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散会后,大家都回到自己本来的位置,一切如常。
直到现在,大家都离开了,库库尔坎才告诉我他和会长所谈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大部分事项与普通成员一致,可以外出做任务,也不用保密——听说他加入怪物协会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也不知外面反响如何。只是他还是不能参与排名,所以他也拿不到休息区的房间。
我问他之后在协会打算干什么,他思考了一会,说,这个问题他之前问过会长,他本来想去医疗部给人治疗,但会长却否决了。
我有些意外,就问他,会长为什么否决?
库库尔坎当时的神情非常耐人寻味,我觉得他看出什么了,但没法细说,沉吟了一阵后,他这样道:
司许先生希望羽蛇神能一直有自由之身……
我心猛一颤,有那么一瞬间我无法将“司许“和”会长“这两代表同一个人的词语放在一起,可能是我叫会长叫习惯了,有个人突然说他的本名时我会下意识觉得这是另一个人……但真的是这样吗?
天色已晚,但我还不想休息,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消除那份迷惘的心让我又回到了办公室,我见到窗外有一轮巨大的明月,伴随着阴风阵阵,忽然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塔阔这个工作狂魔竟然不在办公室,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还安静地出奇,这实在太反常了。
咔哒——
门把被按下,我几乎是用我最快的速度回头看去,对于那会是谁,那一瞬间我心里就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站在外面的人就是我心中所猜想的——会长大人。
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副会长办公室。他打开门看到我后,我察觉到他神情似有一愣,但又很快被覆盖过去,变回平常的神色,抬手在门板上缓缓敲了三下,清晰的咚咚咚声传入耳中,就见他微微一笑:
“没想到我们的副会长这么晚了还在这里工作,真是尽职尽责。我突然闯入是有些唐突了——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我本来还怀疑了一下,生怕塔阔故技重施,伪装成会长吓我,但刚刚那句话打消了我的疑虑,塔阔是说不出这种话的。这样想着,我紧绷着的身体缓缓放松,随即开始组织语言,回答道:“会长您请进。”
他进来后,那门便被风吹得关上了,发出响亮的砰声,甚至将我的心神都敲动了。
我缓缓站直身体,问道:“您有事找我?”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后将眼神转向别处:“没什么。只是……例行检查工作。每晚发工资,但在发之前要检查一遍做的如何。”
我感觉我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忽然想到我今天刚接的职位,这一天下来还什么都没做呢,不会刚来就要被批评吧。
“你还是第一天,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好像是知道我心中疑虑,会长的目光回到我身上,“不过,听说协会之前没收的食物被搬空了,还有你朋友为你举办的庆功宴……”
完了,果然被发现了。我眼皮一跳,接话道:“非常抱歉,这个的确是我考虑不周!”
会长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些:“我倒没说什么,你怎么先开始道歉了?罢了,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有事找你,那我也想问问,你是不是也有事找我?”
“?”我呆了一阵,一听到有事找他,我之前那些疑虑就接二连三地跳出来,络绎不绝。
好像是看出来我确有心事,会长朝我靠近一步,我竟看出一丝邀请的意味,只听他缓缓道:“如果有,那你现在就可以问我。”
我不禁抬眼看了看他的神情,但转念一想会长应该不会唬我。他这是打算全盘托出了么?还是说,他有了新的计划?
我本想试探试探,但话到嘴边,还是忍不住将心底压抑了半天的问题问了出来:“会长,我从世界树回来时,就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将预言让给我?”
他神色未变,好像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便答:“你很合适。不要觉得将预言给你是我一手策划的,这期间还要经过世界之树的同意——她也认为你很合适。”
“合适?”我重复了这个词,“怎么感觉像试一件衣服似的,我为什么合适?”
“时机未到,过了许久你自然就会知道了。”会长说。
“行吧。”看来这个问题他是不会给我确切的答案了,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听到啥都是谜语。我只得换一个问题,“那,听说会长与羽蛇神是旧识,但两位羽蛇大人都不愿说你们的故事,会长您可以讲给我听吗?”
“哦?”会长似是来了兴趣,眯了眯眼,“这么问,看来你已经知道封口令一事了。”
“是的。”我点头承认,“因为这个,羽蛇大人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个封口令到底是什么?”
我语音刚落,就察觉到会长不善的目光,随即改口:“其实这个我一点都不好奇。”
没想到会长看了看我,还是开口了:“……这是我幼时族人下的诅咒,本是为了保护族人而立。不过,当时的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那天我族灭亡之时,这个诅咒生效了,生效后关于我族的任何秘密,无论是谁都不得言说,这就是封口令。”
会长说这些话时,语气略微沉重了些,呼吸也快了不少:“只是事到如今,知道这些的大多没能活下来,所以封口令生效范围也小了。”
我没想到这背后还有一段故事,本想出声安慰一下,却被会长抢先:“封口令同样对我生效。虽然有很多人觉得我作为族人,应该没有封口令,但事实并非如此。那些事,我也没法说出口。”
“家族灭亡……会长,难道你是——蛟龙?”我忽然想起之前不知从哪听到的,好像还是从土豆嘴里,他跟我讲大道理的时候提过,蛟龙曾是玩家眼中的噩梦,攻守兼备,十分强大,近乎无解,但最终还是全族灭亡,传说死亡的蛟龙甚至不见尸首。土豆当时跟我讲的时候还说,再强大的族群或个体,终有陨落之日。
难怪之前他露出尾巴示人时没人认得他,也难怪我总觉得那条龙尾惹眼,我从没见过任何品种的龙有这样的尾巴。原来只是因为他是已经灭族的蛟龙——我当时为何没想到?
蛟龙灭族,羽蛇神死亡,花精灭绝——我一路数来,忽然觉得有一条信息串在一起了,而这直直指向了一件事——那就是那场与外来之物的战争。
“会长,我现在怀疑一件事,希望您能给我解答。”我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见会长抬颚示意我讲下去,便道:“在冰原时,曾有人和我透露与外来之物的战争一事,您可有头绪?”
会长沉默地注视着我,静了三秒,后缓缓开口,气氛逐渐严肃:“你还是聪明。既然你向我问起这个,那我可要好好回答——我接下来要说的,本是你不该知道的东西,切莫让它发现你已知晓。”
心里的警钟暗暗敲响,这是触碰到大事了,能让会长这么说,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我不会说的过于详细。不过,你所说的外来之物,还有我刚刚所说的“它”,皆指的是同一个人——它似乎是比我们更高一维度的存在,部分人将它称为“神明”,也有人将它称为“掌神”。
曾经的世界毁于它之手,当它降临的时候,一切都危在旦夕。它杀死了几乎所有人,除了很小一部分——你所知的首领,皆是从那时活下来的幸运儿。
呵呵,世界被它毁灭之后,又被它玩闹般重启。存活下来的幸运儿依旧留在世上,而重生后的世界被它改良,将这段被毁灭的过去掩盖,成为禁忌——”
“它还会卷土重来么?”我下意识问道。
“……世界之树给过你预言,告诉你这些,是她的意思。”会长似是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多了,转过头去,“其他的,我不必说了。还是那句话,切莫让它发现你已知晓。”
“什么?”我问。
会长在我思考的时间里已经走到门边,手都放在门把上了,听到我的问题,忽然说道:“算是给你的提醒:系统,是它的一部分。”
说完,我还未出声追问,他便走出了办公室,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等我追出来,左右看了看,已经找不到他了。
我还是第一次见会长逃避的样子,他刚刚说到神明的时候,那神情仿佛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字字句句都刻在了心上一般……会长一定经历过那段故事,才能这样和我说。
不过,信息量确实有点大,我需要好好理一理——
等到门把再一次被按下,我才回过神,抬头一看竟已是清晨,四周都在我不注意的情况下明亮起来了。
门口进来上班的塔阔看着我呆站在办公室里,晃了晃脑袋有些迷惑,甚至怀疑自己走错房间了,出去看了一眼又回来,边走边道:“你这是……别告诉我你什么事都没干,光站在这里一晚上。”
“如果我说,还真是这样呢?”我自嘲般地笑道,保持着脸上的表情注视着塔阔走进办公室。
塔阔同样注视着我,看着我的神情,好像见到了鬼,眉头越皱越紧,最后懒得理我了,只道:“那你还真是个隐藏的疯子。”
当个疯子好像也不错。我心里暗暗想着,忽然见到塔阔将两张纸放到我的桌面上,便抬眼看他。
“看我干什么?这是你这星期的任务,虽说我会帮你干大部分的工作,但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塔阔不耐烦道。
我将那张纸拿起来,就见到熟悉的格式:
“【任务】梦境与桃花源
接到桃花源的传话,他们的首领有事相谈,希望高层出面处理。
任务委托人:信使理事处
执行者等级需求:无
装备提供:无
任务奖励:300积分”
什么嘛,还是要做任务。而且,这应该是我见到的第三位首领了吧?能传话来协会,大概也是听到了关于羽蛇的风声。
罢了,这次就我去一趟吧。
“【任务已接取】方白
任务:梦境与桃花源
同行者: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