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迷自恋 第2章 第二章

全班人的视线都牢牢地聚焦在白梨身上。

发型变了，穿着变了，妆容没了，耳环手链没了，纹身也不见了，还多了个学生气的黑框眼镜。连带着整体气质都大不相同。

可那双眼睛没变——

还是黝黑的，明丽的，就算不上妆，素颜着，仿佛也能在眼波流转间勾魂摄命。

她就是白梨。

“我去……还真他妈就是白梨……”一个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乖巧插班生的形象瞬间崩塌，男生心里刚刚发芽的旖旎心思，还没来得及生长，就被打得粉碎。

整个教室像是一下子坠入了油锅，迅速翻腾了起来。

“是那个骚女的？”

“艹！我刚还想搭讪来着，真是瞎了眼了！”

“这白梨受什么刺激了，打扮成这副模样，来装三好学生吗？”

“家里破产了呗，没得靠山了，来好好学习来咯……真他妈的搞笑！当了一年多的倒数，拖了咱们班多少平均分，一破产就来演好学生，演他大爷啊？”

“就是！她之前的那些破事，全校人尽皆知，换身打扮就想给自己洗白？门儿都没有！”

……

男生们的嗓门大些，那些带着脏字的辱骂能清清楚楚传进她的耳朵里，中间还夹杂着女生们细细碎碎的议论声，虽听不太清，但白梨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们别说太过分啦……”也有人在帮她说话，但很快淹没在更主流的声音中。

“哪过分了？有她自己做的事儿过分吗？”

白梨低下头。

她很习惯被人瞩目，也很习惯成为众人议论的焦点，但她还不曾这样被明晃晃地羞辱过。

以前也有很多人骂她，但都是些背地里的闲话，没人敢在明面上得罪她。

可现在，她背后庞大的靠山没了，白家的负债让她的境遇比一般的普通学生还要糟糕，她无依无靠，自然可以肆意踩踏。

那些人根本没有避讳的意思，甚至有人故意提高音量让她听到。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贬低这位从前目中无人、现在落魄凤凰的大小姐，是一件让所有人都快意的事情。

还行。

都在意料之中。

白梨在来上学之前便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太意外。今时不同往日，她之前过于高调，家中变故影响她在学校的处境也不算稀奇。她看了眼课表上的早读科目，定了定神，然后淡定地打开书包，拿出文具盒和课本。

班上都是两人一排坐的，都有同桌，但高二（5）班一共43人，单数，注定要有一个人单人单座，这个人就是白梨。

没有同桌，倒也清净。

白梨刚把课本在桌面上放正，就有一个机械音响了起来。

【解锁支线任务：刮目相看。】

【完成条件：改善同学对白梨的印象。】

【完成度：0%】

【请玩家积极完成任务！】

白梨愣住了。

什么声音？

这次的机械音和校门口的幻听有点相似，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格外清楚，字字分明，仿佛是从头颅内传来的。

白梨虽然出了名的不学无术，但其实资质不差，从小记忆力就极好。

校门口的那段机械音，她因为猝然而生的疼痛没有专心去听，但隐约还记得一些词句——“副本”、“逆袭”、“玩家”、“注入灵魂”、“降落失败”……

这应该都有所关联，甚至校门口处猝然的剧烈痛感也与此相关，而不是什么简单的戒断反应。

白梨深思片刻，有些头疼，加之教室吵闹，丝丝缕缕的烦躁从心底蹿上来，她微微皱眉，转身在一片喧闹中出了教室。

走廊上转了几转，她进了洗手间，然后将头埋进盥洗池中，打开水龙头，让“哗啦啦”的冷水淋在脸上。

稍稍清醒了一点。

一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她整理思绪，试图把所有的异常串联起来。

副本，逆袭，谁的逆袭……落魄千金的逆袭……玩家，注入灵魂，注入灵魂失败了……

思绪还是乱的。

白梨关掉水龙头，缓缓抬头。

墙面大片的镜子映出一张毫无瑕疵的脸蛋——

镜中，皮肤天生的白嫩，修长的睫毛沾上了水汽，陷入思考时双眸微微发深，眼镜遮不住流转间明艳的光，盈软的嘴唇上也淌着水珠，看起来乖乖的，可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又带着钩子，往人心尖儿上挠。

“咕噜。”

是吞咽的声音。

不是她自己发出来。

这声音非常清晰，好像有人贴在她的耳边吞咽了一下。

白梨暗自心惊，环视了下周围，却没看到什么人。这个洗手间有点偏，还有点破旧，即使是早读前也没什么人，更没见到有人贴着她。

那是哪来的声音？

“叮铃铃！”

还不等白梨细想，上课铃响了起来。

白梨搁下此事，把手擦干，然后走出洗手间回到教室。

今天是周二，语文早读。一中学生向来以自律而闻名，早读的时候老师不太管，一般只在教室门口或者窗台边晃一圈，只要秩序氛围不错就不会多管，自然也没发现那个空了两周的座位上坐了人。

白梨翻了翻崭新的语文课本，课本上一滴墨水都没有，完全不知道能读什么。她无奈，只能环顾四周看看邻座的同学。

大家好像都在背文言文。

她也翻开一篇文言文，照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读起来。白梨上语文课，向来只看课本上的小说故事，文言文从来都是睡过去的，或者干脆翘掉，可以说根本没接触过这种文体，可以说，真的就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到一起，连基本的句法结构都不知道。

“噗，白梨你可真搞笑，别读了，反正你也不是学习的料！现在离高考不到一年半，我们内容都快学完了，你连文言文的基础字词和语法都不知道吧？真不懂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

声音来自后座。白梨转过头。

嘲笑她的是个女生，声音甜中带笑，在班上很受欢迎，叫许安琪。

白梨记得许安琪的名字。

许安琪给她表过白。

好像是塞的纸条，纸条上写的什么都忘了。白梨收过的情书不少，大多来自男生，女孩儿送的很少，所以白梨记住了许安琪的名字。

但也只是记住了名字而已，白梨没太当回事，甚至连回复都懒得给。

后来许安琪就和白梨处处不对付，眼神里总带着鲜明的敌意。白梨那时风光无限，目中无人惯了，从未放在眼里。

现在，白梨也没放在眼里。

反正说她坏话的人那么多，也不差这一个。

不过有句话，白梨听进去了——“现在离高考不到一年半，我们内容都快学完了，你连文言文的基础字词和语法都不知道吧？”

她落下的内容太多，现在已是高二下学期，她再怎么努力，也很难考一所好大学了。要知道，语文在所有科目中已经是门槛最低的一门科目了，尚且如此棘手，剩下的数理化生她要如何应付？

白梨心里想着事情，上身还维持着转身的姿态，目光放空，无意识地落在许安琪身上。

黝黑的眸子因失神而少了几分距离感，藏在眼镜后，呆呆的，配上染黑过的齐肩直发，活脱脱一个学生妹。

许安琪咬牙，强行挪开视线，声音僵硬道：“麻烦你转过去行吗？现在是早读，能不能遵守一下纪律，成绩烂成那个样子，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白梨没理她，转过身，胳膊撑在自己的桌子上，继续想事情。后面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脏字。

这并没有影响白梨的思路，白梨入神地思考着种种可能，有些荒谬的想法跑出来，又被压下去。

可就在下一秒，思绪被打断了。

【解锁主线任务：好好学习（一）。】

【完成条件：期末考试全班前二十，证明自己。】

【完成度：0/1】

【请玩家积极完成任务！主线任务失败则会严重影响副本进度，若副本无法通关，系统将会抹杀玩家！】

又是那个机械音。

这次，白梨没太惊讶，只是暗自把机械音说的每个字记下来。

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是副本？什么是系统？什么是玩家？

无法通关就抹杀玩家……又是什么意思？

“你就是玩家。”有个声音解答道。

这个声音和之前的机械音不一样，是个女人的声音，声线冰冷，像是入冬的湖水，冷到骨子里。

白梨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现在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科学解释的范畴，白梨强迫自己用脱离常识的想法去思考一些荒诞的可能性。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至少是可以交流可以沟通的，不像之前机器的声音。

白梨沉默片刻，嘴唇微颤：“我？”

“嗯。你是玩家，绑定了系统，必须完成任务，通关副本，否则就会被抹杀。”

“怎么通关？”

“副本的通关条件是你完成人生逆袭。”

“主线任务必须要做吗？”

“每一个主线任务都很重要，主线任务成败直接影响副本的完成情况，你刚刚接到的就是主线任务，期末考试全班前二十，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

“你把身体的控制权给我，我帮你考试，就能确保完成任务。”

那个女人的声线干干净净，很好听，就是太寡淡了些，一点情绪都没有，如经年不融的冰，落进无底的深渊中，甚至不似人类。

白梨深吸一口气，将至今发生的所有超自然现象慢慢串起来，然后一点一点咀嚼女人说过的话。白梨接收的信息太有限，必须要很努力才能分析出自己所处的陌生境遇。

五分钟的空白过去。

白梨将脸藏在书本后，小声地提问：“那你是谁？”

“我叫宋轻，负责监督你。”依旧无波无澜。

宋轻……

负责监督她……

白梨红唇轻启，在早读的朗朗书声中轻声念道：“你骗人。”

“什么？”

“我说你骗人。”白梨笑了起来，眉眼弯成一线，“宋轻，你才是玩家，通关失败抹杀的是你，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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