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怀璟觉得很惊喜,作为饕餮,他最喜欢有人或兽请他吃饭了。
虽然他并不喜欢酒水,但聊胜于无。
他没拿酒杯,直接端起瓶子,快递到嘴边时,他顿住,确认道:“是真的请我喝、不用我掏钱吗?我想喝多少就有多少?这个业绩可以算在我头上吗?”
那个男生不屑又不耐烦地说:“废什么话啊?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穷啊。”
刚才那个差点摔倒的女生想出声,说点缓和的话,就见陶怀璟已经举起酒瓶、仰起了头。
暖黄的灯光下,他仰起的脸下颌线十分清晰,脖颈显得更加修长。
因为吞咽的动作,他的喉结滑动着,柔软的发丝轻轻颤动。
没有人说话,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有人不自觉地咽口水,甚至还有个男生很小声像是压抑着什么地说了句“操”。
陶怀璟喝完一瓶,放下后,毫不犹豫又拿起一瓶。
等他喝到第四瓶的时候,所有人都慌了。
之前口出狂言的男生既心疼钱,又怕他真的喝出个好歹来。
其余人都适时过来拦着。
陶怀璟停下,他的脸白里透粉,眼神有了雾气,但看起来并不见难受的样子。
那男生既下不来台,又觉得这种要钱不要命的人惹不起,付了钱灰溜溜地离开。
还没打开的酒直接退掉了。
陶怀璟若无其事地收拾残局。
男生离开的时候,大都冲他竖起大拇指或是称赞一句“好酒量”。
几个女孩子要拿包,也可能是不想和男生同伴一起走,就落后了一点。
她们象征性地关心陶怀璟两句,然后小声一起吐槽。
无奈陶怀璟作为灵兽,听觉太敏锐,他听得一清二楚——
“长得一般吧,还一点风度都没有,以为自己有点钱、炫个富,别人就要答应他的追求啊。”
“要是真有钱,就不会这么怂了。”
“本来想摆谱,结果丢大脸了。”
……
陶怀璟听出来他们好像是在说之前那个男客人,但他也并未在意。
他们走出房间时,一人回头喊:“小哥哥,下来来喝酒还找你啊。”
陶怀璟应了一声,想起之前的培训,说:“慢走。”
等他和同事一起收拾完包间,才想起,他们又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找他呢?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很快就被别的吸引了注意力。
同事和他说,他这样做不好,会得罪客人、挨经理批评的。
陶怀璟不解:“可是,是他要请我喝的啊。”
同事觉得他已经不止是低情商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听不懂好赖话,摇摇头,没再多说。
陶怀璟就继续工作,期间吃了三人份的宵夜,依旧很饿。
等到了凌晨的时候,酒吧依旧热闹,陶怀璟却有些蔫了。
工作好累,挣钱好难,而且总是在消耗能量……
陶怀璟无精打采地跟着领班去包间送酒,又再次闻到妖兽的味道。
他抬头看了一眼,想到这是客人,而他现在正在工作,就懒洋洋地收回目光。
名叫“林叶”的山猫那一瞬间竖起汗毛,但很快那种危险的感觉就消失了。
林叶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同时看着进来的人。
他视线落在陶怀璟身上,盯了几秒,试探道:“那个蓝头发的,过来把这瓶酒打开。”
陶怀璟照做。
林叶又说:“给我倒上。”
陶怀璟再次照做,并很有职业素养地问:“您还需要什么服务?”
林叶只能感觉到陶怀璟是个妖兽,但不清楚他的来路。
见陶怀璟这么没脾气、任人吩咐,就觉得他不足为惧。
或许刚才感知到危险、觉得害怕,是恰好有别的大佬经过吧。
林叶压低了一点声音问:“你是个什么妖?怎么混成这样?”
陶怀璟:“我不是妖。”
他是凶兽饕餮!
林叶就说:“别装了,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才下山吧?没有同族亲友可以来投靠吗?要不要跟着我干啊。”
陶怀璟其实不把这样的小妖放在眼里,随意问道:“跟着你,有饭吃吗?”
“有啊,钱大把地挣,这样的酒想喝多少有多少。”林叶把一瓶标价上万的酒拍在桌子上。
包间里的其余人都很奇怪地笑着,说:“林总看上这个小侍应生了?”
“我们是不是该散了?”
陶怀璟不太懂这些话,只对林叶说:“那你先请我吃顿饱饭。”
他被骗过一次,长记性了。
“行啊!”林叶很爽快地应道,并说,“你就留在包间吧,别去干活了,等我们喝完就跟我走。”
陶怀璟:“我还要去领我的工资的。”
林叶哈哈大笑,笑声爽朗,带着点对陶怀璟没见过世面的嘲讽。
陶怀璟没听出来,只是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林叶没有回答,掏出钱夹,抽出一叠钱,拍到陶怀璟的脸上。
“这够不够?跟着我干,以后钱有的是。”
陶怀璟把钱接住,坚持道:“我的工资,还是要领的。”
他辛苦工作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放弃工资?
而且这点钱,买的食物,还不够他当餐前开胃菜的。
林叶冷呵一声,觉得他有点不知好歹。
包间里的其他人都开始出声指责陶怀璟不懂事。
陶怀璟觉得莫名其妙,还有些生气。
虽然他不太懂这些人说的话,但他听到这些,看见他们的表情,心里就不高兴。
他重申一遍:“我自己挣的钱,就是我的,必须要拿。”
“算了。”林叶摆摆手,“真是朽木不可雕,那你就继续在这里当服务员吧。”
陶怀璟停下脚步。
之前遭受的侮辱,他都没有在意或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就算生气也是很轻微的程度。
但现在,他是真的很生气。
“什么意思?你刚才说的请我吃饱饭,不作数?”
陶怀璟看着林叶,一步步走近。
那一百只烧鸡跑了,这一顿饱餐又落空了?
见他走来,林叶感受到极大的压迫感,忽然有点慌,连忙说道:“没,没,没有不作数。就是……你继续在这里工作,但饭我肯定是要请的。”
陶怀璟满意了,又怕这小妖偷溜,在走出包间前警告一句:“你要是敢跑,我就扒了你的皮。”
包间里的人类面面相觑,都不懂为什么他们两位突然就地位颠倒了,一个侍应生竟然敢对客人说这种威胁的话。
只有林叶清楚,这个“扒皮”可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有可能扒掉他的兽皮。
林叶在陶怀璟视线下连连点头,等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有歧义,又开口道:“我不会跑掉的。”
陶怀璟这才走出去,但他还有些不放心,只想尽快领到工资去吃饭。
同事有些不理解他的做法,问:“你不工作了吗?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坏心思……”
陶怀璟回答:“我先吃饱饭再说。”
他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工作?
同事又说:“可你就干了这半天,还得罪了两位包间里的客人,能拿到钱吗?”
陶怀璟既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地问:“我都工作了,为什么不给我钱?”
同事因为他单纯的话不禁摇头,但没再多说,还是让现实教他做人吧。
陶怀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他可以吃东西不付钱,但他干了活就一定要领工资。
陶怀璟还是拿到钱了的,可能是经理可怜他,而他也算卖出去了酒,最终拿到八百块钱。
他揣上钱,就回头去找那个要请他吃饭的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