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郎君你不用勉强的……”裴展微微仰起头。
屈同尘倒十分乐意,挑了挑眉:“我觉得堂主跟着咱们一起去挺好的,谁知道庄迢还会耍什么阴招。”
梅无厌点点头:“对啊,还要照看我师哥,我怕咱们应对不来。”她看着衡观,十分感激道:“多谢堂主对我兄妹二人的照料。”
衡观回过头:“姜州舍。”
姜伯抬起头,有些欣喜的应答了一声:“在。”
“把听风堂里大小事照看好。”
姜州舍经过刚才庄迢的挑拨,心里忧伤不已,眼下正是尽忠心的时机,他再次下跪:“是。”
衡观叫人备了两架马车,他和裴展在第一辆,屈同尘和汤和带着昏迷的尚淹留在第二辆,走之前,裴展带好了尚淹留的药箱还有追魂扇。
事不宜迟,几人坐上马车,朝西北方向的赤漠殿方向赶去。
裴展和衡观面对面坐在马车里,药箱和追魂扇放在一侧,裴展掀开帘子往窗外看去,连绵的低山、茂密的竹林,尽收眼底,看了几眼,又将帘子缓缓放下。
眼前的衡观,一席藏青色偏襟长衫的男子正垂眸端坐,裴展轻轻深吸一口气,盯着他袖口的鎏金云龙纹,不觉入了神。
衡观发觉裴展不在看窗外,便抬眸注视着他,裴展也察觉到衡观的目光,抬眸,二人目光相接。
好像四月份的天气确实变暖了。
“郎君,真是麻烦你了。”裴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手指躲在衣服的褶皱里向掌心埋了埋。
衡观看着他:“你很怕麻烦我吗?”
裴展愣了愣,点点头又立马摇了摇头:“……”
衡观眼含笑意,低下头,裴展看见他脸上一抹特别温柔的笑容,大脑空白一片,风声立马涌进耳朵。
带着温度的风,好烫。
“郎君,这里的风好好听啊。”裴展再次掀开车帘,这无影无踪的风是从哪儿来的,好神奇。
“嗯,好像还流传着一种说法。”
裴展闻言,看着衡观认真的听着。
“一千年前,有个男子为了找回自己的心上人,日夜在竹林里抚琴,把风神感动了,风神为了帮他,就把这琴音融进了风里。”
“这样的故事啊。”裴展若有所思,“后来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
“是风神的功劳喽。”裴展说完,自己忍不住笑了。
等笑意散去,裴展抿了抿嘴,瞥见了一旁尚淹留的药箱,他将药箱打开,取出盛放银针的匣子,取出其中一支拿在手里。
衡观不解:“怎么了?”
裴展笑笑没有回答,另一只手将羊脂玉簪从发中抽出,顷刻间,发丝垂下,落在颈肩。他随手理了理发丝,用银针替代簪子将头发别好,手里拿着羊脂玉簪,从上到下看了一番。
裴展抬眸,看着衡观:“郎君,你之前要把玉指环给我,我觉得它太贵重了,就没有要。”
他深吸一口气:“自从仙尊走后,我明白没有什么比情谊更为珍贵的了,所以我把这簪子赠给你,收下那枚指环,你还愿意吗?”
衡观一怔,手指屈伸一下,脸上闪过一丝迟疑,裴展心里也提着一口气,内心暗暗想到:“会不会自己太唐突了啊,要是郎君不想怎么办,这岂不成了强人所难,天呐!”
裴展瞬间有些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衡观盯着裴展盯了好久,裴展感觉手心的汗珠都出来了,他告诉自己眼神不能闪躲,要不然,简直太奇怪了!
“啊……你不愿意的话……”
衡观面上的迟疑刹那间被笑意掩盖,裴展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笑,眸子里的幽深全然不见,笑眼简直是抽出的最嫩的芽,穿梭在芳香的的春风里,生长着。
“好。”他将手上的玉指环取下,放在裴展的手心里,取走了那根簪子,小心翼翼放在腰间。
裴展看着那枚指环,通透晶莹的玉体,有些冰凉的触感,在他微微发热的手心里像一汪清亮的泉水,裴展本想将其收起,但腰间还带着铜镜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干脆戴在了手上。
马车在路上停了一次,尚淹留情况十分紧急,原本白色的绑带渗出越来越多的血液,逐渐染成了紫红色。汤和更是这样,离开了白瓷棺椁,身体愈发虚弱,屈同尘叫停了衡观和裴展的马车,来尚淹留的药箱里取药。
屈同尘一见裴展道:“你簪子呢?你可真是贼,到时候受了伤直接取下银针用就行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看的……”
“屈兄,你真的话很多。”
屈同尘不拿他打趣了,从药箱里拨弄着各种药瓶,取下木塞一个个凑到鼻下闻:“感觉用药和用毒差不多,我看着来了,荒漠南天竹真是阴毒!”
“屈兄你还是悠着点吧。”裴展对衡观问道:“郎君,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衡观探出头,往外一看,一片荒芜的沙漠,这是赤漠殿和听风堂交界之处:“应该快了。”
屈同尘点点头,取走几个药瓶:“我试着研制点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作罢,众人继续赶路,一个时辰过后,荒漠里逐渐出现绿洲,风沙剐蹭马车的声音也渐渐变小,到赤漠殿边境了。
车夫的声音在帘外响起,带着些慌张:“堂主,前方有人驻守。”
裴展道:“怎么会,之前没有的。”他看了看衡观:“看来,是罗夷专程来寻我和屈兄还有梅姑娘的。”
裴展悄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果不其然,一群跟大胡差不多服饰的男人守在边关,他们手里拿着一支长筒,应该是用来传递消息的,这样的人确实拦不住裴展一行人,但是罗夷那边有行动就不好说了。
“怎么办?”裴展对衡观说道。
“继续往前走,别打草惊蛇。”衡观对车夫说道。
衡观拉开后方的车帘,对屈同尘等人乘坐的那辆马车看去,后方的车夫也察觉出不对劲,拉开车帘,屈同尘等人对上衡观的目光。
“梅姑娘,我需要你裙上的蜀锦纱。”
屈同尘闻声看去,梅无厌衣衫上的蜀锦纱流光溢彩,即使在昏暗的环境里仍旧散发光芒,屈同尘早就想抱怨了,明晃晃的衣服让他看的头昏脑涨。
“好说!”梅无厌一把将衣上的纱层撕扯下来,抱成一团。
“接着!”
衡观将蜀锦纱抱在怀里,这纱虽薄,但色彩艳丽,又极轻,有风便在空中摇曳,马车里瞬间亮堂起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马上就要到了,屈同尘有些惊慌:“堂主,怎么办。”
“不要慌,跟在后面。”说完便拉上车帘,对上裴展有些错愕的眼神。
“郎君,要这纱用来作何?”他深吸一口气,离那些人越来越近了。
来不及了,衡观伸手将药箱还有追魂扇一把推开,各种各样的药瓶和银针噼里啪啦散落的到处都是,裴展刚想要去捡,突然感到腰间一痛,自己被衡观拽到身边,整个人重重的撞到他怀里。
“不要出声。”衡观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贴着他的耳朵,带着丝丝喘息声。
“实在是下策”衡观说道,裴展有些不解,刚要抬头,就被衡观抱住腰,半推半就跨在了衡观身上。
裴展感觉大脑“嗡”的一声炸开了,不敢用力呼吸。衡观将他头上的银针取下,头发顺势散落,由于动作太过迅速,几缕飘在衡观的脸上,剐蹭着他的睫毛,裴展连忙顺了顺发丝,手指不经意间拂过衡观的脸。
“没有别的办法了。”衡观用手抓住裴展的衣口,裴展提起一口气去抓他的手腕,接着又说服自己,缓缓将手松开。
衡观偏过头,不去看他,手拽着衣领将他的白衣褪下,一直褪到腰间,裴展感觉袖口被衣服牵连着,原本无措的手被带到下方,放在哪里也不是,干脆环住衡观的腰。
马车停住了,被那些驻边的人拦住了,声音在车外响起:“打开车帘,亲王有令,凡是进赤漠殿的闲杂人等都要查验。”说完又打开几幅卷轴,上面正是裴展等人的画像。
衡观将裴展的头往怀中一按,越过他的脊背去取一旁的云锦纱,往空中一抛,不偏不倚的落在裴展身上,盖住裸露的皮肤,但隐隐约约看得见优美的线条。
正当边关守卫打开车帘时,衡观从蜀锦纱下抽出手,不巧勾住了裴展的一小撮头发,疼的他呻吟一声,不觉身体抽动一下。
那守卫看见此景,凌乱不堪的景观,加之美轮美奂让人浮想联翩的蜀锦纱,还有那声呻吟……
连忙将车帘放下,深吸一口气,对车夫摆了摆手,“快快快走!”
马车才缓缓移动,裴展吓得一动不敢动,每呼吸一口气,这纱就跟着上下浮动一寸,他将头从纱下露出来,连忙将衣服整理好,然后从衡观腿上□□来。
坐在一边,梳理着头发,衡观将蜀锦纱扔到一边,二人无言。
“郎君,屈兄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