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是两个人吃的,许是傍晚聊天就着点心聊,俩人都不太饿,晚饭就真的是很晚才吃的饭。饭桌上,俩人不知怎么就聊起了前男友,文墨从来没想象过自己的情敌居然会是一个游戏,于是又是一阵感叹嘘唏。
文墨问:“嫂子,英国的男的都帅吗?”
舒澄清吃肉,含糊回答:“还可以吧。”
“那当初留学那段时间,没给自己整个前男友什么的?”
她想起文墨过段时间要去意大利进修,笑了笑,“怎么?你想给自己整一个?”
就在这关键时候,宋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冷不丁的出声:“什么前男友?”
舒澄清抬头,跟他四目相对,只一眼,她就知道这人又喝多了。
宋宴在她旁边落座,眸中漆黑且沉,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歪歪斜斜的要往她身上靠。
他的靠近带着酒味,舒澄清叹了叹气,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回到他身边刚站稳,他就像牛皮糖一样黏上来。
他问:“你们说什么前男友?”
舒澄清没理他,反而把水杯递到他嘴边,“怎么又喝这么多。”
“他们说是敬我和你的。”
宋宴小声嘀咕,以至于舒澄清都没怎么听清他说的话。
舒澄清皱着细眉给他喂水,宋宴倒是很配合,张嘴喝了一口,耷拉着眼皮,把头靠在她身上。
因为舒澄清是站着的,他的头刚好贴在她举杯的臂弯里,而宋宴靠近她的那只手往下垂,顺势搂住她的小腿,隔着裤子,带起一种微妙的触感。
明明动作很细微,却连着心脏都酥了一半。
舒澄清拿杯子的手,指尖泛白,微不可闻的颤抖了一下,好想失手把水浇到他头上。
“宋宴,你清醒一点,大庭广众之下你想干嘛?”
“这里又没有人。”
闻言,舒澄清心想你瞎啊,文墨那么大个人坐在对面你看不见,结果她一抬头,刚好看见文墨悄咪咪的往外走,只留了个背影给她。
舒澄清:“......”这俩兄妹的配合不错啊。
见她没说话,宋宴又把脑袋往她怀里拱,放在小腿说的那只手渐渐往上移,舒澄清脸上蹭的一下涌上了一阵热气,“放手!”
“可是我想当无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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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到了应约的日子,舒澄清午憩后,特地花了个精致的妆容,把睫毛刷得翘翘的,明眸皓齿,美艳动人。
出门前刚好遇到林管家让人搬东西进来,随意问了一句:“什么东西这么多?”
“好像是舒先生从国外寄过来的。”
她挎着包,心有存疑,但赶着出门也没多说什么。
礁品山庄离着不近,还有些偏僻,她开了几个小时车后,应邀而至。
一大片的河塘,水面如镜,水天共一色,岸边设有清雅竹亭,景观水车的水声潺潺。礁品山庄主打还是鱼庄农家乐,只是今天看起来人流稀少,岸边设立的垂钓处也没有人,冷冷清清的,反倒有几分别致。
舒澄清被侍者领到一处竹亭,竹亭里设有茶桌,茶具齐全,一个女子背对着她坐在茶桌前洗涤茶具,手法行云流水,就算不懂行的人都知道这人茶艺匪浅。
那个侍者喊她善姐,说客人到了。
只见那女子回头,眼眸一闭一合,眼里顾盼生花,但仔细端详了一遍,舒澄清却很难在她身上看见跟宋宴兄妹的相似之处。
“舒小姐,你好。”
她起身相迎,微笑礼貌。
舒澄清从善如流,笑意盈盈,“你好,突然造访,多叨扰了。”
“家姐在庄子里宴请一群朋友,突然想起文小四身边的舒小姐,想着都是一家人,就想邀请你来休闲一下。要说叨扰,还是我们太唐突了。”
文善说话进退有度,态度更是谦和,请人让座,倒水沏茶,不一会儿舒澄清面前多了一杯茶汤澄红的茶杯,茶香四溢。
舒澄清执杯,茶香味苦,细品之下方有回甘。
她微微一笑,一向对一味退让的人没有斗志,是以并没有拂了她的话。
“文小姐邀请我来,只是为了品茶而已?”
文善填满茶海,并没有回应她的话,淡笑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不过舒小姐应该不记得了。”
舒澄清不喜欢暴力,但娓娓道来又不是她的风格,但是对手有这个习惯,她还是比较尊重别人的。
她含笑,示意她往下说。
“要是不嫌弃,你可以跟文小四一起喊我三姐。”文善开口极缓,似乎在斟酌,“前段时间听文墨说你痊愈,本来想登门拜访的,但出于各种原因没见上面。又听闻舒小姐喜欢品茶,我特地从北绥家里挑拣了几样好茶,我们正好尝一尝。”
闻言,舒澄清眼帘一抬,总觉得这茶差点意思,就着她的话,仿佛已经淡出个鸟了。
岸边十分应景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舒澄清淡淡地笑,淡淡回了一句:“确实是好茶。”
“好茶遇到懂茶的人,才能体现出好茶应有的价值。”
竹亭有人拾阶而来,人未到声先到,音调温柔,舒澄清转眸望去,只觉得这人的长相天生适合穿白色的衣服,衬托她整个人的气质理智而温柔。虽然文尔和文善是双胞胎,但长相相似的两人,气质上却能感知到不同。
舒澄清有点难办。
“舒小姐,你好。我是文小四的二姐,也是他的大嫂。”
意料之外,文尔的开场白跟温柔不搭边,一上来就扔出一个惊天炸弹,炸的舒澄清一下没反应过来。
“文小四把你藏得太好了,要不是上次他胃出血送到我医院来,哭唧唧的一副为情所困的样子,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在一起了。”文尔笑着打趣。
舒澄清笑笑,一番大度做派;“男孩子在外面谈恋爱,不确定的人不告诉回家也很正常。”
文尔笑意不减,倒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你从来不是他不确定的人,反而是太确定了,他走了很久。”
像光驱散阴暗,信仰降临心间,那个人的出现,成为他一路走来永恒救赎的存在。他向她,一直走向她,从未停歇,从未放弃,从未迷茫。
舒澄清的表情管理一直很好,丝毫不受影响。
宋宴的深情,她从来不用在别人口里知道。
“舒小姐聪颖,可能已经看出来了,我跟文墨长得不太像。”文尔坐下,文善给她倒了一杯茶,“我跟文善是文家二叔收养的孩子,三年前我嫁给了文亦,就是文释的大哥。如你所见,文家并不是不通情理的家庭,程文两家不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舒澄清见她提起程家,饶有兴趣,眺了一眼亭外的湖面,依然是笑,“多谢文小姐关心,我跟宋宴很好。”
她一口一个文小姐,一口一个宋宴,文尔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舒澄清笑了下,直觉眼前的人极不擅长与人交易。
换句话来说,文尔并不擅长谈判,但她既做了不擅长之事,肯定是本着极大的非说不可的原因。
她接着说:“文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文尔顿了顿,露出一副小心翼翼措词的神情,拘谨而犹豫。
好在她没有让舒澄清久等,片刻后,她说:“有些往事,文小四对文家心有芥蒂,我想我能解释。”
舒澄清蹙眉。
下一秒,文尔语气微微有些变了,“当年那件事,是文亦做错了事。但其实他踏上回北绥的车时就后悔了,那时候小四他们回来后,他生病也是因为自责。这些年他拼了命要撑起文家门楣,也是不想让宋宴被家里人逼着做不想做的事。”
一席话说完,舒澄清沉默了。
什么道理呢?被偏爱的小孩不用说对不起。
“当初宋宴离家,全家都以为他是为了旁的事,因为旁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文善语气顿了又顿。
旁的事,旁的人,唯一想不到的是宋宴是因为委屈才离家的。
舒澄清心中了然。
那天的舒澄清虽然神志不清,但终究不是傻的,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家的小公主受了委屈。宋宴跟她说过,人性本就残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言不由衷。诚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出发点,那么对与错便不能以一个人是否无辜为标准去判断。
她没有那么多时间感同身受,她只对她的人负责。
舒澄清笑容渐淡,心里五味杂陈,“我对什么家不家的没什么概念,但我在程家这么多年,跟我同辈的程鉴和程澈从来不会肆意欺压我,程澈在第一次见面对我出言不逊,程老照样让他负重罚站。被自己手足肆意中伤这种事,我想应该很难不心存芥蒂。”
“你可以替文亦道歉,我却不能替文小四原谅。做错事不是只要认错就能得到原谅的,那么自责就是应该的,至于你说文家这么大的担子扣在文亦身上,”舒澄清偏头一笑,笑意全无,音调冷下来,“话都让你们说了,我家小公主还委屈什么?”
竹亭里,舒澄清话音刚落,气氛瞬间冷下来。
“文小四好大的架子啊,文家还要求着他回来不成?”
突兀的,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竹亭里的三人闻声望去。亭外,三四个女人,面容精致富态,看着年纪应该与文尔文善相仿,多半是圈中闺友,见她俩被舒澄清冷言冷语,一时没忍住出言不逊嘲讽。
舒澄清淡淡投过去一眼,眼底是透不过气的凉。
一群女人,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其中就有当初在宴会上被程鉴吓跑的骆姓小姐。
不可否认,每个圈子都有每个圈子的鄙视链。骆家的家底并不足以支撑她出现在这,而且回忆刚刚的声音,十分耳熟,就是她的。果然,没脑子的人,永远意识不到自己没脑子。
舒澄清讥诮,“礁品山庄的生态环境不错啊,什么阿猫阿狗的跑出来遛了。”
骆姓小姐气得满脸通红,想要撒开膀子理论,却被旁边的一个白衣女人拉住。
白衣女人喊文尔二姐,“抱歉,二姐,我们碰巧走到这,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
舒澄清耳尖,觉得声音耳熟。
一旁的文善面色冷下来,没说话,只是摆手让白衣女人带人离开。
舒澄清此人坦荡,吵架讽刺人从来不遮掩敌意,骂了就是骂了,道歉也不管用,毫无愧疚之心。
她冷眼看着她们离开。
但骆月浅是没脑子,还话多,被人拉着没走两步,故意大声嚷嚷了几句,摆明了要让舒澄清听清。
“谁知道文小四跟着他那个宋姓舅舅干的什么好勾当啊,在不干不净的地儿呆久了,谁知道他有多脏啊。”
舒澄清敛眸冷笑,指节捏着茶杯泛白,强忍住想撕烂这人嘴的冲动。
“文家肯让他回来,宋宴就该千恩万谢......”
可惜,骆月浅话音未落,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
舒澄清闻声望去,一个身穿黑色衬衣的宋宴站在湖边,背后会阳光灿烂的湖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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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