把掉进海里没死成的那些村人找出来,一个个射断筋骨,再……
忽地腰身一紧,他被人拦腰抱住,张开的弓弦叫一只手按了回去。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敢阻止他,他下意识地怒火中烧,作势去抢,两个影子交叠着一阵翻滚,拉扯之中齐齐绊倒在地。
这一下摔得有些狠,蔚止言眼疾手快将沈欺带进了怀里,才双双跌在岸上。
蔚止言有意护着沈欺,他背朝地面倒下,沈欺就跌坐在他身上。乘愿弓打飞了出去,掉落在一边。
沈欺眼球里还充斥着血红的暗色,当即又要起身,一双手环来他腰际,温柔地禁锢了他。他不好再动了,只有撑着身下一具温热的身躯,眼中混混沌沌,没有光亮。
“那些人在哪儿。”
他执拗地问身下的人:“告诉我,那些人在哪。”
覃绍,还有吉祥村那一众村人,都在哪里。
那双眼睛里浓烈的情绪,几乎将蔚止言摄住。沈欺的异样,他哪会想不到是出于想起了什么,心弦也似叫谁一根根拧紧了,忙道:“疑是,你知道吗,洗魄灯里是有一枚护身法印的。”
他一下一下,轻轻拍着沈欺的后背,抚过长长的白发:“所以把仙脉修回来,其实用不到多长时间。”
“而且真要说来,”蔚止言笑说,“有了新的仙脉,我修为还因此涨上了许多。”
那笑容似冰雪消融、繁花盛放,令人心旌摇曳,因而也就让人常常忘了去追究,花团吐蕊前,梢头曾有隆冬寒雪覆盖。
蔚止言不曾说起,他掉进了仙人狱,仙脉皆毁,是以修为尽断作为代价,唤起了洗魄灯。
那盏灯里的确埋藏着一枚神印,保全了他的魂魄和性命,却也只是保全他一条命。
千种鬼怪万种妖魔在侧,他从头来过,在一番惨无天日的炼狱之境里,从一无所有开始重修仙道、炼化洗魄灯。
如此捱过了百来年,走出仙人狱。
诸如此般,蔚止言不曾说起。
他不说,笑得恰如一个无事人,难道沈欺就无法揣测,就推不出全貌吗。
“——不准笑。”
沈欺拽着一把雪色衣领,狠狠地喝住了这个人。
……蔚止言,不准再笑了。
每次他这样笑,就是在说谎。
他越是笑得若无其事的时候,就越是想要遮掩什么真相的时候。
“好好好。”
“不笑了,”蔚止言说不笑就不笑,叫是一个言听计从,“我这就不笑了,要是疑是你还不解气,我以后再也不笑了都使得。”
“疑是,别生气了。”
沈欺神态不见松动的迹象,蔚止言为他一解颐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在这里面动手,不值当的。”
“你看,这幻阵里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只是白费了力气,噢对,还辛苦了绯刃和乘愿弓。”
“他们呢。”
沈欺不知听没听进去,嗓音森沉,问起那群豺狗的下落。
他连吉祥村几个字都憎恶到不想再提。
蔚止言唯恐沈欺再气着自己,飞快道:“尽数死在仙人狱了。”
吉祥村的人,一起被卷进了仙人狱,那妖鬼横行之地,何来凡人的容身之处。那群人的死相,一个更比一个凄惨。
沈欺眼眶里的猩红这才有所淡退。
蔚止言却没有说。
吉祥村的人一个个惨死,而他护住了那些人的魂魄。
然后那群被保留下来的魂魄,在仙人狱里飘荡,巧合地撞上了一只魇魔。又巧合地和那只魇魔,共同被困在一个禁咒里。
那一群魂魄,受到魇魔威胁,互相残杀,互相吞食,等到剩不下完好的一块,以为可以逃脱了,被魇魔一口吞下。
人被魇魔吃掉的时候,全是还活着的。
他们被割破了喉咙,惨叫不出来,可是还活着,还能清醒地感受到,自己是如何被咬碎、嚼烂、吞下。
禁咒使然,魇魔不能完全地吃掉他们。
吃下去,过了一天,又会吐出来,一堆碎渣凝聚成人的形状,魂魄“复生”。
再开始循环往复的互相残杀、被生吃下肚。
蔚止言再也没有动过那个禁咒。
直到走出仙人狱的那一天,他好似才想起来,仙人狱某个角落里还有个禁咒,禁咒里面遗漏了一只没被除去的魇魔。
隔得远远的,蔚止言给了禁咒一击。
禁咒破裂,逃出一群不人不鬼的幽魂。他们疯疯癫癫,你争我抢,疯狂地往禁咒外面爬去,马上爬出禁咒的那一刻,一排利齿咬断了他们的脖子。
魇魔的嘴里,传出了魂魄们呼喊求救的哀嚎。
蔚止言只是站在远处,平静地打出一道洗魄灯芒。
可是怎么偏偏,是晚了一步。
赶在最后一口气还没有消散,魇魔终于吃到了他的食物。
紧接着,禁咒消散,仙人狱里最后一只魔物,死了。
蔚止言再也没有瞥去一眼。
“还有那个人呢。”
蔚止言就从这段索然无味的回忆里缓过心思来。
沈欺又问到了覃绍。
覃绍,倒也很好说。蔚止言道:“他被师父捉回了方寸天,经仙官严审,后被囚于方寸,罚刑三百年,已是魂消魄散了。”
覃绍打开仙人狱时,千想万想也想不到,蔚止言居然能逃出了仙人狱。
他的诡计不成,反而害得逢魔谷折进去一个仙人狱。逢魔谷因此对他大加追杀,他东奔西逃,被师门捉住的时候,已经命悬一线。
那时候,覃绍本该死了。
蔚止言出手救了他。
救了他,随后覃绍活着被押送到方寸天,关进不到方寸的囚笼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囚索烧身,雷霆刺魂,受三百年极刑,直至**丧魄。
这些没什么意思,好比嚼蜡的事情……
就先不和疑是多说了吧,蔚止言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