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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晨转身。
身后是穿着一身白大褂的中年女人，岁月和常年的熬夜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鼻梁上夹着的银色边框眼镜也挡不住她下眼皮的一圈青黑。
女人正双手插兜，向温知晨简短地做着自我介绍：“我是研发部部长，寻。”
寻看向她的目光带了审视，但给她感觉和别人完全不同，寻的这股审视自带上位者的高傲，看她仿佛像看一粒灰尘。
迎着这目光，温知晨半分尊敬的心情都没有，还是做了下样子行了个礼：“是您将我传送过来的吗？”
寻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语气带着命令道：“融合宿主项目人选将在你和程生之中择出，如果你还想成为融合宿主的话，尽管和他争，研发部不会干涉。”
温知晨从中听出了别的含义，这怎么有种坐山观虎斗外加借刀杀人的意思？怕不是研发部也对程生有所忌惮，然后就正好利用她来解决掉这个麻烦。
和程生那种疯子争，只能你死我活，研发部倒是想冷冷旁观、只待坐收渔翁之利。
温知晨想起还在程生手里的林元芝，问道：“那你们就放任他伤害活着的人吗？”
“你有什么资格向我提问？”寻目光流露出深深的鄙夷，面无表情道，“我又有什么义务回答你？”
温知晨：“……”
根本无法交流，这上位者的姿态，她真是受够了。
她稳定住心绪，抬眼看向寻：“回答——”
回应她不是系统提示对寻意识入侵成功的声音，而是来自太阳穴的一阵刺痛。
温知晨恍然了几秒，只听姗姗来迟的系统提示道：“你的入侵进度已中断，入侵失败。”
“嗡——”
但她已经无暇顾及了，因为太阳穴的那股刺痛还伴随着如同指尖刮在黑板上的尖利声响，正在剥夺她的神智。
温知晨无力跪坐在地，眼前的场景像被搅成一团浆糊，视线也变得模糊不已。
这……难道是寻的能力？是强行对人的大脑造成伤害的精神控制类能力的吗？她在疼痛中艰难地思考着。
“等你成为了融合宿主，我可能会考虑给你和我对话的机会。”寻似是不愿在她身上花费太多时间，直接转身，“我时间有限，就不送了。”
直到寻的衣角在眼前消失，她的意识也随之坠入深渊。
……
“…潜意识入口已开启。”
“你已进入你的潜意识。”
系统突兀的声音让温知晨一下清醒过来。
待看清楚自己置身何处时，温知晨又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真正醒过来。
眼前的场景是——她原世界所在课题组的实验室。
“这里是我的潜意识？”温知晨喃喃自语道，“所以我还没醒过来。”
“只要潜意识入口对你是开放状态，你都有进入并开发能力的自由。”系统说，“无论是谁的潜意识入口。”
温知晨了然，那么说自己的潜意识也可以。
“你的潜意识入口能开启的情况纯纯属于巧合，”系统说，“潜意识入口的开启条件是有限制的，需要借助外界的精神控制类能力才有可能开启，除此之外凭都无法进入的，普通的睡眠，或者因外界因素陷入昏迷的状态下都很难开启潜意识入口。”
她之前只把自己当作别人意识的入侵者看待，寻这一举动倒是正好让她进入了自己的潜意识并让她意识到这一点。
温知晨：“这么说，我也可以开发自己的能力。”
“当然可以，”系统说，“你的潜意识是非常强大的，它浓缩了你生来所有的人生经验、经历或记忆，你的喜爱与厌恶，还有你的**，它将深深地影响着你做的每一个决定。”
温知晨听着系统的话，站在自家实验室门口，忽然觉得这一切有种微妙的既视感。
进入自己的潜意识和做清醒梦的状态很相似，都是在睡眠或昏迷状态下仍能保持意识清醒，但是清醒梦可以自由控制梦境，而她的潜意识似乎是……
“你的潜意识空间是根据你内心的**或执念随机生成的。”系统说。
随机生成，也就是潜意识空间的形态不由她控制。
看到这幅场景温知晨也不意外，她对自己很了解，想要顺利毕业是她的执念之一。
“那我要怎么在潜意识空间内开发能力？”
“你可以选择你的其中一段潜意识并无限放大。”系统说道，紧接着附上了免责声明，“至于哪一段潜意识你可以自由选择，我的功能就是将你选择的潜意识无限放大，至于生成的能力种类是什么、等级如何是我不可控的，请知悉。”
温知晨沉思。
选择自由度如此之高，结果还不可控，有点开无限盲盒的意思，挺玄乎。
潜意识是一个很庞大复杂的东西，她有丰富的知识积累，还有一定的人生经验，或者是……内心最深处的原始**，这些都可以利用起来。
选择的余地太多了，反倒让她一时无法下手。
系统催促道：“潜意识空间停留时间有限，请尽快做出选择，一旦停留时长超过你的身体耐受阈值，你将被迫弹出潜意识空间。”
打个比方，昏迷时间如果过长肚子要是饿了，立马就会醒过来。
“知道了，你可以闭嘴了，”温知晨丝毫不受系统影响，“让我好好想想。”
她轻轻呼出口气，踏进了披着实验室外壳的潜意识空间。
在她踏上实验室的蓝色PVC地板刹那，原本空无一人的实验室空间瞬间像是活了起来。
整齐排列的实验台和台面上竖立着的多层置物架顿时失去了原本的性质，看似是个三维场景中的实物，此刻却像是仅有平面的二维物体，如同在空气中蠕动着的柔软幕布从中裂开了一道道缝。
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一个接一个从缝中走了出来，就好像从实验台和台面置物架中出生的一样。
“叮叮！”“嗡嗡……”
“咔哒。”
各类器材和设备开启的声音组成了一阵音色丰富的交响乐，一同冲撞着温知晨的耳膜。
同样地，还有越来越多实验员从这些器材设备中走了出来，他们自动走向台面做起了实验，身体一部分瞬间工具化，一只手臂变成了一把大型移液枪，另一只手的手指化作了枪头，枪头状的手指拔掉之后还会继续长出新的手指枪头。
这诡异且掉san的场景让温知晨瞠目结舌。
看来读书时的精神压力还在深深埋藏在她的潜意识中。
她并不觉得恐惧，反而自嘲地笑笑，坦然地从这些场景中走过。
系统问她：“这里没有你想要选择的片段吗？”
“没有，”温知晨说，“我不喜欢这些回忆和经历，但我能接受它们，我总觉得一旦我接受了就没有值得开发的地方了。”
“哦？”系统说，“为什么？你难道有什么潜意识片段选择的窍门？”
“我觉得能引起我情绪强烈波动的潜意识片段才是值得开发的。”温知晨说。
系统：“刚刚实验室内呈现的一切还不能使你有强烈情绪波动吗？”
“不会，”温知晨有些释然地笑了，“虽然我因为实验不顺利被延毕，但我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已经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我所能做到了最好，我问心无愧，我也不会再因为这个而苛责自己了。”
温知晨站在原地，轻轻闭上眼：“现在我知道我想要选择的潜意识片段是什么了。”
随着她眼皮合上，周围的一切场景暗了下去。
再次睁眼时，周围还是一片浓墨般的黑暗，在她的面前，浮现出一团发着白光的未知物体。
她做出了选择后，实验室形式的潜意识空间也随之消失，她直接进入了自己选择的潜意识片段中。
仔细看去，周围的黑暗又像有实体一样，宛如无声的黑浪，正不断地向白色发光团的边界冲撞着，似是要将其侵蚀吞没。
温知晨很清楚，那股黑浪代表了她的恨意。
系统：“这是你选择的潜意识片段？”
“嗯。”温知晨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光团，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发誓永远与它势不两立，为了摧毁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只为亲眼看着它一片片、一寸寸地在所有人面前毁灭。”
系统：“这个物体是什么？你最好再好好思考一下让这个物体定性，否则会有能力开发失败的风险，并且开发过程中不可中途停止。”
“没关系，我心里有一个大概的、模糊的轮廓，”温知晨悠然道，语气和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甚至轻松到了一种让人背脊发凉之感，“你可以开发了。”
在她的指令下，系统还是继续按照流程工作：“你选择的潜意识片段正在无限放大……”
温知晨随即闭上眼，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流正在波动。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实际上她对这个潜意识片段中要毁灭的目标清清楚楚，只是没有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是不想让系统得知这个物体具体是什么。
“能力开发中……”
黑暗的潜意识片段空间中，白色的发光团按照她的要求开始急剧膨胀，体量大到几乎要撑破她目之所及的这个潜意识片段的边界。
温知晨看着这个发光团爆破开来，她猛然睁大了眼，被毁灭后的发光团像是被从中分解了一样，在空间中散落成无数细小的微粒，如同飘舞的星尘。
“能力开发成功。”
温知晨弯起了嘴角，很是礼貌道：“合作愉快。”
系统：“合作愉快。”
下一秒，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对系统轻声道：“我要毁灭的那个东西……就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