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起来了。
只有被护在背后的米瑞莉亚没有被这股僵持的气氛影响,原本冷着脸盯着卢修斯的阿斯坎,在突然面对着她的时候,脸色也不免温和了一瞬。
卢修斯好像在运气。
接触到卢修斯手臂的米瑞莉亚一下子就得出了这个信息,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卢修斯要发动进攻的动作按了下去。
“或许是有事情要来找我呢?”
“不,他……”卢修斯敏捷地反手捞了一把往阿斯坎那边走去的米瑞莉亚。
只碰到了一点衣角,她毫不犹豫地走开了。
丝毫停留也没有。
有一瞬间,心好像空了一块。
这种感觉可能之前也有,只是现在眼睛看不见了,心里的反应也就更明显。
不过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卢修斯根本没来的及去想,只觉得米瑞莉亚现在好像不在他的身边,他想让她站到自己的旁边。
“诶……”米瑞莉亚刚走没两步就被冲过来的阿斯坎抱住,有点怔在了原地就放任了阿斯坎放在她身侧的手。
“你着急忙慌的是想要干什么?”
阿斯坎很紧张地看她,却不是看她的眼睛,反而是目光在她身边打转似乎是想要得到一个什么迫切的答案。
他不回答。
米瑞莉亚只从他的忙乱动作中得出这点结果。不容置疑的强势从心底升腾起来,她把手贴近了阿斯坎的脸侧,将他的脸扶正。
“看着我。”她盯着阿斯坎的眼睛,“着急什么?”
“我……”阿斯坎看到她这样冷静的情况之下,也慢慢地稳重了下来,呼吸变得没有那样紧迫,“我不确定……”
“什——”
米瑞莉亚顺着他截然而止的话语问,却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看向卢修斯,是一种警惕的目光。
她转头,看到卢修斯呆站在原地,明明什么也看不见却一直将注意力放在这边。
她们安静下来了,卢修斯能感受到,阿斯坎在防着他。可是,米瑞莉亚是不会防着他的,他坚信这一点,可是……米瑞莉亚也安静下来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树上知了和蝉的声音变得格外大,一阵一阵的,好像嘲笑,笑他把自己的位置想得太高。
卢修斯:“我……需要我先离开吗?”
米瑞莉亚下意识地挽留道:“不用。”
肩膀被阿斯坎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是他的提醒。
现在阿斯坎冷静了下来,可是卢修斯看起来反而有种笑不出来的窘迫感。
‘什么事?’
‘长老给了我一味毒药,让我给你服下。我担心他之前早就行动过。’
米瑞莉亚颔首:‘下次不要大惊小怪。’
‘可是毒药……’
“我还是……”
短暂的几秒突然的安静之中,卢修斯敏锐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米瑞莉亚隔绝在外面了。
心脏酸涩难耐。
他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反正他也看不见,米瑞莉亚说的那些,他全都看不见。既然这样,不如让阿斯坎陪他好了。
“卢修斯,你今天眼睛上药了吗?
还是把话题绕开好了。
“我自己来。”
好像有点生气了。
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
某种直觉,米瑞莉亚觉得自己最好不要随着他的嘴硬。
“哦……那——”
卢修斯转身、抬手、慢动作、总之再不拦着,下一秒就要走了。
有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卢修斯犹豫着,没有离开,下一瞬,紧紧握住权杖的手附上了柔软细腻的肌肤——
“当然不可能让你一个人的啦。”俏皮的声音从后面挨上来。
她似乎感觉到了他掌心的攥紧,为了让她放松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米瑞莉亚看不见他的表情,直觉他的表情不会很好看。
嗓音也是冷冷的。
因为后面还有一位正在散发着冷气的,不过相比起卢修斯,那位的排位可以放得更后一些。她往后看了一眼,眯了眯眼,示意他可以走了。
手腕处灼热了一下,她不虞地看向阿斯坎。
那边只剩一个背影了,阿斯坎背对着她,一只手臂扬得很高,挥呀挥的,另一只手的手腕牵出了一根红线,明明灭灭的线链接了米瑞莉亚的手腕。
他怎么还不放心?米瑞莉亚不习惯这样的关心,链接在手腕上的红线是为了检查她的身体状况的。
看来是知道她很健康,他就走了。
他走了,连背影都看不见的时候,米瑞莉亚竟然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有一点生气了?”
“没有吗?”
“没……”
米瑞莉亚的手在卢修斯的另一只掌心上划拉了一下,轻如羽毛,但是有点痒痒的。面前的场景迅速变换,变化的太快了,连米瑞莉亚都有些诧异。
她只是加速了一把卢修斯准备施的魔法。
难不成他失明了以后,脾气也急躁了许多。
总之,她几乎是被甩到地板上的,最后还是眼疾手快地拽住了卢修斯才免遭一劫。
“没事吧。”虽然刚刚有些不愉快,但是现在眼见米瑞莉亚快要摔倒了,卢修斯也很难不费心去顾及她。
“没事。”米瑞莉亚摇头,“我刚刚让你不高兴了吗?”
“好像,有一点。”
“为什么?”米瑞莉亚勾了勾他的小拇指,一晃一晃的,他也没有阻止,只是低头,若有所思。
最后他问:“你对他会这样吗?”
“啊?”米瑞莉亚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卢修斯重复了一遍,“这样牵他的手。”
“没有。”
一方面是因为不能跟卢修斯说自己跟阿斯坎亲密,另一方面是,她对阿斯坎,确实没有这样主动过。
“真的没有。”
“没有。”米瑞莉亚很肯定地回,然后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总感觉这样不是你的风格。”
“或许你没有你想象的那样了解我。”卢修斯说着冷淡的话,指尖却在说完之后颤动着,像是害怕她松手一般,回握了一下,不过这样轻微的举动,米瑞莉亚没有感觉到,她脑子里都萦绕着此刻卢修斯的话。
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了解。
是什么意思?
他怀疑,她的真心吗?
米瑞莉亚泄气地叹了口气。
只是叹气而已,很轻的,在卢修斯耳中却极为刺耳。
不高兴了吗?他不该这样讲的。
“那让我更了解你一点吧。”她很快又打鸡血似的凑到了卢修斯身边,完全没有沮丧的心情,“卢修斯你今天怎么想的,是因为阿斯坎靠近所以不高兴了吗?”
“嗯……”卢修斯眉心一抽,没想到她又问了回来,他沉吟了一会儿,有点想说实话,“有一点。”
而另一边的米瑞莉亚已经拿出了疗愈眼睛的药膏,从里面抹了一点出来,“闭眼,我会轻一点的。”
她的手径直摸上了卢修斯的脸侧,以此为支点,指尖轻抚他的眼皮,为他上药。
“阿斯坎完全没有卢修斯你重要呢。”
“是吗?”卢修斯抿唇,嘴角有点抑制不住地上翘了。
明明不是很喜欢这种比较,但是,很难抑制开心的心情。
“你们也是朋友吗?”
考虑到阿斯坎以后应该会经常在她身边出现:“也是。”
“也是哦……”声调又开始往下降了。
刚哄好的,又不高兴了。米瑞莉亚忍不住不满地掐了掐他腮帮子的软肉。
“所以,你希望不是吗?”
“那倒也不。”卢修斯回得很快,肌肉记忆似的。
之后表情停滞了一下,米瑞莉亚笑眯眯的,“卢修斯,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一看就是在说谎吗?”
“我不说谎。”卢修斯摇头。
“好咯好咯。”
“认真的。”
“知道啦。”米瑞莉亚认真地帮他涂药膏,“眼睛眨得太频繁啦。”
卢修斯闭紧了眼睛。
“太紧了。”
松了一点。
“又有点太松了。”
一来二去了好几次。
卢修斯发现了,“你在逗我。”
米瑞莉亚俏皮地“嗯”了一声,还掺杂着点笑意。
“涂好了。”过了一会儿,米瑞莉亚大功告成地拍拍手。
卢修斯:“要走了吗?”
语气中有点不舍,米瑞莉亚却硬要曲解了他的意思,“看来某人很想我走嘛,今天是真的很不开心了呢。”
“不是不是。”卢修斯连连摆手,有些着急,误解了米瑞莉亚的意思,以为她哄自己哄得有些不高兴了,“我只是那天听到了你和莉莉丝……”
米瑞莉亚倒不是很惊讶,那天其实本来就感觉到有人在偷听,只是没想到是他,也不知他听了多少。
她开始庆幸那天自己把莉莉丝的嘴给捂住了。
不然,要闯祸了吧。
“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的。”
“我不在意这个啦,我担心你误会了,你快说,你听到了什么?”米瑞莉亚赶紧打断了他的抱歉补充。
“我,相比起阿斯坎,卡哈尔,对你的态度,是不是会差一点?”
“哪方面?”
“什么方面?”卢修斯头脑懵了一秒。
米瑞莉亚想到了一个促进他开窍的方法。
“他们对我可不只是朋友之情。”
“还有呢?”卢修斯问得很迅速。