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画半夜醒了。
随后辗转反侧睡不着,她也不敢乱跑,于是便坐在房间里等天亮。
想喝茶,但是又想起虞望暮说的,什么东西都不要碰,于是郁卒地又开始翻原身的记忆图书馆。
这下机缘巧合翻到了以气为剑的剑谱。
江如画大喜,心想果然这就是天道之女,这都找的到,于是搓搓手,准备试试。
第一页上面写着“月光下感应天地”。
江如画神色肃穆闭上眼睛默默感应。
无果。
她锲而不舍,再度感应。
依旧无果。
感应出错了?
她换了十余种坐姿,观音坐,弥勒坐.....通通不行。
正当她困惑不已,怀疑人生之际,她又细细读了一遍,随即一拍脑袋,嗨呀,关键词,月光,感应,天地。
感应没错,天地没错,那就是月光了!
她大喜过望地走到窗口,准备沐浴月光。
忽然,她看到一点小小的火光在院子里燃烧。
江如画顺着火光望过去,看见了一个跪坐的身影。
那身影十分眼熟,她细细观察,眯起眼睛,心想这谁啊半夜生火......
忽然,一片黄色的火光飘落在了她窗前。
江如画瞳孔地震。
淦!这么刺激
烧纸的啊?
江如画刚想把脑袋缩回去,就听见那人说话了:“玉娘,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怨我。”
“我也是情非得已。”
那人声泪俱下:“你就听话,早点去投个好胎,不要再来了。”
江如画觉得在窗边站着听墙角属实明显,于是蹲了下来,继续听墙角。
“现在孩子也大了,时隔这么多年了......我续弦的妻子也被你带走了,你若是有恨,此时应当也发泄完了吧。”
“求你,速速离去吧。”
本来只是一个人念小作文,此时忽然突兀地插进来一个声音:“夫君呀,我的好夫君。”
听见这声音,江如画身上鸡皮疙瘩立马起立。
画皮妖!
她终于忍不住了,站起来准备看看那画皮妖长什么样子。
于是她一点点顺着墙根站起来,准备探出脑袋看看。
这一站起来,她就麻了。
江如画顺着墙根又滑了下去。
泪流满面捂住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画皮妖这么喜欢爬窗子?!
她头顶上还是那画皮妖,画皮妖眼裂长长,眼珠子悠悠转动,看了她一眼,笑得妩媚。
这就是她的长相吗?
怪好看的,也怪可怕的。
江如画虚弱:“打扰了,你们继续。”
那画皮妖歪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头:“不。”
“你也是来加入这个家庭的吗?”她微微一笑。
“上一个加入的女人,在你来的那一天死的。”
“我不是来破坏你的家庭的。”江如画艰难求生,然而手中已经拉出光剑剑柄。
画皮妖似乎心情很好,也没和她多说,道:“无妨。”
随后她伸手将江如画拉起来,和善道:“脖子探过来。”
江如画:?
“从耳根后划开,最不伤皮。”
她曼声道:“这是我夫君教我的。”
江如画眼看没有办法,只能拔出光剑,兜头就准备给她一下。
然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她面前,画皮妖竟然再也不能靠近一步。
“魔气......”那画皮妖若有所思,随即便不再管她,向那院子里不能挪动半步的人走了过去。
“玉娘,玉娘......”那人恐惧道,“放过我,放过我,阿采还小,她不能没有父亲......”
江如画这男人才发现这是辜采的父亲。
只听那人皮美人笑道:“没事,夫君的话,我一向都听的。”
“我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一个最为妥善的法子。”
“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她笑眼弯弯,“好不好?”
江如画听不下去了,这男NPC此刻死了,他们不知道会错过什么信息。而且,她悄悄咪咪有点开心地看着身旁这无形的屏障,这画皮妖也伤害不了她呀。
“等等!”于是江如画果断尔康手,“你要杀他,总要有理由吧?你不会又认错人了?”
这画皮妖有时候怪降智的,不知道是不是又认错人了。
“理由?”她怨毒的目光看得江如画冷汗再起,“我爱他,想带他走,不行?”
那您这爱还挺窒息的。
此时,有个小小的身影跑了出来。
江如画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辜采?!”小丫头片子蹚什么浑水?
没想到辜采上前去,护住自己的爹爹,满脸害怕但是非常勇敢:“不许伤害我爹!”
那画皮妖一顿,眼眸中竟然多了几分温柔。
“阿采,我的孩子......”她招招手,“阿娘好想你,但是阿娘害怕吓着你,一直没有来找你。”
“如今阿娘想到了办法,”她伸手想要摸摸辜采的头,却被小姑娘躲开,但她也不生气,“你和你爹,一起来陪阿娘。”
“好不好?”
辜采被吓怕了,但是也看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你是我娘?”
“是啊。”画皮妖极尽温柔,看上去真的像个慈母。
辜采道:“骗子!”
她尖锐道:“我爹说了,我娘难产死了。她怎么会变成妖怪?”
画皮妖叹息一声:“你爹这么说的?”
“年年我都替我娘扫墓!你这个骗子!妖怪!我不会相信你的!”辜采后退一步,此时她看见了窗口的江如画,眼睛一亮,“仙长!快救我!”
她知道江如画是虞望暮的师妹。
江如画突然被cue到,着实有点慌张,但想了想还是应该出去救人,于是拉出了掌心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光剑,准备踏出房门。
然而那画皮妖凄厉地笑了一声:“仙长就不打算听听,为什么我在这里,就要杀了我吗?”
江如画心想,我就算听了,估计你也死不了,因为我太菜了。
画皮妖道:“你们修仙之人,就是这样草菅人命。”
江如画叹口气:“你这也太一竿子打翻一条船了。”
但是画皮妖这么一说,江如画感觉听到了NPC发布任务的声音,于是她不动了。
江如画发出了想做任务的声音:“为什么?”
那画皮妖眼眸里依旧是柔情缱绻,看着地上狼狈的男人。
“我叫玉娘,十七岁的时候,我嫁给了他。”
“他说他爱我,他让我听话。”
“那一年,我生下了阿采。”
“然后,他杀了我。”
听她这口吻,江如画莫名感到一阵难言的悲伤。
“为什么?”她情不自禁地问。
“为什么?”画皮妖重复一遍,随后轻笑,“因为他不想死。”
“所以他让我死。”
江如画打了个寒战。
“村中有河,河内有魔。魔要吃人,那一年,恰好轮到我们家。”
“道士说,我才生产,易生怨气。”
“他说,理应扒皮,再沉于河底。”
“这样我就不会回来索命。”
可是谁知道,那血肉模糊的尸体,怨气冲天,得到了魔的眷顾。于是重回人间,带走她的丈夫女儿,想要一同厮守?
“跟我走吧。”她指甲很长,勾在了辜采的腮边。
辜采闭上眼睛,满脸惊恐茫然:“不可能,不可能。”
她是要修仙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做妖的母亲?
“爹!”她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说的不是真的,对吗?”
辜父垂下了头。
辜采绝望了。
辜父忽然抬头:“玉娘,是我对不起你。”
“放过阿采吧。”他开口,“她不是我们的孩子。”
玉娘一怔。
“那一年你去了,我怕孩子会步上后尘。”男人苦涩叹息一声,“所以我将孩子送走了。”
玉娘颤抖起来:“你送去了哪里?”
她眼眶通红,神色可怖。
“别问了,我不会告诉你的。”男人闭上眼睛。
这村子的河,大家都知道有问题,但是大家都选择了年年以人为祭祀,送上新鲜的祭品。辜家被指定成为了副祭,每隔十年一次大祭,辜家都会出一个人,因为当年,惹出魔物的就是辜家。
辜父对江如画道:“阿采,我们就当普通人,不好吗?”
辜采沉默了。
是她悄悄将村中有异变的事情透露给了无赦天。因为她发现了自己的“天赋”。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
江如画也明白了,为什么村子里只有辜家对她和虞望暮的态度比较好。
大家原来都想要把这个秘密继续隐瞒。
辜采问他:“你养大我,就是为了让我为你的孩子去死吗?”
她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会看见爹把她推进了河里。
她苦涩道:“所以,你就是这么想的?”
然而,没有来得及得到回答,只听金铃铛声清脆,那画皮妖咆哮一声。
是虞望暮。
他长剑破空,刺中画皮妖肩膀,画皮妖负伤,消失了。
他没有管地上的辜家父女,走到了江如画的窗前。
江如画讶然道:“师兄?”她还以为他睡着了。
虞望暮却道:“没杀。继续探听消息。她还会来。”
江如画醍醐灌顶。
只见夜风里,少年眉目灼灼如同夜樱,收了剑,于窗台上一拂,那无形的屏障就消失了。
原来那是师兄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