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仙从入世开始 第11章 山庄

拜别婆婆后，丝寻就跟着卉娘走了。何盼玉虽然不舍，但更明白，卉娘能教会她保护好自己，这就是最大的立身之本。

北浮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山脚长河环抱，划出一座孤山。穿过细树密林，听过虫鸣鸟啁，走过狭窄栈道，行走半日，丝寻终于立定在一座古朴的山庄前。青砖黛瓦、雕窗纹墙，山庄就隐藏在重重叠叠、粉红相间的林子深处。

黄栌色的大门上方挂着一块朱色牌匾，上面镌刻着四个楷体大字：卉林山庄。而卉娘正是这座山庄的庄主。

丝寻随着卉娘走进山庄，山庄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栋房子都要大。进了大门就是一处宽阔的庭院，院子里铺着许多小石子，这里就是习武之地。正北方坐落着一排正屋，是学生教习之所和卉娘等长辈居住之地，东侧是武器阁和藏书房。再穿过正屋西侧的一扇八角门，后面又是一处院落，较前院平坦些，可以练武也可以摆放餐桌，正对着的就是丝寻等众姑娘的住所，两人一间，总共十间房，东侧是厨房和杂物房，西侧又开了一小扇门，是谓后门。

丝寻来的这日正是旬假，还在山庄的姑娘们不是在后院看书习武就是跑出去玩了，前头不见人。

一个青衫女子正从藏书房走出，恰好和卉娘二人对上。她目光一扫，定格在丝寻身上：“卉娘，她是？”

“我新收的学生，叫丝寻，”卉娘笑着朝她点头，又引着丝寻拜见青衫女子，“这是竹眉，你也可唤她师娘。”

“师娘好！”丝寻弯弯眉眼，脆生生地唤了一声。

竹眉笑着应下，两人将丝寻带到后院，刀剑铿锵声、嬉闹声不绝于耳。丝寻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然后下意识后退一步。那些姑娘们都投来好奇的眼神，或是朝自己微微一笑，见惯了提防和畏惧，面对这些善意的眼神，她竟然生出一丝退却之心。

“别怕，”卉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柔声道，“这些都是你的师姐们，你来得最晚，只能排行十七了。”

姑娘们听了卉娘的话都欣喜地凑过来，对着丝寻就是一通上下打量：“太好了，我们又有小师妹了！”

“师姐们好！”丝寻拱手行了一礼。

“师妹好！”姑娘们又纷纷还礼，眼中唇边都是直白的笑意。看得出来，她们很喜欢自己，丝寻也不禁咧嘴笑起来，心里暖烘烘的。

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热闹，即使学堂里也有这么多人，但远远不及这里热烈。等到晚上一起用膳时，丝寻数了数人数，除了卉娘竹眉两位师娘，陶禾嫣然两位娘子，加上自己，姑娘们才有十五个，自己怎么就成了十七呢？

听了她的疑惑，卉娘便笑着解释：“因为你最上头的两位师姐在外面游历呢，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见到她们？”

“哦，那师姐们过年也不回来吗？”丝寻又问。

“外头事务繁忙，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路，不太方便回来。不过我会写信告诉她们有多了一个小师妹，她们一定会很高兴的。”一想起在外的两个孩子，卉娘神色又温柔了几分。

也正是因此一问，丝寻才知道师姐们的来历。原来山庄里的十七个姑娘，除丝寻之外，都是被人抛弃或无家可归后被卉娘和竹眉一个个接回来的。后来她们便分别认了两人做师娘，只是排行上不分开。

也不只是她们，陶禾和嫣然也是这样进的山庄。陶禾是被夫家“休弃”无路可走后被恰好路过的卉娘收留，嫣然则是试图逃离将其变卖的家庭时被竹眉救下，如今一人帮忙照料年纪小的姑娘，一人帮忙经营山庄。卉娘和竹眉有时需要外出，不在山庄时就由她们掌事。

山庄的来历也很简单。北浮山原本只是一座小荒山，十年前卉娘和竹眉将山包下，于山腰缓地处建了一个山庄，取名为“卉林”。她们虽包下了山，却不禁止樵夫猎人进山，还将山脚处一些平整的土地都租给走投无路的流民，帮她们安定户籍，只收取每年的口粮和布帛。虽不知师娘除山庄外做的是什么营生，反正这里的孩子都是不缺吃穿的。

若不是亲眼见到，丝寻根本想象不出这样不为生计焦虑的生活，难怪师娘的衣服都那样好看，刀剑也熠熠生光。她不觉就想起了婆婆，听婆婆说师娘收她为徒并不收束脩，条件是除了过年可以回家看一眼外，在未出师之前都必须住在山庄。没有了自己这个负担，婆婆的生活一定会好一些吧，只是婆婆一定会想自己的，就像自己也想婆婆一样。

或许是相似的童年经历，师姐们并没有过问她的来历，她也不打算主动说起。师姐们都没了以前的家，如果告诉她们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她们会伤心的吧。

次日一早，丝寻就收到几套衣物，读书时着单襦直裤，练武时着褐色短打。丝寻初到山庄，陶禾还来不及给她做衣服，便让她先穿了师姐们的旧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丝寻也没有别的想法，笑呵呵地就换上了。一点补丁都没有，比以往穿的衣服似乎都要舒服。

换上短打，就开始了练武的一天。卉娘善双剑，竹眉善长枪，女孩们虽主修自家师娘所教导的武艺，但更多时候都被要求兼修。

十岁以上的孩子都可以拿木制的双剑或长枪练习。丝寻得从基本功开始练习，在师姐们都可以舞刀弄枪的时候，她只能独自在院子一角扎马步。马步一扎就是一刻，休息时双股战战，脚都提不起来。扎完马步只休息一小会儿就要开始练习负重，肩部、肘部、手部和腿部都要练。

卉娘往常对学生很宽容，但在武艺上要求却格外严格，这是她从小所受的教导。监督学生时，她常常不假辞色，手里总拿着一根木棍，若有人偷懒就是一棍子打在手臂或腿上，顿时红出一道印子。

丝寻至少比师姐们晚练两年，所以必须得加重任务，早早磨砺出来。卉娘给她都安排好了，每天六个时辰的学习时间，四个时辰练武，两个小时读书练字，这样的安排师姐们听了都胆寒，要知道她们当时可是只练习五个时辰的。她们不免担心，时间这样紧凑，丝寻还有时间学习舞乐吗？

不过这些疑问谁也不会去问卉娘，只有竹眉敢调侃她：“你的好胜心还是这么强，都加在一个小姑娘身上了，就不怕她受不住吗？”

卉娘正倒完一杯茶，抬眸看了她一眼，认命地将茶杯推了过去：“你的好胜心不强，怎么在学生数量上总要和我较个高低呢？”

竹眉拨弄着碗中的茶叶，叹了口气：“这还不是让你胜了一个，也罢，我总是要屈居你之下了。”

“那你也是第二，”卉娘笑着喝了一口茶，“还没人能撼动你我的位置。”

“现在是，以后可说不准了，谁知道那些个老家伙会训练出什么妖魔鬼怪出来，我们已经算是最正常了的吧。”

卉娘看向角落里因奋力坚持而涨红脸的小丫头，微微眯了眯眼：“所以我们总要留个后手啊，有些不行，有些……”

见卉娘这副模样，竹眉语气也严肃了些：“姈之她们已经落脚了，地方是我们挑的，不会有问题的。”

“嗯。”卉娘不再说话了，目光又投向那些身姿矫健、行云流水的姑娘们，心里暗自盘算着什么。

师姐们虽不敢对师娘严格的安排有质疑，但在日常生活中总是多加包容丝寻，凡是做了新的糕点、得了好颜色的布帛，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她，平时的嘘寒问暖更不必说。卉娘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是乐见其成。

“小师妹，今日旬假，不必再练习了，同我们去河边捉鱼吧。”宁桂在门外探出头来，笑眯眯地朝丝寻招了招手。

丝寻正看完一篇文章，见师姐来喊自己，连忙搁下书，关好房门就兴冲冲地跟她出去了。

“师娘说我们可以出来玩吗？”丝寻忐忑地问了一句。

“我们还在山里，没什么的。而且师娘只是在用功上对我们严了些，平时还是蛮纵容我们的，只要不捣乱就好。”

丝寻到的时候，师姐们都在了，或是四仰八叉地躺在石头上睡觉，或是系紧了裤腿和袖口在河里摸鱼。这里是流动的河水，水质清澈，河底偶有一些藻类和水草，鱼儿不聚集，但时不时有几条游过。

“欸，抓到了，快把篓子拿来！”谷雪高兴地举起一条鱼，其他人便手忙脚乱地去找早就扔在一边的篓子，又兴奋地凑过去。

“今天可以加餐咯，还是清蒸吧。”

“哈哈，这次的不让你碰，你那手艺差陶娘子一大截，还是继续做你的梨子膏吧。”千芊正站在河边哈哈大笑。

接着便是挥枝入水、河水四溅的声音，山蝶踏着水面“嗖”一声飞身至她面前，举着树枝与其对峙：“你还敢笑我，下次的第一口一定要让你来尝！”

有了第一条鱼，后面姑娘们的也干劲十足，有的蹲在河边摸鱼，有的则从泥土里翻出蚯蚓当鱼饵，又寻了树枝当鱼竿去钓鱼。不用说，就知道这是山下渔翁教的法子。丝寻曾见人用叉子叉过鱼，这时想起来，便折了一根树枝守在河边等鱼来。

“这也是山下人教的法子？”宁桂问她。

“嗯嗯，不过他们用的是叉子，我也不知道这样可不可以。”丝寻聚精会神地盯着水下，连大气也不敢喘。宁桂见她如此认真，不免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认真做什么，和练功一样。抓鱼不过是图个趣，你瞧大家都在玩呢。”

丝寻一时没应声，宁桂只见身边身影一动，还没等她看清，接着就听到丝寻一声大笑：“哈哈，我也抓到了！师姐，你看！”

“看到啦，咱们小师妹就是最厉害的！”

兴致盎然的后果就是当晚做了一桌全鱼宴，菜肴做得好，就是众人半月都不愿吃鱼了。

在山庄的这段时光大概是丝寻最快活的日子了，无拘无束的，连我都羡慕不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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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