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劫 第22章 永安城

永安城，一座古老富庶的城池，数千年来流传着千手观音下凡除祟护佑苍生的传说，人人信观音，城内大大小小的神像随处可见，就连小孩子的眉心都点着一点艳红的朱砂。

裴玉连连称奇：“一直听闻永安城内无人不信观音拜观音，亲眼所见实属震撼。”

得益于传说和氛围，许多信佛的人都会慕名前来此处最有名的千手观音面祭拜，不少少年童子都会在路上询问外乡客需不需要带路或者投宿，赚些钱补贴家用。

很热闹。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没拒绝凑上来的一个少女。只不过裴玉他们要去的不是寺庙，而是清洗铺。

迟枍雪的佛珠手串脏了，要去除污。一般很少有铺子能清理佛门法器，也就永安城出没佛修多，渐渐有人开了相关的铺子，为佛修清洗或者修复一下法器。

当然，都是很简单的清洗和修复，不过由于大多佛修好净，加之凡人也不乏众多不差钱的信徒，隔一段时间就送或真或假的法器过来，生意倒也不错。

很常见的要求，少女轻车熟路为裴玉三人引路。这姑娘是个自来熟，又似乎对几人很好奇，一路上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猫眼一样的眼睛很亮。

“我叫赫兰陌，你们叫我陌陌或者小陌都可以，几位客人是缥缈宫的仙长吗？”

迟枍雪永远冰雪着一张脸，非必要很少说话，谢清弦则一贯对裴玉以外的人不感兴趣，边走边玩裴玉的手指玩得不亦乐乎，和人打交道的活儿裴玉很自觉接下：“哦？为什么这么认为？”

“天下珠玉出缥缈，雪月风花无能敌嘛，我好久以前就听说了。许多人都说缥缈宫走出来仙长，无论男女都长天人之姿，就算对各仙门服饰一窍不懂的外行人都能用看就能分辨出缥缈宫的弟子。我看几位客人长得就很像啊，好看！”

裴玉之前没怎么了解过修道界，天下珠玉出缥缈，雪月风花无能敌这种趣话还是第一次听，不过想想迟枍雪和苏辞几人，就他目前所见过的缥缈宫弟子样貌来说，貌似还真挺贴合。

“那位确实是缥缈宫的迟枍雪迟仙子，不过我是凡人，姓裴名玉，这个是我弟弟，谢清弦。”

赫兰陌顺着裴玉示意的方向看向迟枍雪，惊呼一声，有些小激动：“真的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缥缈宫道，额，仙长呢！”欢快围着迟枍雪转了一圈，“迟仙子，你真的好漂亮，像天山上的雪莲！”

耳朵上毛茸茸的白色耳饰随着她的动作一动一动，莫名可爱。

迟枍雪长大至今，除了裴岚芷和苏辞，所有人见了她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这样活泼大胆的陌生小姑娘还是第一次遇到：“赫兰姑娘谬赞。”

“没谬赞啊，仙子你就是好看嘛，我说的实话，嘻嘻。当然，另外两位客人也好看啦。”

裴玉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很适合开导谢清弦这种闷葫芦。揪一把谢清弦鬓边的小辫子，在谢清弦不明觉厉抬头看来时凑过去小声怂恿：“清清，去交个朋友？”

谢清弦瞬间把头低了回去。

明明之前还肯和落云宗那帮半大小孩一起玩的！

裴老父亲操碎了心。

不过赫兰陌这小姑娘也对他们两个太感兴趣，缠迟枍雪身边去了，没几句话就从“迟仙子”变成了“迟姐姐”，嘴巴甜得不行，是个人才。

没一会儿功夫，赫兰陌就带着三人左拐右拐走到一家不大，但很干净整齐的清洗铺前，拍胸口保证：“别看这家铺子偏僻，也不够外头的气派，老板功夫好着呢，我赫兰陌从不骗人，不好不收你们带路费！”

迟枍雪直接付钱：“没必要。”

率先走了进去。

赫兰陌满脸孺慕：“迟姐姐好帅气！不行，我要对得起她的信任，直到孟老板弄好迟姐姐的东西为止！”

话一落也跟了上去。

谢清弦拽了拽裴玉的手，引来他的视线：“裴玉喜欢这样的姑娘吗？”

漂亮，活泼，有意思。

“胡说什么呢，”裴玉戳他张小梨涡的地方，“我明明喜欢清清这种有小梨涡的小狗。”

拉着他也进了铺子。

不大的地方进了四个人，瞬间变得拥挤不少。

铺子的老板是个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男人，长得不错，就是看着有些体弱，带着几分病气。

他拿着迟枍雪的佛珠手串仔细看了看，嘴角带笑，很令人有好感：“仙长这手串只是表面有脏污，不难清理，不过绳子磨损有些严重，需要换一根吗？”

迟枍雪：“换。”

赫兰陌一旁帮腔：“孟老板，这位可是我新认识的迟姐姐，你可得用最好的绳子！”

孟祈年显然和她颇熟稔，脾气很好地笑应：“一定。”复而对迟枍雪道，“仙长若是急，我下午为您弄好，若是不急，可以明日来取。”

迟枍雪不急：“我明日来。”

裴玉则饶有兴致在铺子里左看右看，这铺子不但承接清洗，也摆卖各种和佛相关的东西，佛像，佛经，香烛，佛珠······许多裴玉见过没见过的都有，算是开了眼界。

一幅半摊开的画卷引起了他的注意。

画的是一个女子像，画技十分出众，画中女子栩栩如生，绿裙云鬓，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沉鱼······

不待裴玉看清，一双手伸来，合上了画卷。

孟祈年长相文雅，声音亦文质彬彬：“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公子见笑了。”

“老板谦虚才是，我看这话顶好，不知作画者是谁？我挺有兴趣买几幅。”

“家妹所作，闹着玩罢了，不卖。”

裴玉还想说什么，赫兰陌一把把他和谢清弦拉走：“孟老板，我先带几个客人走啦，下次再来看你！”

孟祈年笑着目送，等所有人走远了，笑容敛去，沉默把画收好。

赫兰陌一手一个，拉出巷子才把他们放开。

“哎，裴公子，不是我想拉你们，那画孟老板不会卖的。”

裴玉挑眉：“画好，我不在乎多少钱。”

“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赫兰陌叹气，“那是孟老板妹妹的遗物。”

那的确买不来，裴玉遗憾。

闲着也是闲着，裴玉出钱让赫兰陌带路去附近有意思的地方逛逛。

赫兰陌掂量着手里的金瓜子，笑得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心里乐开花：“裴公子，您不仅长得俊俏，还是天大的好人，您放心，我赫兰陌保证带你们在永安城的这段时间吃好玩好！”

去的第一个地方自然就是千手观音庙。

赫兰陌：“传说千年前永安城这片地方还是一处贫瘠之地，穷山恶水，天灾频繁，百姓忍饥挨饿，苦不堪言。后来更是有妖邪作祟，四处吃人，所过之处生灵十不存一。”

“于是上天派下千手观音拯救苍生，斩灭妖邪，赐下甘露改善土地，百姓深感菩萨之恩，遂建观音金身，日日供奉，祈求平安无灾。”

“喏，这便是当初的那座观音像，拜了能避妖邪保平安呢。”

赫兰陌一通介绍说得不错，如果不是照着手里的小本本念就完美了。

大殿之上，一尊金色的观音神像栩栩如生，慈眉善目，眉心一点艳红朱砂，雌雄莫辨，分不出男女。中央两手合十，身侧身后诸多手掌如花绽开，每只手掌心皆有一眼。

无量慈悲，圆满智慧。

数十丈的庞然大物，在威严庄肃的大殿衬托下，愈发有种自身如同蝼蚁渺小的错觉。

裴玉不信佛，单纯从普通人的视角欣赏，觉得造这尊佛像的人美感很不错，怪不得信佛的人纷纷把这儿奉为净地之一。

这庙的香火也确实很旺，人山人海，檀香和香火味交织，好在不难闻。

谢清弦好不容易才挤开呜呜泱泱的人潮买回来几把香火：“裴玉，我们也拜。”

裴玉想了想，近来倒霉事的确有点多，拜拜也无大碍。

谢清弦买了有多的，于是裴玉问迟枍雪：“迟仙子，要拜么？”

迟枍雪在他们几步之外，没要：“观音乃万佛宗佛修分支，不能拜。”

裴玉懂了，会欺师灭祖。

于是问赫兰陌：“小陌呢？”

“我？我没关系啊！”赫兰陌美滋滋就接了过去，“这里的香火超贵，我都没舍得买，谢谢谢公子和裴公子慷慨啦！”

三人照着旁人的样子拜了几下，等插好香火回来，发现迟枍雪正和几个穿着佛袍的年轻和尚说着什么。

“呀，是几个佛修秃驴。”赫兰陌小声嘀咕，接着就戳了戳裴玉的手臂，“裴公子，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去处理，走开一下，等下在庙门口等你们可以吗？”

“当然。”

于是赫兰陌一溜烟就淹没在了人山人海里。

“她有问题。”谢清弦开口。

裴玉无所谓：“不伤害到我们就行。”

迟枍雪和佛修的话对估计不会持续太久，就站在不远处等着。

三个佛修分别是通禅，通文和通善，都是万佛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迟枍雪和他们在仙门比试中见过几次，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简单的寒暄过后，通禅犹豫了一下开口：“迟道友，不知最近可曾见过，或者知晓时悯师兄的什么消息？”

迟枍雪：“不曾，发生了何事？”

通禅，通文，通善三人对视，然后通禅开口：“缥缈宫素来与我万佛宗交好，虽然迟道友与时悯师兄交情不深，但我等深知是可靠之人，所以斗胆请求道友帮忙寻找时悯师兄。”

时悯此人，万佛宗出身，宗门内地位极高，本该守戒清静，言行严谨，实际却是个随心所欲，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之人，常年浪迹苍云界，没人知道下落。

万佛宗早该对此见怪不怪。

通禅：“前些时日，时悯师兄突然向师门传回消息，说永安有异，速派人增援。可我等三人前来数日，始终寻不到他的下落。”

“道友一旦有时悯师兄的消息，劳烦告知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