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外 第4章 你的迷茫

孩子仍旧睡着，小绒猫快步跟在青壮们后，小爪子踩在一些枯枝上发出微弱的爆脆声，在寂夜里越发寂静了。

抱孩子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却不曾弄醒孩子。孩子还在呓语：“唔……父亲……我……”

青壮们听了，都撇了撇嘴，无奈地摇摇头，只是各种行走的动静都弱了几度。

料想是个美梦吧，这夜风习习，花海烂漫。

“喵呜”一声，小绒猫窜到孩子怀里，又安安然蜷曲成一小团毛球，安安然睡去。

长风送了青年们一路，便来到村口，与猫儿的胡须和孩子的发丝告别。

“图灵夫人？您的孩子找到了！不过他已经睡着了，并且没有受伤，似乎是梦游吧！或许是太过思念图灵骑士了，他不时会吟呓他的名字。”抱着孩子的青年低声轻语，似乎怕影响了怀里的珍宝一样。

图灵夫人此刻看到小索尔，不禁曲了腰肢，胸膛起伏，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庆幸与关怀，也流露出对大家的感激，于是说道：“感谢老天爷！感谢你们！我还是一位母亲！”

“ 这可不能说上是感谢哟！图灵夫人。小索尔不见了，我们这些大人们心里也可是着急呀！毕竟图灵骑士可是我们部落唯一走出去的大人呀，他临走前可嘱托我们要多关照你们母女呢，神明教化我们要信守诺言。”青年挠挠头，嘿嘿一笑。

“不过我们也很困倦了，明天还要早起打猎呢。

图灵夫人可不想小索尔会饿肚子的吧！毕竟小索尔也许只是梦游，他睡着在后山的山坡上，那里一般是没有什么野兽的，巴多尔他们也是经常在那里玩耍呢。”

青年接着说，便耷拉着惺忪的睡眼，摆了摆手，和长老打了个招呼就拖着困顿的身子走了。

“还是感激非常！”图灵夫人双手合十，默颂祷言。

图灵夫人从青年怀中接过小索尔，垂眸凝视，细细打量与观察怀中如玉如瓷般的巧人儿，眼眸底下满是担心与一点点的幽怨。

她担心小索尔会有危险，却也不满他的忽然消失。消失一事，却又怪不得他，因此图灵夫人的眼底又染着一抹无奈。

小索尔在母亲的怀里缓缓呼吸，那清爽的空气从大自然沁入他的心肺，又从其中带出丝丝缕缕的热息。图灵夫人看到这副模样，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图灵夫人无奈地摇摇头，颇为宠溺地抚摸一把小索尔的小脑袋，把他缓缓抱回了家。小绒猫虽然非常不满地喵呜着，但是面对图灵夫人，小绒猫还是很服气的，因此也只是在地上画着八字跟随。

那夜色渐渐远去，随着母亲的身影渐渐淡薄，小绒猫的喵呜声与咕噜声在夜风里一点点消逝，只有清脆的脚步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刚才母亲的表情仿佛一切也没有发生，没有焦急，没有寻找，也没有，丢失……

家中，小索尔安然卧眠。

房顶上，小绒猫晒着浓浓星辉。

院里，母亲独自站在水井旁祈祷与微笑。

只是今夜，星空烙印下了一切。小索尔的梦中，有着许许多多的奇妙玩意儿。

那梦想的小船轻飏，在星辉斑斓里漾起一股股波澜。

小索尔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火鸟，尾巴拖着长长的火焰，泛着时而淡薄时而浓烈的金彩，它的鸟喙似乎是钢铁打造，不时闪烁凌冽寒光，它的眼睛极为迷人，像是有千言万语，似张扬又似含羞，它的羽毛鲜艳无比，仿佛着了火一般耀人，浓浓的烈火宛若一轮小太阳，浓重得快要滴下来。

小索尔分不清鸟儿身上浓重如火浆一般的烈焰到底是液体还是别的什么了，他感觉不到滚烫，但内心深处，有灵魂在咆哮与沸腾！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火鸟冠羽，一缕缕波纹自他指尖与冠羽交际之处漾开，似乎是触动了某种柔软的薄膜。鸟儿兴奋地清鸣，那声音比之天籁仙音更悦耳动听，更有一丝超凡脱俗的傲气蕴藏在其中，若是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然而索尔听出来了，这是鸟儿的高傲，桀骜不驯。

然而这惊艳的火焰凰鸟却容允了小索尔冒犯一般的举动。

火焰似乎是烧透了空气与光影，时间凝结在这一刹那，呼吸变得停止，这梦里的宇宙星辰不再流转，自然喘息不再川流，小索尔与这惊艳人间的火鸟四目相对，虽无言语却彼此同心。

啊，浴火重生！

小索尔的心口，像是有人在用火焰煅烧！

凰鸟长啸，顿时星河碎裂，光阴与空间的长河满溢交叉成为一小节支流，凰鸟从其中衔来一截树枝，恰好有小索尔这么高，木杵般粗细，泛着柔和的霞光，像是母亲般，轻轻呼唤小索尔的名字。

一阵阵的呼唤，似柔波在小索尔的心头萦绕。

这怎能叫小索尔把持住呢？

那颗心在烈火中沸腾，热气在翻滚，无数热情与希望在那一颗小巧玲珑如红宝石一般剔透的心脏里翻涌，就要向着全身的脉络涌去，要从他的身体喷薄而出！

“你是谁？”

索尔抬起头，眼中的烈焰交织成火鸟，绽放热烈光彩。

“神，瑞娅。”

神灵！

小索尔脸上满是惊骇。

“神灵！您是神灵！我，我听说……神灵是不会出

现在凡人的梦里的，若是有，那么一定有不同寻常的使命！”

神灵瑞娅的眼中透露着犹豫，但是却开口：“我曾经是掌握时空与生命的神，后来却被其他神覆灭。我衍化了星海，我教化星灵与星魂，我造就了魔法的复兴，我帮助了灵体的兴盛，我却被其他神灵覆灭。”

我却被其他神灵覆灭…… 村庄部落里供奉的，是宇宙中最伟大的神灵！最强大的生命！怎么会被神灵覆灭？

“我没有使命交给你。我已飘荡在这宇宙寂寞里许久，浑浑噩噩，才来到你的生命中。对于你而言，我也许是神灵。而对于我而言，你是我最后、最珍贵的归宿。世间万物，本没有尊卑之说，又何来敬仰呢？神灵？呵呵。说起来，不过是运气好点的凡人罢了。我生下来就是神，不知道成神之路有多艰难。可是神灵与众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凰鸟垂下摄人心魄的眼眸，独自落魄地低语。

“我伟大的时空与生命的神啊，请您不要悲伤！生命有他的价值，您同样是无法估量的！”

小索尔呐喊，祷告，面对着面前悲伤的神灵。凰鸟振翅，缓缓腾空，那双可以看透星云迷雾的眼睛注视小索尔。小索尔变得仿佛一个水晶雕刻的人儿，内里物外，干干净净。

凰鸟在空中盘旋了好一阵子，才似乎狠下心来，俯身猛冲，化作漫天飞羽，环绕小索尔。小索尔从小船上浮起，一簇簇羽毛在小索尔的肌肤上融化，金色与红色光泽在他的肌肤上流转，显得高贵、圣洁、不可亵渎、至高无上。

“汝之真名——索尔图灵。吾之真名——瑞娅奥安瓦米。吾之双目画时空，吾之羽翼织生灵。承宇宙光阴与空间长河，谨星灵王之圣谕，吾愿化作长空，辟汝之前路！”

凰鸟念动咒语，漫天飞羽宛若无穷符文，镶嵌在小索尔的血肉里。

“索尔图灵，我将法则寄托在你的身体。希望你，可以替我，飞向更远的地方……”

神灵的声音久久不绝，可她的气息却如潮水消退。

“为什么？”

小索尔的脸上满是疑惑。神灵所说，更远的地方？可是他连村子都没出过几次啊。神灵的法则？他没听说过这些的啊……他只知道神灵很强大，能排山倒海，能点石成金，也能穿越星系，却不知道神灵法则是个什么东西的呀。

小索尔可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奇迹的变化，只有那一根和他差不多高的木棍似的棒子。

脚下的小船依旧没有到达彼岸，在星夜的浓湖里泛舟游离，划出道道水花。那凰鸟的羽毛，还有几片在稀疏环绕，像是卫星一般，在他的身旁追逐打闹。但是小索尔的眼底，却多了个他自己无法看到的玄奥艰深的法阵印记。

波澜和星光在小舟旁追逐打闹，那梦想的小舟轻轻飘扬，来到一颗古老的大树前。

古树有半边天这么大，一棵树几乎就是一片森林，一场深夜。

它的根系犹如虬龙般苍劲有力，盘旋在星辉斑斓上，那遮天的枝叶是如此繁密，竟摇碎了半边银河。它像个忠实的护卫，像个不朽的智者，像个宽厚的长辈，矢志不渝地站在这，不论风雨，始终如一。

梦想的小舟轻轻飏，不一会便用它尖尖的小头亲吻上老树根。小索尔脑袋微微晃动，有些不稳，用树枝撑了撑，好久才重新掌握平衡。

“这是……好大的一棵树。就算是森林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树吧。好厉害——几乎遮挡了半边天，它一棵树，恐怕就可以撑起一片春天了吧？”小索尔抬头仰望这乌黑一片枝桠交错的树冠，不禁赞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