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罪人 第34章 笑一笑

夜幕很快降临，海浪声不绝于耳，路灯照亮几处小路，这种勾当当然不能被人看见，昏暗些也理所因当。

“江哥，他们来了。”

许焹坐在车内，只手托腮，视线飘向窗外。码头入口处，一辆吉普驶来，探照灯直直射来，他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交货。

“等等。”

正当几人准备下车时，许焹又开口叫住他们，“给我把枪。”

话毕，良久都没有动作，对视几眼，最后还是把手枪掏出来交到许焹手上，他玩了会，又挥挥手。

“去吧。”

他无意间听见其中那个领头的叫王贵，在心中重复默念几遍，发出一声嗤笑。

王贵带着手下走到他们面前，手上提着个箱子，对方提着黑布袋，是钱。

庶纪嵌他们埋伏在外围，只等时机，陆裴升耳返中传来声音：“叫他们领头的出来。”

“喂，你们领头的呢？”

“我就是领头，怎么地？！”

王贵有些不爽，他干过这么多票，他不是领头难道车里那位祖宗是吗？

“你们车里还有人。”陆裴升下巴抬了抬。

他衣襟上夹着的摄像头泛着微光，王贵眼神一凛，从上到下扫视一遍陆裴升。

“你配？”

陆裴升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结果只是憋出来两个字，心瞬间松了不少，王贵身后一个染着黄毛的人开口。

“贵哥，赶紧验货吧！”

“还用你说？！”王贵吼了一声，那黄毛小子往人群后缩了缩脖子。

“喂你，验货！”

陆裴升面不改色，其实已经快吓死了，这袋子里装的可都是□□啊！要验货就end。

“你先给我看看你的啊，贵哥。”

王贵心中烦躁至极，打开箱子，里面蔚蓝色的晶体出现在众人视线。

确认了这批货就是他们要找的“浮鳞”，陆裴升刚要大喊一声动手——

砰！

水泥地嵌进一枚子弹，所有人不约而同向枪响处看去，车窗摇下，那只拿着枪的手还伸在窗外，它的主人隐在黑暗里，静静观察着一切。

“陆裴升，他估计就是领头，想办法让他下车！”耳麦中庶纪嵌有些着急，语速也快了不止一倍。

“……哟，你们领头自己出来了？不走出来，这也太没诚意了。”说罢，把袋子向后一甩，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许焹收回手，盯着陆裴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贵刚要爆发，咔哒一声，车门向外打开，首先出现的是羊毛大衣，再是他的脸，所有人都震住了，王贵没想到他真的会出来，陆裴升没想到是他。

许焹手上还提着那把手枪，看起来并没有被陆裴升所影响，可扣着扳机的食指颤抖着，出卖了他的心。

“许焹？！”庶纪嵌在车内失声大叫，“怎么会是他！？”

陆裴升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他，129个日夜，出现在办公桌前，那他们同睡过的床，料理台边的回忆化作实质，这比起那二十年太过渺小，却更加难熬。

对方始终垂眸，没有分给任何人一点视线。

“验货。”

这两个字仿佛惊雷炸响在陆裴升耳边。

陆裴升嗤笑一声，转身提起黑布袋，放在他面前，“自己过来看。”

“……”

王贵刚要开骂，就见许焹迈出了一步。

“？！”

后者蹲下身检查起钞票，他刚摸上就感觉不对，拿起一张对着光看了看。

“假的。”

“动手！”

两句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很快，没有障碍物的码头死伤一片，外围的武警也包围过来，许焹早知自己跑不掉，也没打算反抗。

“陆裴升。”

他身后是王贵那还在往外冒血的尸体，只剩许焹还立在那。

“……”

“笑一笑吧。”

两人相视而立，中间隔着十几米，许焹苍白的脸扬起一个笑：“我要你恨我一辈子。”

话毕，几乎是不带停顿，抬手，扣下扳机。

砰！

子弹出膛。

我爱你一辈子。

“陆队！！！”

李朔喊的破了音，这也是陆裴升听见的最后一个人的声音。

他身型踉跄一下，眼中满是悲哀，跌进了漆黑的海，炸起水花，海面上浮起一片猩红，重新回归寂静。

“嘀嗒”一滴水落在许焹鞋尖前，水泥地立刻变成深灰，豆大的雨点不要命般往下掉，海面蒙起雾，雨滴掉在海面上，晕开一个又一个水波。

瓢泼大雨掩盖了陆裴升，也掩埋了许焹。

陆裴升我要你恨我。

我要你记我一辈子。

我爱你。

陆裴升我爱你。

我要你忘了我。

啪嗒，许焹手上脱力，枪支不受控制坠落，那只手不知是枪的后坐力太大还是什么，竟是颤栗不止。

“快救人！”

耳边呼啸跑过去几个人，许焹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甚至抬不起头，耳鸣声刺激着他的大脑。

眼睛失去了聚焦，眼前还是重复播放着从子弹出膛到陆裴升坠入海中的画面，仿佛一个卡壳的老旧放映器，不停的提醒着他。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陆裴升不停的往下飘落，视线被海水模糊，剧痛从腹部传来，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海水剥夺体温，血液顺着坠落轨迹散出，身体止不住痉挛，从这种高度重重打向海面对于一个中弹的人来说是致命的，现在又下起雨，浪只会更加大，等他们找到他都已经泡成巨人观了。

陆裴升想动，却仿佛被定住，没有力气，没有空气。

他为什么要开枪，他恨我吗？为什么？！

直到濒死，他还在想着那句“我要你恨我一辈子”。

海水猛的灌进喉咙，下意识想呼吸，却是吸入更多的液体。陆裴升昏了过去，或许他就会这样死在无人发现的海域，没人会去救他。

还会有人，还会有人不顾及性命拼了命去救你。

许焹挣脱束缚，用尽全力冲向码头尽头跳了下去，水花四溅，他存在的痕迹很快被海浪掩去。

“许焹这个不要命的东西！”庶纪嵌随后覆在他跳下去的位置焦急吼着。

“快去联系救援队！”

所有人不敢耽误一刻时间，多用一秒，水中两人的危险便多一分。

你不要死，陆裴升你不要死，要死也别留我一个人，我只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