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漓站在原地,在确定想法之后,神色变得沉静起来。
她没有动作,只是听着墙另一边的声响。
女子在闷哼,仿佛是被人捂住了口鼻,不让她发出声音来。
嘶哑,漠然。
在寂静中死去。
季清漓冷眸,在她那张略带凶相的脸上,严肃的表情更是让人觉得不易靠近。
没有笑意的她,就像是寒冰里开出的雪莲,还未靠近,就冷意逼人。
她知道贺云宵在里面。
也知道他找到了魇兽的本体。
更知道他在杀她。
广元宗大比,猎得灵兽多者为胜,她想得到那块上古仙玉,但没有必要和自己的徒弟争抢。
生死不由他人很难,但季清漓已经到这地步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好在心魔很长时间没有暴动,看来是她的修为暂时压制住了那团血雾,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她的修为破神境,成为仙州乃至整个修仙界第一人。
这是当下困境最好的解决方式。
贺云宵的记忆如何,她也不想去探索,就算她看见了一些画面,也到此为止。
就像她不想让贺云宵知道自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一样,如果他想说,自己可以听,但她绝不是那种好奇心满怀,总盯着过去不放的人。
墙的另一边声音渐消,整个地下走廊都是魇兽造成的幻境,于是在魇兽死后,灵丹被取,四面所有的一切实物都开始消失。
那是一种渐变的湮灭。
季清漓看着前方,只见青石墙仿佛泡沫般散开,在泡沫流逝的背后,走出来一位清俊少年。
少年衣不沾尘,水蓝色弟子服修身端正,他高束着发,面容清淡又瑰丽,一副贵公子长相。
察其神情,丝毫看不出他刚才杀了魇兽,又血淋淋地剖了魇兽的内丹。
额间的红痕消得很浅,季清漓极大程度隐藏了自己的存在,不让贺云宵发现。
所以在少年的目光投向自己后,她只是静静的看着。
少年本来蓝眸晦暗,可在抬眸看到自己后,脚步停顿,眼中的晦暗流失。
两人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言语。
四周石墙在二人的身旁粉碎,少年手握蓝色长剑,却在看到她的瞬间瞥开了眼眸,仿佛在躲避什么。
“师父。”
少年先行开口,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季清漓不知道贺云宵是怎么杀了魇兽的,他一个灵根境后期的入门修士,就算天赋异禀,但修为相差如此之大,他又怎能不受一丝伤就结果了魇兽。
她还在思索着,少年看她不来找自己,便迈步朝她走了过去。
腰间的白玉弟子牌上刻着他的名字,本来他不喜欢将名字一面朝外,于是挂上弟子牌时,他就将灵岩崖翻在了外面。
可是她说想看他的名字,于是他便一直在意着,将名字一面朝外。
少年眉眼间没了生杀掠夺时的戾气,此时神情温柔。
他会向师父将所有的一切解释清楚。
她会站在他这边的。
季清漓看着少年嘴角淡淡弯起,蓝眸清亮,乖乖朝自己走了过来,然后将握拳的手在她的面伸开来。
白皙修长的手里躺着一颗血红色的灵兽内丹。
是魇兽的内丹。
“师父,送给你。”
少见眼神澄澈,像是在外得了奖励的孩子,回家想把奖励交给自己最亲最爱的人。
季清漓看向少年手心里的内丹,眉头轻动:“魇兽神离境后期的修为,你如何杀的?”
少年似乎没有想到师父会有这样的反应,听到问题后有些不知所措,他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内丹。
忽然间,血红的内丹好像不是固体,而是化成了血水,融化,再沿着手心的纹路流淌,有些从指缝中流下去,有些要渗入他的骨髓里。
他不解,眉头轻蹙:“师父不相信徒儿能杀了她吗?”
贺云宵握紧了拳头,魇兽的内丹被手指紧紧攥住,他手背上的青筋凸起,虽然白皙秀气却又让人觉得有种压迫感。
季清漓还是冷着眸,也许经历了思想目标的转变,她看眼前的少年时,所表达出来的情感比之前淡了。
但正是这份淡,让少年很难受。
“你不是说过,我们是一条战线?”
少年手依然在用力,灵力流窜间,魇兽的内丹在他的手心裂开一条条口子。
“难道一切都是拿来骗我的话术?”
季清漓感受到少年的情绪起伏较大,从刚走向她时的那份喜悦与轻快,到现在的脆弱压抑与阵怒。
心理一团乱,季清漓伸手握住了少年举在空中的拳头。
少年的手依然是暖的,温热传递间,季清漓闭眸低语:“对不起,我刚才有些混乱。”
她说完长长呼了一口气,仿佛将自己放空了一般。
“这是你的战利品,你自己留着,师父会有自己的战利品。”
少年握紧的手缓缓松了开来,魇兽的内丹在被捏爆的前一秒,季清漓握住了他的手。
他因情绪激动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稳了下来,垂眸去看眼前的人。
女子长长的睫羽阖在眼上,肤若凝脂,容颜如玉,高洁似莲,师父的唇长得好,唇瓣微薄却有唇珠,从高处看去,略带水色。
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
他想这句诗很配她。
不知道为何,在看到女子嘴唇的瞬间,他喉头不自觉的吞咽,原本平稳的心跳又一次加速,脸颊发热,胸膛起伏比刚才更加剧烈。
洪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贺云宵忽然后退一步,手从季清漓的手里挣脱,蓝眸略带慌乱。
季清漓不知所以,她抬头去看少年,只见少年低着眸,眼睛直直瞧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
贺云宵眸中躲闪:“我……我受伤了。”
季清漓听到少年受伤,本能地向前一步靠近他,有些着急地说:“那你刚才为何强装?受伤了就说受伤了,急忙将内丹给我,在你眼里我喜欢内丹更甚于喜欢你吗?”
少年本想不去看女子,却因为她的话又一次吸引了眼眸。
喜欢他。
少年咬唇,蓝色的剑早已收到了灵海之中,手得了空闲,此时居然捏紧了衣摆。
心跳又一次加速。
少年的悸动来的毫无征兆,或者说热意早有端倪却轻如微风,从未被察觉,而此刻,四周湮灭的青石墙应和着少年冰冷的心墙,一点点消失,露出了那颗咚咚跳动的鲜红心脏。
炙热,躁动,张扬。
耳垂通红。
“师父……你先别靠近我。”
贺云宵压着声音,用灵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要让自己心跳如擂鼓,不要慌不择路,不要脸红,让师父看了笑话。
不要,统统不要。
可是……控制不住。
季清漓看着少年脸颊微粉,耳朵通红,面上的一切都在告诉她,贺云宵不对劲。
“你到底哪里受伤了?”
贺云宵微微弯腰,灵力的镇压,让体内的燥热缓缓平息,他慢慢稳住呼吸。
终于,在他努力的隔绝下,心中那份**与狂热被关进了黑屋,他重新直视女子。
“是内伤,刚才用灵力疏解了,已无大碍,师父不用担心。”
季清漓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抿了抿唇:“魇兽已经解决,接下来我们还会遇到其它灵兽,等会儿我们和二师兄与师妹分头行动,我带你去找灵药,顺便找你要找的东西,找完我们再汇合。 ”
“我真的没事了。”
季清漓从灵囊中拿出来一瓶止痛丹药,靠近少年递了过来。
“拿着。”
贺云宵看着女子纤白如玉的手,那是曾经他牵过的手,冰凉的温度似乎还留在他的手心,但此刻他却不敢触碰。
怕再一次燃气那团不知名的燥热。
他避开女子的手指,将玉瓶接了过来,放入了灵囊中。
“师姐!”
“师姐,你们在哪啊?”
聆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季清漓抬头去看,只见二人上空居然出现了一处透明的屏障,而聆音和于槿期就走在他们头顶。
季清漓真的对修仙界这些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东西闹得心慌慌。
在现实中,她蛮喜欢一些猎奇的东西,觉得好玩,但真的有时候见多了,心中有的就只有无奈。
她朝着头顶喊到:“我们在你们脚底。”
听到了声音,聆音连忙趴到了地下,那张可爱乖巧的脸就这样看下来,让季清漓心都软了,嘴角淡淡勾起了笑容。
于槿期站定,脑袋动也不动,只是低着眸,用那种看垃圾的眼神瞧下来。
不得不说,他要是不捣鼓一些奇怪的紫色弄到他脸上,这长相蛮带劲儿的。
季清漓回瞪了他一眼,比起凶相,季清漓丝毫不输他这位二师兄。
于槿期瞥过眸:“聆音,你让开一些。”
话罢,一柄紫玉长剑从天而降,将那透明的屏障击碎。
毫无征兆,也没说让她和贺云宵让开点。
碎渣子从天上掉下来,季清漓连忙退后一步,挡在贺云宵身前,用灵力屏障将二人护住。
于槿期和聆音稳稳落在地面后,季清漓才收了灵力。
“二师兄,你下次施法时……”
季清漓觉得说的太直白了不好,便斟酌道:“温柔一些,不然吸引不了我未来的师嫂。”
一说到这,那双眼睛又狠狠瞅上了她。
季清漓憋笑。
聆音看出来气氛不对,赶忙来打圆场:“师兄,师姐也是为了你好。”
于槿期没好气:“用得着她说。”
“我错了师兄。”季清漓嘴角弯起,却说着道歉的话。
于槿期不看他。
季清漓收笑:“好了,说正事,魇兽已经收掉,可宵儿受了内伤,我需要带他去找灵药,避免牵制你们猎兽,我们暂时分头行动吧,如果出事玉简传音,结束时来此地集合,祝我们好运。”
殊不知贺云宵站在她身后,悄悄捏住了她的衣角。
遭啦,宵崽子,你陷入爱河啦~
女宝:谁啊,爱谁?
白白:女宝是笨笨[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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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