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珏走出咖啡吧,在对面的茶座里找到褚瀚。
“送我回报社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芮珏满脸都是坚定,或者还掺杂着些许愤怒、一点失望。
“小珏,你相信霍启泽?”
因为芮珏身上带着便携传声器,所以她和霍主编的谈话褚瀚都听得清清楚楚。
“褚瀚,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了谁?”
“看见谁?”
“清源的人,你知道吗,主编应该就是接了他们的电话才匆匆离开的,他们肯定在威胁主编,不让他报道真相,但这就更证明了主编说的话是真的,清源害怕了!我们是做新闻的,我们是无冕之王不是吗?我一定要曝出真相,还社会一个干净的房地产市场,还杨光一个公道!”
褚瀚没有和芮珏争辩,他只是默默的陪在芮珏身边,然后开车送她回到新都日报社,看着芮珏的身影消失在日报社大厅的尽头,褚瀚才开车离开,由始至终,褚瀚一直沉默着,而且忧心忡忡。
芮珏回到报社,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她娴熟地整理着资料,主编提供给她的大量资料,需要重新润色、编辑和整合,这些工作都难不倒芮珏,唯一让她纠结的是,这期节目该如何定位呢。
按惯例,这次的商业巨子系列访谈节目都是对商界人物的正面宣传,之前自己采访淳于澈的带子,芮珏又拿出来反复地看着,内容也都是正面的,不过,还好自己最后抛出了几个尖锐的问题,倒是为现在的转换角度提供了可能性,那么这期节目就叫做“光环背后”?
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明天晚上的黄金时间,她的工作就要接受社会公众的检验了,而且,那个时间,也正是新清源成立大会之后的记者会时间,她所要完成的节目,内容竟会如此的不同寻常,或者也会意义非凡吧!
芮珏感到像是有重重的使命感在催促着自己,这一次,她决定不能听从主编的安排,不为别的,只为正义!
褚瀚离开新都日报社,和芮珏的激愤不同,他此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压迫着他的胸口,烦闷极了。他想帮助芮珏,他隐隐感觉到芮珏正在被人一步步带入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可是又没有什么证据,感觉怎么能用来说服执着又坚定的芮珏呢。
褚瀚神思飘渺,不知不觉就把车开到了电视台门口,他下了车,在路边一个长椅上坐下来。这两天有突然的寒流来袭,所以仿佛一夜间冬日的寒意就取代了深秋的萧瑟,虽然午后的阳光仍然渗透出些微温暖,但整个空气中还是充满了刺骨的冰凉,来往的人们行色匆匆,没有人关注他,就如同此刻的他,心里也只有芮珏而已。忽然,一个人在褚瀚面前停了下来。
“褚瀚!”这个人大叫了一声。
褚瀚应声抬头,居然是久未谋面的大学同学方炜同。
“嘿,褚瀚,这么冷的天,你一个人坐这儿干嘛呢?”方炜同说着,又向周围看了看,“等人啊?”
“没,不是”,褚瀚胡乱答应着。
不过老同学难得见面还是有些惊喜。
“你,这是去哪儿啊?”褚瀚问着。
方炜同毕业后就在电视台做记者了,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因为各自忙着工作,两人一直都没再聚过。
“我晚点儿去接我们领导,刚从外地开会回来”。
“呦,你还兼差当司机啊?”褚瀚打趣道。
“没有,我,嗨,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反正时间还早,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走,前边咖啡厅一起坐坐,走走走”。
方炜同不由分说的就把褚瀚拉进了街角的一间咖啡厅,正是下午时分,座上的客人并不多,一点点温婉的阳光照进来,有一些慵懒和惬意在小屋里弥漫。
褚瀚感觉刚刚的愁云惨雾也似乎消散了一些,反正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索性和老同学聊聊天也不错。两个人便在靠窗的一处座位上坐下来。
“大同,你现在干的不错嘛,领导这么赏识你啊?”褚瀚点了杯拿铁,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你小子,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和你不一样,你在学校时学习成绩就好,工作能力又强,毕了业就去传媒集团总部了,我不行啊,要是再不机灵点儿怎么混啊。”
“呵呵,少给我戴高帽,我成绩好又怎样,现在还不是一筹莫展”,褚瀚说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是不是还没追到芮珏,有点儿心灰意冷了啊?”方炜同故意坏笑。
“嘿,别瞎说啊你”,褚瀚瞥了他一眼,继续皱着眉头,一脸深沉。
方炜同见状也摸不着头脑,于是开始把自己的故事拿出来分享。
“我们领导,就是我们外采部的主任,他是昕薇的爸爸”。
“昕薇?你是说刘昕薇?你俩真在一起了,还是你有两下子呀!”
“哦…,”褚瀚忽做恍然大悟状,“你当初会来电视台原来也是…”
方炜同只在一边得意的笑,“怎么样,我们就快要结婚了,你也抓紧吧,芮珏不好追,不然考虑换一个吧,现实点儿,没坏处!”
“去去去,我不和你聊这个”,一说到芮珏,褚瀚就有点心神不宁的。
“那你工作怎么样,不忙吧,做了领导的乘龙快婿肯定接的都是美差,是不是”,褚翰迅速转移了话题。
“谁说的,你要这么想可就错了,昕薇她爸也是个老古板,说什么年轻人要多锻炼才能成材,这不,你没看我晒这么黑,今年一夏天我都在外地跟踪采访一个房地产项目,累死了”。
“哦,你也采访房地产项目?”褚瀚又想起了芮珏和清心苑项目的事,不禁搭了一句。
“是啊,你可不知道,原来很多表象的背后都有着离奇的故事情节,说出来跟小说、电视剧似的,特别好玩儿”,方炜同一边喝他的卡布奇诺,一边眉飞色舞起来。他还像上学时一样,口才了得,不然刘昕薇怎么会中了他的道。
“是吗,说来听听”,褚瀚这样想着,也颇有了几分兴致。
“我采访的那个严总啊,是今年的杰出企业家,因为坚持阳光工程,清廉做项目而当选的,我跟着他跑了他们集团在国内好几个城市的项目,特别辛苦,他说他多年前也到咱们市做过,不过被人坑了,最终没做成,那之后就再也不到咱们市来了。我看了他们的很多项目,确实都做的不错,只可惜呀,他和咱们这儿没缘分”,方炜同说着。
“是不是做房地产的都很复杂啊”,褚瀚漫不经心的搭话。
“复杂,什么叫复杂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没听说过,严总说他当年在咱们市竞标一个新兴商圈的建设权,他为此做了大量准备,前期投入也很多,本来是十拿九稳的,可是没想到,当时咱们当地有一个叫什么龙翔集团的房地产公司…”
“什么?你说什么集团?”褚瀚忽然打断了方炜同,一脸紧张的表情。
“龙翔集团,怎么了你”。
褚瀚也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得有点儿过激,于是急忙故作镇定,“没有,好像听说过,你继续”。
方炜同自己正说的起劲儿,也没太在意褚瀚的异常。
“那个龙翔集团业内口碑很差,不过好像有点什么来头,所以特别霸道,他勾结甲方,暗箱操作,生生把那个商圈及其附属地段的开发建设权都抢过去了,这可让严总的公司损失不小,他说这是他从业以来栽得最大的一个跟头,幸亏是根基深厚,不然恐怕就要淡出房地产业了”。
“大同,你觉得你采访的这个老总人品怎么样?”
“人品没问题啊,怎么了?”方炜同一脸茫然。
“我是说,他说被龙翔集团害过,他有证据吗?他为什么不告龙翔呢?”
“你不会吧,这么天真,猛虎斗不过地头蛇呀,我不是说了吗,那个龙翔集团的总经理在咱们市挺有势力的,严总有好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业都吃过他的亏,扳倒他,哪儿那么容易,不过那家伙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没过几年就自己折在一个政府建设项目上了,哼,恶有恶报吧”。
“大同,这杯咖啡算我请的”,褚瀚说着把钱拍在桌子上,“快,你采访了一夏天,关于你那个什么总,还有他的朋友们被龙翔坑的事儿,你一定有些资料的对不对”。
褚瀚的语气如此急迫,倒把方炜同给吓着了,“有,是有一些,你干嘛呀?”
“快,帮我找出来,我急用,快走啊,你那些资料放哪儿了?”说话间,褚瀚已经拉着方炜同出了咖啡厅的门。
“不是,褚瀚,我可以帮你找,但你得说清楚怎么回事啊?”
“是芮珏,现在龙翔集团要为当年被击垮的事件翻案,芮珏正好在做这方面的报道,我怕芮珏,我怕…”
褚瀚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可是方炜同一听是与芮珏有关,就特别能理解褚瀚,“好,这个忙我必须帮,你跟我来吧,资料就在我办公室里”。
“太好了!”褚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他跟着方炜同急急的向着电视台大楼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