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的风吹得不冷不热,是舒适的温度,孟时烟没由得打了个寒颤。
岑漫又拢了拢她身上的外套,轻声开口,“没有。”
“我都看见了,你别想骗我。”孟时烟的哭腔忍不住,岑漫越是否认她就越难受,“我向来是你说什么我信什么的。”
“我知道,没有骗你。”岑漫应下了她的后半句话,“你要清楚,像这种事情会发生很多次,我们没办法阻止别人,能做的就是洁身自好。”
孟时烟脑袋微垂,用手背自己擦着泪。
眼眶红红的,像只柔弱的兔子。
“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岑漫的手落在孟时烟的衣角,轻轻地捻着。
“我知道你不会那样,我只是想问,如果今天他们没有找错人,真的把那个女孩带到了你面前,你会直接放她走,还是会像现在这样,告诉她不用怕?”
孟时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她对上岑漫的眼神,声线略有些颤抖般质问出口。
尽管现在她坐着,岑漫半蹲着,那股气场也比她高过一头。
岑漫轻叹口气,从早忙到晚的工作再加上晚上的应酬让她有些疲惫,她的手轻握着在沙发上小小锤了几下,“你跟她们不一样。”
“我跟谁不一样?是那些被潜规则的女孩,还是高琳,陈韵这些跟你认识的人?”
“不一样在哪?是我在你心里跟她们不一样,还是因为我只是因为跟你认识的早导致的不一样?”
“你可以跟我说实话吗?”
像憋了很久的怨气,这会儿子不受控地冒出来,孟时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脑子在想什么,她只想知道一个结果。
她在岑漫这里,到底是不是特殊的?
片刻无言。
岑漫起身,视线往外挪了挪,眯着眼睛往窗外看了看。
“你不说我也知道,就算那个女孩被带到这里,她不开口也就算了,要是开口你肯定会给她找个好出路,高琳的时装秀场地也是,陈韵的音乐会也是,她们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你帮忙,只有我,拿着不明不白到手的合作,连问你一声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都不敢。”
“你从来都只是在考虑你的周围有没有打点好,也不问我有没有生气,有没有多想。”
“明明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为什么现在就变了?是因为我没能早出生几年跟你同校生活,还是说,你做这些都是出自于你良好的家教,我出生就是个没妈疼的人,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夜色愈深。
据说在晚上人的情绪总是不受控的,更容易钻牛角尖。
小时候她跟着岑漫屁股后面,乐悠悠地转,尽管岑漫的旁边全是些伪善的大人,她也能很开心。
什么时候起,岑漫的身边同龄人越来越多,品行好相貌好的女孩子也越来越多。
这些人对于岑漫的评价偏偏都是一等一的好。
她简直太害怕了,她太怕失去岑漫了。
孟时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夜晚的影响,她的大脑的确有些失控,甚至有点喘不过来气。
她胡乱地扒拉着脸,手心手背上全是湿润。
“不要这么说自己。”岑漫皱着眉。
孟氏的情况岑漫知道得很清楚,其实景绥跟孟氏多年来联系并不算深,因为景绥的那些高层都是些老油条,以利益为主,根本不会看上孟氏这种小企业。
她能得知孟氏的情况,全来自于孟时烟一张嘴,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地将自己知道的,甚至是私生活都全部告知了她。
“你的性子我最了解,以后不准再这么说。”岑漫安慰她,“你现在情绪上头,先冷静一下。”
这抹以大姐姐形式让她稳定情绪的压迫感再加上孟时烟依旧没有听到想听的话,脑子里像炸开了烟花。
‘砰—砰—砰—’一声又一声,一点点炸碎她残存的那些理智。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妈生我难产死掉本来就是事实。看吧,就算是我说出这种讨人厌的话,你也依旧是那副毫无波澜的表情,从容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简直……”
“太虚伪了。”
岑漫始终保持着稳定的面容终于在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出现了一丝变化,她站在孟时烟面前,定神望着,气场发散,“孟时烟,我希望你在说话之前,考虑一下这些话该不该说出口。”
岑漫的双唇张了又张,许久都没有继续说话。
“你需要成长。”
末了,寂静的气氛里终于被打破,岑漫的声线依旧冷静,不过像是带了些许冷漠。
“你就是把我当小孩儿,觉得我好骗。”孟时烟果断说出口,带着自我嘲讽的笑声。
她张着大口喘气,但胸口窒息的感觉一波又一波地翻涌。
“我去联系让孟氏的车来接你。”岑漫见她情绪难以缓解,自己说得再多似乎没办法让孟时烟平静下来。
“不用,我自己有手有脚,不用别人接。”
孟时烟从沙发上站起来,猛一阵地眩晕让她停顿在原地几秒,岑漫站在不远处看她,没有过来扶。
她头也没回走出包厢,刚停下没多久的眼泪就再度奔涌。
-
孟时烟打车去了清海路。
这里作为城市的繁荣中心,孟氏自然在人流量最大的地方拓展了香水的店面。
目前很多路段还在紧锣密鼓地装修,繁华的日子看起来似乎有模有样,指日可待。
孟时烟直奔孟氏店面,里面只有几个店员在打点。
店面亮色作为主打,运用了大量的木材作为饰面,很多水晶制的挂饰更添了些绚丽,隐形灯砌在墙后,又留出了很多的空间感。
菱形柜台中各种高档香水错落有致,店内也点着上好的熏香。
店长自然是认得孟时烟的身份,见了她来,毕恭毕敬地问候。
孟时烟对于香水的种类记得格外清楚,认得出来这家店面的重心放在眼里。
她没有给店长眼色,漫不经心四处望了望,找到了最华丽的一处角落。
孟时烟随手拿起一瓶香水,声音依旧沙哑,“Fougère,薰衣草,橡苔,香豆素。”
“不值钱的玩意儿。”
孟时烟嘴角轻扯,手一松,‘啪嗒’一声,小巧的瓶子瞬间在地上碎成了渣。
店长闻声赶来,以为她是不小心摔在了地上,“孟小姐,我来处理吧。”
“不用,忙你的去。”孟时烟继续拿起另一瓶,“Leather,啊,是屈指可数的皮革调啊。”
又是一声‘啪嗒’。
“孟小姐,您这是?”店长这次是真真正正亲眼所见孟时烟的动作,满脑子疑惑。
“看不出来吗?”孟时烟没理,拿着香水一瓶又一瓶往地上摔。
店长伸出胳膊阻拦,又不好直接开口,往后示意着店员联系上层。
孟时烟扒开店长的胳膊,又走到另一处手挥几下,柜台空掉了。
周围开始发出各种不同的香味儿来,掺杂在一起,算不上好闻。
没过多久,原本装潢极好的店面开始残破不堪,空荡荡的,碎玻璃在吊灯光芒的照耀下显现出诡异的星星点点。
孟时烟任由着自己撒气,全然不考虑后果。
她本来就是个自私放纵的人。
既然如此,大家都不要好过了。
孟氏已经岌岌可危,又怎么会是这一个合作就能拉扯回当年的?
“孟小姐!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我们有话好好说!这家店面费了很多心思的,您这样搞我们也不好交代嘛!”店长已经被场面逼疯,顾不上什么敢不敢的了,拦住孟时烟的胳膊一通劝说道。
“你交代什么?我砸我自己家的店,需要你去交代吗?”
孟时烟反问,店长根本无力反驳。
来回踱步间,地上的碎片越来越多,劝阻孟时烟的人也多了不少。
推搡间,孟时烟不知道被哪来的力气推倒在地。
这一坐简直像是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气,手掌不小心按到地上的碎玻璃,扎得她手心生疼。
理智回了些许,有人试图拉她起身,孟时烟也不管不顾。
她本来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罢了,没有人教她懂礼貌,怎么待人接物,只有一个不成器的父亲告诉她该怎么取悦别人保全自己的利益。
现在也不过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都干什么呢!”宋菡初急急忙忙跑进来,推开孟时烟身边的人,“妞儿,你怎么了?别哭别哭。”
“看看!手上都是血!”宋菡初废了好大的力气将她扯到了一处干净的沙发坐下。
残渣很快有人去清理。
宋菡初帮她处理着手上的玻璃碎片,“等几分钟,我那车在附近停着,我喊人直接开到门口,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手。”
“初初……”孟时烟呜咽出声。
孟时烟上一次这么难过还是在岑漫出国的时候,宋菡初哪看得了这种场面。
她心疼地抱住孟时烟,着急的话一遍又一遍问出口,“怎么了跟我说说?我这不是来找你了?不准哭听到没有!”
“根本不会有人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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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