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后,学校里对于时屿和他家庭的讨论越来越多了。
不管走在哪个角落,时屿都能感受到有人在自己的背后指指点点。
而他能做的,只是假装视而不见。
身边的同龄人,都有固定活跃的朋友圈。但对他而言,普通的同学情谊,都是一种无法企及的奢望。
时屿一天天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他变得越来越孤僻沉默,也越来越不会主动和人沟通交流。
他主动地把自己的名字,从各项公开的音乐赛事上划掉。就连偶尔有人对他表达好感或欣赏,他的下意识反应也只是不适应和逃离。
他的社恐变得越来越严重,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只有自己最喜爱的音乐能够给他慰藉,也是唯一陪伴着他的朋友。
但后来,连这唯一的朋友也被那人从他身边夺走,他的世界,除了家人外,就只剩下了最为冷清的灰白色。
直到参加了这档综艺的录制后,有了总围绕在他身边的某个人,和一群热心的朋友,他才重新看到一抹亮色。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持续不断地往他身上泼上脏水的人,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时屿深知,有的东西沾上了污渍,就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强行摆脱,可能只会越抹越黑,甚至殃及到身边。
既然如此,时屿愿意在那之前,自己先主动站地远远的。
在门外呆了很久以后,时屿才推门进去。
看他脸上的表情确实比之前看起来冷静许多,李导本来有些放心了,但接下来时屿说出的话却让他惊愕不已。
“导演,我们之前签订的合同现在还可以解约吗?”
“为什么解约?你不用担心影响节目,我们都相信你,只要你愿意把这整件事情隐藏的真相说明白,我们都可以帮你澄清,现在很多事情都是能够反转的。”
“来不及的,大部分群众已经选择相信了,他占据了舆论优势。”时屿摇了摇头。
先占据舆论阵地从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一种天然的牵制。
就算日后得以迎来反转,该毁灭的不该毁灭的东西大概都早已经成断壁残垣,无法挽回了。
这样想着,时屿坚定了信念:“我刚刚考虑过了,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并不适合继续录制这档综艺了,所以我想申请退出。”
“不好意思,终究还是辜负了您的信任。”
说完,他尽力挤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
整个人的气质,像是漂浮着层层碎冰的溪涧,虽然依旧很美,但美地破碎,让人看着都不觉心生哀戚。
“今天我会把东西都收拾好,该支付的违约金和损失赔偿,我会尽快打给您。”
说完,他便不再继续等待李导的回应,转身走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陆一衍正好也在房间里,“和导演聊过,怎么样了?那个回应你……”
“没什么事情,回应我看了。”时屿佯装轻松,又问:“你那边怎么样了?”
“公司第一时间已经联系了公关处理,性质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不要太在意。”陆一衍回答说。
时屿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着的精神在这时才算真正地松了一些:“那就好。”
没想到陆一衍会接着问,“那你呢?现在准备怎么做?着手澄清吗?我帮你。”
“不用,”时屿下意识把视线瞥向了别处,“这件事,我想私下单独处理。”
“现在的舆论形势对你来讲并不有利,你一个人处理起来会很棘手。”陆一衍蹙了蹙眉,以询问的语气说,“让我帮你?”
时屿摇了摇头:“不用,我和导演商量过了,暂时先不参与接下来的录制,先回家一段时间。”
“你想走?为什么?”陆一衍不可置信地问。
“不是想走,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继续录制下去。那件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关照,你不只是一个优秀的偶像,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所以我真心希望……你未来能发展地越来越好。”
说完,时屿便利落地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行李,从陆一衍身边擦身而过。
明明两人只隔了三步之遥的距离,明明伸手就能够到。
陆一衍却像被什么东西钉住,定格在了原地,寸步难移。
这段时间很多愉悦的瞬间和相处,让他产生了一种离时屿越来越近的错觉。而这一刻,这不真切的错觉终于幻灭。
他和时屿咫尺的距离间,一直存在着一道无形的高墙,他所以为的靠近,其实只是离碰壁越来越近。
他一直按自己规划的路线去试图接近他,了解他的内心。
直到碰壁,他才猛然发现他所规划的路线,和时屿走的路线完全是两条分开的岔路口,两者相差甚远。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像现在一样呆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